沈卉翻了翻手中的A4紙，擡起臉朝着許橙橙似笑非笑：“設計理念要與時俱進，建築材料更要節約環保，項目書上這最重要的幾點我一點都沒看到，有些人離開這個行業久了，很多最基本的都忘記了，這樣拿出去不是贻笑大方嗎？”
這句話是對着許橙橙說的，其實卻是在諷刺顧念。
沈卉将目光轉向顧念，看了眼然後将臉别過去說：“用鋁單闆做外牆設計那都是哪年的事情了，現在玻璃幕牆才是主流。”
許橙橙用筆記下來，抿緊了唇瓣。
沈卉見自己怼的她們沒話說，愈發得意：“雖然我說這次設計我不參與，但是我也是B組組長，方案形成之前難道不需要問過我的意見嗎？”她勾着唇冷笑：“到時候出了問題，競标失敗，Kpi完成不了，怎麽辦？許橙橙！”她叫大名了：“這次的項目是你硬要拖着設計部參與，我們手上還有别的正在進行的工作，逾期完成不了，乙方怪罪下來，責任誰擔？”
項目部的部長也在，這會兒皺着眉頭，似乎是在思考沈卉的話裏的意思。
其實他對這次A大競标項目也不是很看好。
但是許橙橙說自己可以完成的。
他對自己的下屬一向是信任，于是就放手讓她去了。
顧念一直都沒有說話，聽到這裏她拿着手中的項目書緩緩開口：“沈組長言重了，剛才您提出的幾個問題，我來回答一下。”
她的聲音清晰有力：“第一，八條泳道的設計是爲了以後承接市裏乃至全國範圍内的比賽項目而考慮的，這點招标書上有寫，您應該好好看看招标書，第二，南校區設有室外籃球場，從經濟節約方面考慮，室内空間可以相應壓縮，幅度不大，第三關于外牆設計材料——”顧念頓了頓：“這已經是在經費内更好的選擇，沈組長要是有更好的意見，也可以提給我，我會考慮着采納，其次，關于詢問您的意見？”
顧念微微一笑：“之前您說不參與此事，我以爲您是全權交由我定奪，既然我理解有誤，那麻煩未來一個月我們加班加點的時候，組長您務必在場。”
她和許橙橙加班加點探讨方案的時候，沈卉早就不知道哪裏去了，現在在這裏擺什麽威嚴。
當然，顧念的話還沒有說完。
“最後，開會的時候不要說與會議無關的話，工作這麽多年，學曆并不是重要因素，江總一樣沒讀過大學，誰敢否認他的能力和才幹？”
沈卉聽到最後一句的時候，臉上陡然一變，望向顧念的眼神迅速閃過一抹淩厲。
夠可以，拿江亦琛壓她。
會議開到這裏，好像也沒有什麽探讨的必要了，沈卉提出的幾個問題完全都是屬于無理取鬧，尤其是顧念最後幾句話，幫許橙橙解了圍，也暗暗警告了沈卉。
你有本事當江亦琛面說這話。
散會的時候，沈卉站起身來望着顧念離開的背影，狠狠咬緊了後槽牙，心想你有什麽好得意好神氣的，你要是不靠着江亦琛，你能進來嗎，真是嚣張。
人都是雙标和選擇性遺忘的，這個時候沈卉就已經忘記了自己是怎麽走到今天的，就是靠着和顧念那一點舊日的情誼，在江亦琛面前刷臉，營造出一種我認識大Boss的虛假認知，平時在設計部乃至整個江城基建也沒少耀武揚威，給人臉色看啊！
…………
顧念散完會去了茶水間，她倒是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隻是聽了沈卉的那句離開行業很久心裏面還是有點難過的。
她坐在茶水間的沙發上，微不可察覺的歎了口氣。
門被推開，是許橙橙走了進來，她眼眶有點紅紅的，在顧念的對面坐下來，輕輕說：“其實也沒什麽的，說兩句就說兩句，你不用怼她，得罪人。”
許橙橙有點擔憂地看着顧念說：“她那個……和。”她用手指了指，“有點關系，所以基建這邊都蠻給她面子的。”
這大概是沈卉第一次開會被人這樣怼，毫不客氣，最後還把江總拖出來壓着她。
“什麽關系？”
“說不清，反正江總對她蠻特别的，她以前可以随意出入江總辦公室好像。”
“這樣啊！”顧念憂愁地皺了皺眉頭：“那她要是去告狀怎麽辦？”
“江總那麽忙，肯定不會管這些事情的，就怕人事部跟她關系好的，在年終晉升的時候卡你。”
許橙橙的晉升就是這麽被卡掉的，每年晉升都有固定的名額，根據各方面綜合打分，最後确定晉升名單，人事部總監簽字之後，層層往上，送到總裁辦，晏特助簽完字之後再公開。
“這樣真的惡心。”
許橙橙攤手：“所以能不要和她起沖突就不要起沖突，你今天幫我說話的情分我會記在心裏的，但是要是連累到你我真的是很抱歉。”
“沒事啊。”顧念大方道：“她說的本來就沒有道理，招标書要求都不看，一張嘴就來，誰給她的臉，再說了我也沒說錯什麽，學曆頂多就是敲門磚，橙橙你的工作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何必讓她說三道四蹬鼻子上臉？”
許橙橙是一個很平和的人，除了出車禍躺了好久之外，人生好像沒有什麽波瀾起伏的故事，所以她爲人也很淡然，從來不與人争執，對誰都很客氣。
此時正是下午茶的時間，茶水間就隻有她們兩個人在，許橙橙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說：“我面試的時候因爲學曆的問題人事部本來不打算錄用我，後來被江總知道了，他對面試官說這人品德測試A+，能力測試A+，爲什麽不錄？然後我就進來了。”
說起來她好像也是走後門進來的。
大約是因爲今天顧念幫她說話的原因，之前她被沈卉明裏暗裏嘲諷過好幾次，大家都是明哲保身，所以許橙橙對顧念有了親近之意，眯着眼睛笑：“你說，咱們江總是不是很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