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顧念的電話，内心一瞬間的激動難以用言語形容。
“喂？”
大概是因爲抽了煙的緣故，他的嗓音沙啞又幹澀。
“洛涵，我想好了。”顧念的聲音很是平靜：“如果你不在意我的過去，也願意承擔和我結婚将面臨的風險，我答應你。”
“顧念。”洛涵的聲音哽咽了。
“明天啊不，今天和明天是周末。”
“我知道我知道。”洛涵激動得頗有些語無倫次：“你要是答應了，那我們周一八點半民政局門口見，然後我們去醫院看望奶奶，告訴她我結婚了，然後我們以前怎麽樣還是怎麽樣，我不會要求你什麽，也不會限制你的自由，你肯幫我這個忙，我真的非常感謝你，顧念，如果有來生，我結草銜環報答你。”
“爲什麽要等到來生呢？”電話那邊顧念的語氣輕松，還帶着調侃的語氣。
“因爲……因爲……”洛涵的嗓音沙啞幹澀到了極點，鼻尖一度酸澀到了極點，他說不出來什麽話來，他隻知道自己做了一個很重大的決定，或者說時間到了，這隻股票終于到了最高點了，是時候該出手了。
他用手背捂着嘴，過了很久才說：“顧小念，周一早上八點半，民政局門口見。”
“嗯。”顧念準備挂掉電話。
“顧小念。”洛涵又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還有事嗎？”
“沒了，早點睡。”
“好。”
電話挂掉，四周又陷入到了一陣寂靜之中，顧念在做重大決定之前内心總是很平靜，平靜的不像是她要結婚而是要去民政局參觀一趟就回家一般。
她性格愛憎分明，别人對她好，那麽她必然也會對别人更好，對她不好的人，她也不會那麽輕易就放過。
快要八月底的天，還是悶熱到了極點，顧念頭上脊背一簇又一簇的細汗冒出來，不知道爲何，她的心忽然跳得極快，她從床上起來，推開房間的窗子，一陣風吹來，她看到幽暗的天邊忽然滾過的閃電，緊接着一道驚雷在她耳邊炸開。
山雨欲來風滿樓。
…………
周六下了很大的雨，顧念冒着雨到了上班的地方身上已經濕透了，今天好幾個同學請假沒有來，因爲大雨，路上不方便。
于遠說自己要在學校上晚自習，今天的英語補習也暫時取消。
五點的時候，她的課提前結束，這會兒雨勢稍微停了點，她坐在教室裏面繪畫，聽到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顧念沒有看手機屏幕，随手接了起來。
接通之後，她在等對方說話，但是對方顯然沒有要說話的意思。
她“喂”了一聲。
“是我。”
是江亦琛的聲音。
顧念放下手中的畫筆，沉默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然而江亦琛說完這句話之後也跟着沉默了。
兩個人無聲地聽着手機的電流聲，最後還是顧念先出聲說：“你身體好點了嗎？”
“好了。”
“那就好，聽醫生的話，少抽煙少喝酒，多運動不要熬夜。保持一個良好的心态，不要随便發火。”
江亦琛覺得自己心态很平和，不然知道她要結婚的消息應該當即過來把人綁走。而不是現在還打她的電話想要最後求證一次。
她怎麽能和别人結婚呢？
她怎麽能？
“還有事嗎，沒事的話我挂了。”
“顧念！”江亦琛叫着她的名字，這兩個字從他的舌尖滾過，莫名有些艱難，然而他的語氣聽起來還是平和淡然，他說：“你決定了嗎？”
“嗯，已經決定了。”
這時候，他該怎麽做呢？
像是他自己說的那樣祝福然後送上一份大禮嗎？
抱歉，他做不到。
他低低道，似乎有些迷茫，問她：“我該做什麽？”
“江亦琛，你不需要做什麽，我希望你能祝福我，換作你以後結婚，我也會祝福的。”她的聲音聽起來是真誠懇和真摯啊！
那邊沒有什麽聲音，然後過了會兒，她聽到了男人低低的笑聲，他說：“好啊，我祝福你。”
電話挂斷的時候，窗外的雨下得愈發大了。
…………
“我周一結婚。”
當顧念對南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南風手裏的杯子差點沒有掉在地上，她張大了嘴巴說：“和誰，怎麽這麽突然？”
“我也覺得挺突然，但是結婚這種事，不都是突然決定的嗎？我看了，周一是個好日子，宜嫁娶。”
“顧念，告訴我，你這次是出于什麽目的？”
南風不相信她突然就這麽快結婚了，她還有事情沒有完成。
“沒什麽目的。”顧念喝了口酒淡淡道：“就是想要擺脫以前的人生，結婚後，就不會有人再來糾纏我了。”
那時候，她想，江亦琛這樣級别的人物，要是糾纏一個已婚女人，被人扒出來會是名聲大損。
“結婚是一輩子的事情，你真考慮好了？”
“以前我第一次結婚的時候，有人也跟我說結婚是一輩子的事情，其實也就是領證的那一瞬間的事情。”
“你開心就好。”南風隻好這樣說：“婚禮記得邀請我。”
“好啊，來給我當伴娘。”
她在A市好像沒有什麽朋友了，也就南風這裏她會經常過來坐坐，喝點酒，和她聊聊天。
酒館裏面常年都是冷冷清清沒有幾個人，顧念大概是唯一的顧客，她在吧台和南風聊了一會，看時間還早，于是又去了深處的座位裏，慢慢喝着度數不是很高的清酒。
她靠在牆壁上，微微有了一些醉意。
“嘩啦啦”滿口的簾子猛然被推開，緊接着一陣濕意灌了進來。
南風眉眼也不擡說了一句：“歡迎光臨，喝什麽，自己選。”
沒有人回答她。
她擡起臉，望着突然到來的這位顧客。
身材高大，一身黑衣，冷冽嚴肅，他低着頭，看不清臉。
男人摘掉雨衣，在南風注視的目光之中緩緩擡起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