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奶奶休息了，洛涵和顧念走出病房，他在椅子邊上坐下，用手掩面，長歎了一聲，手放下來的時候眼底已經一片淚水了。
“醫生說，我奶奶她……可能撐不過今年了。“
今年還有四個月結束。
的确是沒有多久的時間了。
顧念心裏面也不好受，她最讨厭的一件事情就是生離死别。
她有時候會很天真的想，人爲什麽要有生離死别，爲什麽要有悲傷痛苦，好不容易來這世上走着一遭，卻要經曆那麽多難過傷心的事情。
“她今年年初身體就不是很好，我讓她住院，住了幾天就跑了回去，說是不習慣醫院的味道，我知道她怕花錢，她一個人住在鄉下，不肯來城裏，就自己生火做飯，一個人孤零零的生活，這次突然發病，要不是鄰居看到，我怕連她最後一面也見不到了。”
說起這個，洛涵還是後怕，心裏面也自責極了。
顧念能夠理解他。
如果硬要說起來，顧念是有奶奶的， 慕天喬的媽媽也是一個人住在鄉下，沒有住進城裏面，因爲林慧特别嫌棄這個村裏來的不識字的農村老太太，嫌棄她土，說話也讓人聽不明白，慕昕薇也不喜歡她，N多年也不見她。
所以即便，慕天喬發達了，自己的媽媽還是住在鄉下小地方，自己種菜自己吃。
顧念很小的時候見過她一面，她好像等着自己放學，然後塞給了自己一罐自己做的鹹菜，從藍布手絹裏面摸出一些零錢，讓她拿着去買零食吃。
那時候顧念還是讀小學，不明白爲什麽這個老人家要給自己塞錢，她回去跟自己媽媽說了之後，她媽媽隻是歎了口氣。
後來，顧念才知道那個老太太是慕天喬的媽媽。
那之後，顧念也沒見過這位老太太了。
“洛涵，你不要擔心了，醫生的話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也許老人家就運氣好，熬過去了呢。”
“但願如此吧！”洛涵歎了口氣說：“我奶奶一直催着我結婚，說她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看到我領證辦婚禮。”
爺爺奶奶輩的都是這樣的想法。
孫子考上大學了，孫子工作了，孫子結婚了，孫子有小孩了。
真是後半生唯一的快樂了。
顧念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
好在洛涵之後也沒有多說什麽，起身送顧念回家了，到家的時候，他問：“你室友怎麽樣了，我律師朋友說他們拒絕了他的幫忙。”
“小喬她回家了，狀态不是很穩定，應該是受了不少打擊，聽她爸媽的意思是不太願意起訴，想要私了，畢竟要是上法庭，對小喬來說又是一種二次傷害。”
“這樣啊！”洛涵深歎了口氣，“真是飛來橫禍。”
小喬之前多開朗樂觀的一個人啊，即便工作上有不好的事情也會迅速調節，每天活得沒心沒肺一樣，連帶着都能讓顧念的心情變好，現在她每天精神狀态差到了極點，有時候晚上還會做噩夢。
顧念不知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肯定沒有小喬描述的那麽輕松簡單。
那個肥頭大耳的王總被砸了之後，住了幾天院什麽事情都沒有就出去了，他理虧，也不敢起訴，想着給點錢私了，但是不管給多少錢，給别人造成的傷害也已經彌補不了了。
這世上不平的事情有太多，人間，到底是不值得。
就在小喬回家之後的幾天，林越去顧念的公司找她了，專門等她下班。
他聯系不上小喬，從同學那裏又不能知道事情的具體情況，思前想後，還是來找了顧念。
顧念一開始沒看到他，被他從後面追上來攔住才看到這個人。
林越瘦了很多，不知道是因爲工作辛苦還是怎麽了，神情憔悴，眼裏布滿了血絲，眼睑下方一片鴉青，整個人透着一股子疲憊的狀态。
他攔住顧念問：“小喬怎麽樣了？”
顧念沒有給他好臉色，冷冷道：“自己不會問嗎？”
“對不起，顧念姐，我沒有辦法聯系到她，我真的想知道一些她的情況。”
顧念轉過身來和他對視，眉宇之間一片冷嘲，笑：“知道了又能怎麽樣，你能做些什麽嗎？”
林越握緊了手，神情瞬間黯淡下來。
“你跟分手了，也有新女朋友，别有了這個想那個，沒見過你這麽臉大的，你把她甩了，現在假惺惺來問她怎麽樣，不嫌自己惡心？”
顧念說得林越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全身的尴尬細胞都在叫嚣着，他都知道自己這樣過來會被劈頭蓋臉一頓罵，畢竟當初的事情鬧得那麽難堪，然而他的腿好像不是自己的，就這麽走了過來，嘴好像也不是自己的，還是問了出口。
好半晌他才悶悶地說：“是我對不起她。”
“是啊，那我告訴你吧，她現在精神狀态很差，他爸媽請了心裏醫生給她調節，你自己想想得有多差，需要心理醫生輔導。”
林越臉色灰白，顧念字字句句都像一根針一樣戳到了他的心裏面。
然後他捂着自己的腦袋，表情十分痛苦，“怎麽會這樣？”
“怎麽會這樣？”顧念冷笑：“去問問你現任女朋友啊！”
“沈卉？”
“你現任女朋友也不是省油的燈，你要是真心疼小喬不妨問問你現任她爲什麽要讓王總去買小喬的酒？還假惺惺地裝朋友。”
“這事跟她有關系？”
“不知道啊。”顧念語氣浮着一點嘲諷：“你去問問呗，順便問問她爲什麽看上你，明知道你是别人男朋友還要搶過來，小喬傻，信了你倆的鬼話，沈卉跟你在一起的時候百分百知道你有女朋友吧，你可騙不了我。她比小喬有錢，給你點錢，你就甩了那麽愛你的一個人，林越，你會後悔一輩子的。”
林越眸光淡淡的，聽她說完兀自站在那裏沉默了很久才說：“我知道，她跟我在一起會叫别人的名字。”
這回輪到顧念沒有話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