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禮是江亦琛一手操辦的,顧念的身體已經不允許她再操勞了,江媽媽來照顧她,看着她蒼白的臉頰和瘦弱的身體,歎了口氣,眼眶不禁濕熱了起來,抓着顧念的手說你要堅強,不然你媽媽也不會安心。
顧心菀下葬的那天,A市又開始下起了雪,江亦琛将一身黑衣的顧念摟在懷裏面,替她撐着傘。
顧念已經虛弱地站不穩,隻能軟軟地依靠在江亦琛的懷裏面。
天氣灰蒙蒙的,顧念望着墓碑上那張熟悉而又溫和的臉,心中哀恸到了極點。
可是她的嗓子已經哭啞了,所以最後隻能沉默無聲地流着眼淚。
天暗下來,風雪肆虐,江亦琛準備将她帶回車上的時候,在轉彎處看到了慕天喬。
他一身黑色長款呢大衣,一隻手捧着藍風鈴,另一隻手撐着黑傘,見到顧念的時候,腳步停頓了一會。
顧念沒有理他,擦肩而過的時候連個眼神都沒有給,但是她聽到了慕天喬淡淡的歎息聲。
…………
晚上她去醫院整理了顧心菀的遺物,準備帶回去,江亦琛送她到醫院,接到了一個電話,公司有事情,他摸了摸顧念的腦袋:“我去處理點事情,你在醫院等我,别亂走,聽話好嗎?”
顧念機械地點了點頭。
江亦琛看着她的完全沒有靈魂的樣子,心中泛起難以言喻的酸痛,他輕輕吻了吻她的臉頰說:“你還有我,一切都會過去的。”
顧念上了樓,以一種麻木的心情去領護士收拾好的媽媽的遺物,卻在走廊拐角處碰到了慕昕薇,她似乎是在這裏刻意等着顧念的。
慕昕薇傷好得已經差不多了刻,辦了出院手續準備出院。
一個人能有多惡毒呢?
看看慕昕薇就知道了。
她用巨大的圍巾将自己的裹住,看到顧念的那一刻,她眉梢浮現出一種像是淬了劇毒的冷意,在顧念面前站定,忽地笑出聲來:“痛失至親的滋味如何?”
顧念用手扶在牆壁上,才能勉強撐住身體。
她虛弱的身體支撐不住她有什麽大幅度的動作,她聽了慕昕薇惡毒的話語,也沒有動怒,想離開,但是前面的路被慕昕薇擋住了,她走不了。
“你生命之中最重要的兩個人都因爲你的錯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顧念,你怎麽有臉活着?”慕昕薇說的話一句比一句惡毒。
顧念整張臉上毫無臉色,聞言唇角勾起淡淡的諷刺的笑容。
是啊,她怎麽有臉活着?
明明做錯事情的是她,最後承擔後果的卻是她身邊最親的人。
慕昕薇唇角銜着一縷報複的快意,她不好過,那麽勢必也不會讓顧念好過,隻有旁人的痛苦才能讓自己稍微得到一些慰藉。
顧念閉上了眼睛,複又睜開:“慕昕薇,如果讓我查出我媽媽的死和你有關,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她的聲音很輕,但是慕昕薇還是從她的眼睛裏面讀出了幾分凜然的氣勢。
這不由得讓她心虛膽怯了起來。
然而,很快她就鎮定下來,輕蔑一笑:“就算有關系,你能把我怎麽樣呢,誰又能把我怎麽樣?”
她站直了身體,笑容從唇邊徐徐蔓延開來,愈發的得意和惡毒:“實話告訴你,顧念,不管江亦琛如何幫你洗。就算不用坐牢,你也什麽都沒有了。”慕昕薇眼裏全部都是滿滿的惡毒,她湊近顧念,用了很低很低的聲音說:“你害我失去孩子,失去生育能力,我讓你失去至親,很公平。而在這件事情,江亦琛不會幫你,一丁點也不會,至于原因,呵……”
顧念臉色頓時蒼白到了極點。
說完,慕昕薇冷笑一聲,飄然而去,她在這裏等了這麽久,說完了這些話,心裏面真的是異常地痛快,那是一種報複成功之後的快感。
她明白自己這一生也無法得到那個男人了,既然得不到,那也不能看着他幸福美滿。
她傷心難過,總要有人陪着她傷心難過。
否則,這漫漫人生路,要如何才能走下去呢?
江亦琛再愛顧念又如何,爲她做到了極緻又如何,陸湛和顧心菀的事情永遠都像是一根刺深深紮在她的心裏面。
他多愛一分,她就會更痛一分。
…………
因爲顧念這件事情,江亦琛幾乎和江城集團整個高層做抗争,他們不希望自己信任的上司是個爲了愛情頭腦發昏的男人,他們喜歡的是一個眼裏面隻有工作的沒有任何感情的冰冷的機器。
可是江亦琛到底是人啊,他也有感情,也會痛,他隻想要自己愛的人平平安安的,可是就是這麽一個小小的心願都達不成。
董事會每天都在批評他,當面的背後的,但是江亦琛依舊我行我素,不聽任何人的意見。
所以,董事會那幫老狐狸整天就罵顧念是個禍害,留着她遲早要出事,害了江亦琛,也會害到江城集團,奈何江亦琛将她的行蹤保護的很好,不然那幫老狐狸早就找她下手了。
慕昕薇說的原因,顧念很快就知道了,一段剪輯過的錄音很快就傳到了她的手機上。
是慕天喬和江亦琛的對話。
慕天喬說問:“這件事情你非要管嗎?”
他說:“我不管,就沒人管了。”
沉默。
很久之後,慕天喬歎了口氣說:“我帶你見個人吧,能幫你父親洗罪,那件事情,人都沒了,再查也沒有意思,顧念這邊我會說服昕薇,盡量争取緩刑。”
人都沒了。
這就是慕天喬的态度。
相比于林慧和慕昕薇以及這背後的利益關系,顧心菀的死其實根本不算什麽。
二十年前,慕天喬選擇懷孕的林慧和唾手可得的财富,二十年後,他依舊選擇了名譽地位爲了這些要去包庇涉嫌挑唆殺人的妻子和女兒。
從來,她和她媽媽都是被放棄的那一個。
在金錢權力地位面前,感情又算得了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