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琛其實不是很擅長說情話，明明想要表達關心的意思，但是在嘴裏說出來都帶着那麽一股子命令的清冷的感覺。
顧念擡頭望了眼他。
他這别樣的關心她也是感受到了。
但是無法評論。
江亦琛點了個蟹黃豆腐，還點了清蒸鲈魚，以及清炒芥蘭，當真是清淡極了，顧念沒什麽胃口，吃了點了東西，就有些吃不下，她肚子不舒服，所以慢慢地喝着湯。
“你一個人生活，習慣嗎？”
顧念萬萬沒想到他還有此問，愣了一下反問道：“你呢？”
“不習慣！”
顧念：“……”
說實話，她其實也還好，最初那幾天腦心撓肺夜不能寐，隻能靠着藥物才能支撐下去，後來接受催眠心理治療之後，慢慢地倒是忘了一些。
她将自己麻木在工作裏面，不允許自己在其他的事情上分心，這才慢慢熬了過來。
現在面對江亦琛，她倒是平靜釋然更多一點。
做不成夫妻，做個無關緊要的朋友，他現在也許隻是心有不甘而已，等找到新歡之後就會慢慢地忘記她，現在隻是時間長短的問題而已。
人不都是這樣的嗎？
誰能夠保證自己的感情能夠長長久久下去呢？
顧念吃了點東西吃不下去了，跑到沙發那邊拿出營養素給年年喂食。年年被她抱在手上，安安靜靜吃着東西。
江亦琛收拾了餐桌，在廚房裏面倒了杯熱水遞給她說：“吃藥。”
然後他看了眼顧念貌似沒有手騰出來吃藥，于是将藥丸倒在手裏讓她張嘴，順勢将溫水送到她的嘴邊。
顧念安安靜靜吃完藥之後，将貓抱在手裏面，然後轉過臉來對他微微笑了一下。
那笑容淡淡的，很是溫柔。
但是江亦琛的直覺告訴他，這笑容下面必然有事。
果然下一秒，顧念輕輕開口：“江亦琛，你找個新女朋友吧！”
江亦琛輕哂：“怎麽，看不慣我單身？”
顧念溫柔的看着他，眼裏面沒有濃烈的情愫，更多的隻是安靜和平和，可是卻讓江亦琛莫名不喜歡這淡然無物的眼神。
“找個愛你的，真心待你好門當戶對的女孩，好嗎？”
她的聲音哽咽了。
但是她絕對不是因爲矯情才說出這些話的。
縱然分開了，可是還是希望他能夠遇到一個很好的女孩，真心對他好，可以讓他開心。
不是她也沒有關系。
因爲她真的再也沒有力氣去給他一顆毫無保留的真心。
江亦琛握着杯子的手微微收緊，然後他将杯子放到一邊，将年年抱過來，放在腿上，盤腿坐在地上，望着落地窗外的漆黑夜空，今天下雨，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就隻是孤孤單單冷冷清清的夜空。
“想聽故事嗎？”
“嗯？”
“你不是對我爸出事之後我的行蹤挺好奇的嗎，還偷偷去問了宴西？”
顧念低下頭。
這他都知道。
果然宴西真的不靠譜，什麽都往外說。
“我爸出事之後，我的保送資格全部被取消，每天被人用異樣的眼光看着，很多人就喜歡看你從高處落下的樣子，那段日子很黑暗，媽她精神不太好，整天恍恍惚惚的，我辍學照顧她，後來她精神好了點之後我對她說我要出去打工掙錢，當然是上了火車之後，我南下到了粵省，那時候傻傻的，被人騙得身無分文，再之後，出境流落到了棉蘭島。”
顧念沒有打擾他，靜靜聽着他的話。
棉蘭島屬于三不管的地方，那裏各方勢力都有，沖突不斷，江亦琛在那裏待了五年，活了下來。
“那時候我爲了活下來，去地下打黑拳，用命去換錢，後來被人挑中去當雇傭兵，同樣也是用命去換錢，很多次差點就交待了，可每次都福大命大，活了下來，我有次被人追着跳崖，掉入瀑布裏面，被河水沖到密林裏，你知道那時候我在想什麽嗎？”
“怎麽逃出去？”
“不是，我在想，我要這樣死了，多可惜啊，我還沒碰過女人。”他笑了，似乎回憶起了往事。目光裏面盛滿了柔情。
“我看上的那個姑娘爲什麽老是一副我欠了她的樣子，冷冷的，不理我，想跟她說句話，她扭頭就走，不是已經道過歉了嗎，這個問題，一直到現在我都不明白？”
我看上的那個姑娘？
顧念不敢擡頭。
那時候，他有點喜歡她嗎？
她真的不敢去回想，隻知道那時候她每次見到他，都會自卑害羞，偶爾收到他的目光就會别過臉去，不敢直視。
顧念低着頭，隻覺得鼻子越來越酸了。
“後來，那樣的日子我過夠了，找了個機會我逃走了。”
江亦琛省略了那場關乎生死激烈的戰鬥，包括他的好友慘死還有他給了武裝份子領頭緻命一槍的事情。
回國後，我憋了一口氣，将江城一路做到上市，按照自己預定的計劃走下去，你的出現，其實是個意外。”
可是也是這個意外讓他把握住了機會。
“其實本不該把你拖進來，是我太自私。”
他以爲自己可以掌控一切，驕傲自負，卻沒有預料到事情的發展，或者早已預料到了，卻還是覺得自己能夠掌控一切。
“解決了陸家，但是贓款不知去向，依舊無法證明我爸他的清白。”他目光裏面有些許惆怅，轉而對顧念說：”我今天和你說這些并不是逼着你站隊，你有自己的立場，我明白，我隻是想說，我認定一件事，會做下去，認定一個人，也不會改變心意。”
江亦琛凝視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很是堅定：“你不要我，我也等你。”
兩年，五年，哪怕十年。
他也願意等下去。
他認定的事情要去做。
深愛的人等下去。
有什麽難的呢？
說完他站起身來：“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去醫院，你要是有空就過來，沒空就算了。”
從始至終，江亦琛都是知道自己要什麽，也明白自己該做什麽，所以該狠心的時候毫不手軟，頭腦清醒而又理智，卻也傷人最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