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琛表情頗有些探究,夜風吹起來,他白色的襯衫被吹出了一點褶皺,他定定看了一眼顧念,似乎是沒有猶豫地說出了下一句話:“陸湛給的。”
這個名字在他們之間就是一道禁忌,不敢輕易的提起。
果然,聽到這個名字之後,顧念擡頭看着她,那眼神涼涼的,像是有冰霜在裏面湧動,她的表情并沒有太多的變化,僅僅就是眼神一下子冷了下來。
“沒有。”
顧念的回答幹脆果斷。
“你再好好想想?”
顧念的目光有些迷茫,頭開始隐隐作痛,她記不得了,那天具體發生了什麽,她失去了大部分的記憶,遺忘了大部分的事情,但是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一種本能的排斥感還是湧了上來。
她伸手用力推了一把江亦琛,怒道:“我說沒有,就是沒有。”
這樣突然的暴怒讓江亦琛徹底愣住了,他有些收不住自己的表情,向後退了一步。
他知道陸湛會成爲顧念心裏面的一道傷疤,他甚至也想過自己這樣貿然提到陸湛的名字會撕開這道傷疤,讓顧念難過,受到二次傷害。
可他還是來了。
直覺,或者說不是直覺,憑借着那些線索完全可以推斷那筆錢必定和陸湛有關系,至于藏在哪裏,也恐怕隻有陸湛本人知道。
步步爲營了這麽久,就要接近真相的時候,放棄或者說拖延都不可能。
他的性格從來都不是那種猶猶豫豫的,不然也混不到現在這個地位,他向來殺伐果斷,一直如此,從未變過。
在江亦琛心裏面,顧念是重要,可是愛情不能撐起他整個的人生。
顧念轉身要走,卻被江亦琛攬住了腰,他從身後抱住了她。
江亦琛不說話,可是也不放手。
彼此均是沉默。
過了好久江亦琛才開口:“你告訴我,這對我很重要。”
顧念終于感覺到了臉上的濕意了,好像是落雨了。
她呼了一口氣,慢慢讓自己平靜下來。
“江亦琛,很多時候,你都很令人讨厭。”她眼神淡漠開口:“你永遠高高在上,不顧及别人的感受,你明明知道我很努力在忘記這件事。”她哽咽着,情緒頗有些崩潰:“你給我放開。”
她彎腰在江亦琛的手臂上咬了一口。
江亦琛痛得放開了手。
顧念趁機推開,拼了命往前跑。
回到家裏,她沒有開燈,在玄關處靜靜坐了好一會兒。
腦海裏面一片漿糊,她喪失了所有的思考能力,隻覺得渾身的力氣被抽空了一般,她開始試圖回想起那天的事情,可是最後留在腦海裏也隻有一聲槍響,以及一抹紅色。
她拿起手機,給秦可遇打電話:“可遇,爲什麽我什麽都記不起來了,你那裏還有藥嗎?”
電話那邊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崩潰,秦可遇的眉頭深深皺起來,她問:“你在哪?”
“家裏。”
秦可遇思慮再三,還是起身說:“你等會兒,我開車過來。”
從秦可遇家裏到顧念這邊開車二十多分鍾,秦可遇來到顧念小區的時候,看到江亦琛的身體斜斜地靠在車身上,指尖細微的火光明滅可見。
江亦琛的腳下已經是一堆煙頭了,偏偏他又從煙盒裏取出一支香煙,微藍色的的火苗蹿起,又點燃了一根香煙,修長的手指夾着,顯得既頹廢又性感迷人。
“江亦琛?”
秦可遇走過去,微微側了身子看了他一眼。
江亦琛這才微眯起了眸子打量她,黑夜裏,這樣的他,頹廢而又妖冶。
再一聯想到剛才顧念的語氣,她當即提高了聲音:“你來找她,對她說了什麽?”
江亦琛的手握在車門把手上。
“你是不是和她提那天的事情了,醫生說她有創傷應激障礙,給她做了記憶封閉,她忘了不少,你好端端爲什麽還要再提?”
江亦琛目光定定看着她。
創傷應激障礙?
記憶封閉?
他并不知道。
秦可遇冷冷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這樣薄情寡性的,她重感情,心裏承受能力沒那麽強大,過去的事情并不代表就過去了。”
薄情寡性?
江亦琛冷淡的眉目終于有了點表情松動。
秦可遇擡頭向上望了一眼,慢慢道:“你知道她爲什麽和你離婚嗎?”
江亦琛挑眉。
“其實她待在你身邊什麽都不用愁,或者還會更好些,可是她卻什麽都不要甯願淨身出戶,都要離開,那件事情的内情我并不了解,她覺得自己對不起陸湛對不起十年感情,她的确很愛你,可是愛情卻不能大過一切,更何況,你又總是不顧到她的感受。”
多的話秦可遇不想再說,她今天對江亦琛說的話已經夠多了。
能不能聽進去就看他自己的了。
上了樓,秦可遇知道顧念公寓的密碼,打開門裏面是一片漆黑,她開了燈,發現顧念披着頭發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好在她心裏承受能力比較強,當即蹲下身子,拍了拍顧念的腦袋:“我過來了。”
顧念眼珠子這才轉了一轉,仿佛整個人有了點生氣。
“去沙發上坐着吧!”秦可遇從包裏面拿出藥:“我上次沒給你,是想要你戒掉,一味靠藥物也不可能,你得學會自己走出來,就當他去了遠方。”
“可遇,你知道嗎,我一直覺得是自己害了他。”她緊緊抓着自己的裙子:“我不敢說,其實是我害了他,所以他都不來找我。”
秦可遇拍了拍她的背,歎了口氣。
她将藥放到顧念的手裏面,給她倒了一杯水說:“陸湛他和你關系那麽好,不會這麽想的,商界恩怨是非着實怪不到你的頭上,若追究原罪,那是追究不完的,逝者已逝,你要學會走出來了,顧念。”
秦可遇拿起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小腹上:“你看,有一個小生命要到來了,你要迎接他知道嗎?”
顧念喝了口水,驚訝道:“你準備留下來嗎?”
“嗯,想了想,還是決定留下來,我可以養好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