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沒拒絕。
她心裏面裝着事情，所以對于食物的味道并不敏感，隻是麻木而又機械的進食。
江亦琛掃了一眼她，漫不經心地道：“我把公司做起來，自然知道上司們的想法，沒有哪一個上司是不爲自己考慮的。就算給你再多的利益，最後其實受益的還是他們自己。”
顧念擡起臉來看着他。
之前江亦琛很少管她的工作，或者說是不怎麽過問，她如果有問題有時候也會和他傾訴，他多半隻會給意見，更多的不曾插手。
因爲他覺得，事業是她自己的事情，想做什麽從事什麽行業或者該如何去做都是她自己的事情，除了在人際交往這點他會關注，其他的他都是放任的态度。
她需要成長，而成長這一過程需要自己去披荊斬棘，若是一直有人給你保駕護航，你所有的難題都有人幫你解決，那麽萬一到時候，這個人不在了，你還如何立足呢？
江亦琛并不覺得自己能夠保護她一輩子。
“你的人生我的确無權幹涉，但是有些建議你聽了能少走點彎路。”
今天的他似乎不太一樣，可是又說不出來哪裏不一樣。
或許是因爲真的離婚了，關系沒有以前那樣親密和膠着，所以他将她當一個朋友那樣給出自己的建議。
“我簽了協議，會得到股份，還會獲得留學機會，代價也不過就是二十年來必須留在天意，我對自己事業的上升并不是很有把握，這樣選擇對我來說一條風險很低收益卻大的路。”
“他能給你的，我也能給。”
江亦琛終于攤牌。
他定定看着她說：“我之前就說過，江城地産會成立設計部，等你從海外畢業回來，剛好入職。”
包廂柔和的燈光下，江亦琛的表情都褪去了原本的冷冽，變得柔和起來：“你既然不願意繼續夫妻關系，那我們換種關系。”
上下屬或者是合作關系。
溫景梵會蠱惑人心，他難道就不會嗎？
在A市，論給員工洗腦，論資本運作，誰能比得過江亦琛？
顧念也笑：“換種關系，夫妻關系已經破裂，換種關系未必能好，況且，A市都知道，您是一位嚴苛的上司。”
這樣的評價從她的嘴裏說出來，江亦琛還是挺想笑額，然後他就真的笑出聲來了：“是嗎，有人這麽說我？”
這人估計是活在頂端，很少有人敢當面說他是個暴君吧！
顧念覺得他最缺少的就是自知之明，嘴角一撇。
“除非你這輩子都在國外，如果你回國，不可能避開我。”
江亦琛這話說得真是自信而且帶着十足的自負。
顧念深吸了一口氣：“我不明白，隻要你願意給足價錢，什麽樣的人才都會爲你做事，我籍籍無名，經驗平平，您就不怕虧？”
“我選股票呢，不喜歡績優股也看不上普通股，一般會挑選那些看起來很有潛力就等一個爆點的股票，雖然買十支股票裏面有八支甚至是九支會虧損，但是隻要有一支能夠盈利，我就不虧。”
六年前，他二十二歲，便在股市裏面掙得了第一桶金，繼而投資房地産，賺的盆滿缽滿，于是有了後來的江城地産，又有了之後的江城集團，涵蓋到生産領域的各個方面。
江亦琛是極爲優秀的操盤手，不管是在股市裏面，還是在自己的人生，或者是别人的人生，都能控制。
“謝謝您的誇獎與擡愛。”
顧念隻能禮貌微笑，她還能說什麽呢？
“再告訴你一點，天意想要單獨上市很難，除非借助漢唐控股，唐時自然不願意，到時候融資失敗，耽誤上市，如今經濟下行，你看看它能撐多久？”
唐時的确目标高遠，但是有時候卻要考慮到現實情況。
這可能是溫景梵投資失敗的第一步，好好的設計師不做，也想來趟商圈這一套渾水，真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顧念不懂金融，也不懂資本運作，但是聽了江亦琛的話之後還是悟出一定的道理，他是商圈頂尖人士，自然懂得比她多。
她喝了一口茶，慢慢平複心情，說：“我會考慮。”
晚飯結束後，江亦琛将車開過來，顧念原本是站在外面等的，車窗搖下來，江亦琛對她示意：“上車。”
“你把我要的東西給我？”
“不去醫院了？”
顧念痛恨他就專門捏着自己的軟肋，她狠狠瞪了他一眼，打開副駕駛坐的車門坐了上去。
江亦琛從儲物格裏面拿出文件給她：“看不懂的地方，到醫院再問醫生。”
顧念接過來，有些怔怔地望着他。
她的眼神帶着一點迷茫，就這樣撞進了他的心裏面。
江亦琛俯身下去。
顧念頭一偏。
唇瓣便落在了她的臉頰處一厘米遠的距離。
他其實想要親她，但是卻又怕她不高興，所以最後隻是貼近了她的耳朵，聲音還帶着不滿：“躲什麽，給你系安全帶。”
說完他扯過安全帶，冷冷而又嘲諷地一笑。
江亦琛系好安全帶，伸手在她腦袋上一戳：“跟你說過多少回了，你怎麽就不聽，是不是要讨打，嗯？”
聲音低沉而又帶有磁性，像是暗夜裏面一曲舒緩的大提琴琴弦上流淌出的音樂。
顧念不愛坐前邊，就是懶得系安全帶，爲此江亦琛還真的教訓了她不少回，那一刻心中就好像被什麽擊中了一樣，她心情有點難以形容，别過臉去，不看他。
也就是在這一刻，顧念下定決心要離開他，離得遠遠的。
不管是哪一種關系，夫妻，抑或是别的某種關系，她都不能讓自己做到對他徹底的無動于衷，甚至聽得見自己心裏一直有一個聲音再說，你還是愛他，放不下他，隻不過是你的自尊和内疚讓你不敢回頭而已。
可是，她能回頭嗎？
有些路走過一遍發現是一條錯誤的路，那麽爲什麽還要再回頭重新走一遍，是嫌棄前方的迷霧不夠濃重嗎，還是嫌棄路上的荊棘不夠讓你鮮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