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我們從西門走。”溫景梵說完又像是想起什麽說:“可是今晚會有雨。”
“無所謂,我就坐會兒。”
受台風的影響,這幾日市内都有些悶熱低壓,晚上起了風,倒是涼快了不少。
顧念上了車就把手機關掉了。
溫景梵開着車問:“你最近心情很不好,工作壓力太大了嗎?”
顧念一驚,她都已經把情緒帶到了工作之中了嗎?
“不是,是私人的一些事情,我會注意,不會把情緒帶到工作之中去。”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溫景梵覺得有些好笑:“隻是表示關心。”
顧念望着窗外昏沉沉的暮色問道:“你怎麽突然想要回去?”
“家裏有點事情要處理,也是突然。”
顧念笑道:“是要回去繼承家業嗎?”
溫景梵附和道:“是啊,不好好工作就得回去繼承家業。”
他出身極好,家教也好,和人說話永遠都是溫和客氣的模樣,翩翩君子說的就是他。
“京都,京都。”顧念念叨着:“我長這麽大,還沒有去過呢,也沒有去過北方。”
“買張機票,明天和我一塊飛過去,玩幾天再回來。”
“是個好主意。”顧念笑着:“可是唐時不給我放假。”
溫景梵也沒有多說,點到爲止,話要是說得太多就顯得油膩和輕浮,所以他總是控制分寸恰到好處,不會讓人心生厭煩。
到江邊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顧念說了聲謝謝就下了車,她沿着江邊走了一段路,最後選擇在長椅上坐下。
江對岸就是城西,原本是荒涼偏僻的地方,但是因爲政府突然将其納入到新的産業園區之中,所以一下子成爲了香饽饽,不過最後還是被江城集團給拿了下來。
江邊微風吹得很舒服,顧念靜靜坐着,由着發絲飄散在微風之中。
溫景梵沒有走,他看了會兒那個單薄瘦削的身影,看着她沿着江岸走了一段路之後坐在那裏吹風,他将車子停下,去了便利店買了兩瓶水和兩個漢堡還有點面包,最後路過貨架的時候看到啤酒,又順手拿了兩瓶。
“吃點東西呗,真的不餓嗎?”
溫潤的聲音從頭頂上響起來,顧念擡頭望過去,看到是溫景梵還沒有走,又折了回來。
溫景梵順勢在她的身邊坐下,說:“剛路過便利店,順手買了點。”他拿起一個漢堡啃着:“風吹得還挺涼快。”
“你不是健身嗎,吃這麽高熱量的東西?”
“沒關系,偶爾吃一次。”他将方便袋打開說:“你真不餓嗎?”
顧念拿了一小袋面包,意外發現他還買了酒,拿在手裏看了看又放回去:“啤酒啊,喝着挺沒勁兒。”
這姑娘,口氣還不小。
溫景梵樂了:“看來你酒量還不錯。”
“馬馬虎虎吧!”
“你等着。”說完他起身,過了會兒再回來,手裏面已經多了一瓶威士忌,他遞到顧念手裏面說:“蘇格蘭單一麥芽威士忌,放車裏,一直沒動過,給你了。”
溫景梵重新坐下:“你有很重的心事,喝點酒解解悶。”
顧念已經打開酒了,抿了一口,入口清甜,劃過喉嚨的時候又有一絲熱辣感,香氣有着青草味,海鹽味,還有淡淡的泥煤味。
她無名指上的戒指在黑夜裏面劃過了一絲光亮,溫景梵這才看到,喝了一口礦泉水笑:“因爲要結婚了,所以心事很多?”
一般人結婚之前好像都會有一些婚前恐懼症的。
“我已經結婚了。”顧念晃了晃手中的戒指:“早就已經結婚了。”
溫景梵的臉色有點難堪和尴尬:“我以爲你們還在戀愛中。”
顧念又喝了點酒,目光望向遠方:“你有結婚的打算嗎?”
“有,可惜沒有遇到合适的姑娘,”溫景梵歎了口氣:“也遇到過喜歡的人,可惜是别人的了。”他扯起唇角蔓延開清淺的笑容:“如果遇到了,我會毫不猶豫求婚把她娶回家,不快點就是别人家的了。”
顧念笑了起來:“别急,慢慢來,總會遇到的。”
…………
十年前,江慕謙親口宣布斷絕與兒子的父子關系,從那之後,江亦琛再也沒有見到過他。
即便後來,他在A市小有名氣,在南方成績顯著。
有好事的記者挖到了他的身世背景直接問到京都江家那邊去。
那個固執鐵面的老人依舊不肯承認他是江家的人。
十年一晃而過,當年身體還算硬朗的老人如今已經白發蒼蒼,七十六歲的老人卻還自己坐專用飛機飛來了A市,見自己孫兒一面。
江亦琛不知道自己爺爺到底是出于什麽目的,但是既然都已經來,他也躲不過去。
老人家坐在西華府的包廂裏面端坐着,西華府的主人是他的老戰友的兒子韓峥,知道老先生要來A市,趕緊好好招待着,看到江亦琛來的時候還頗爲驚訝。
他壓根沒想到行事低調的A市新貴江亦琛會和京都江家有關系,這麽多年了,江亦琛一點都沒有提到自己是江家人,或者根本不Care這個身份帶給他的許多便利。
嘴上說着不去,心裏覺得有什麽要緊的江亦琛,看到自己白發蒼蒼,身形瘦削的爺爺的那一刻,心裏也是說不出的感覺。
委屈吧,很大的一部分是委屈。
他什麽都沒有做,就這樣被江家抛棄了。
然而他再也不是十年前那個隻會哭泣茫然不知所措的高中生,經曆了這麽多年的風風雨雨,他見慣了大場面,這會兒縱然心中情緒複雜,然後落到臉上也隻是波瀾不驚的模樣。
圓桌前坐了兩位老人。
一位是江慕謙,另一位是陳緻安。
兩位都是藍色的中山裝打扮,頭發花白,但是卻梳得一絲不苟,看起來倒是精神奕奕,不像是将近耄耋之年的老人。
身後的木質雕花門緩緩滑上,江亦琛站定了,然後慢慢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