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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山因山中雲霧而得名,當日頭合适的時候雲山霧氣彌漫,尤其是站在一些高處山峰上的時候,觀山霧如觀海,風景美不勝收。
山中最著名的地方就是雲山觀霧峰,但其實雲山觀所在的煙霞峰也不錯,隻是位置靠外稍遜,在有選擇的情況下若有人想登山觀霧肯定不會選這。
而且雲山畢竟也是有野獸的,雖然沒傳出來過有大蟲,可實際上真正危險的豺狼和豹子也是有的。
在并州這塊種田足以過活的地方,冒着風險靠山吃飯的就真不多了,以至于雲山這麽一座放在稽州來說并不算多深的大山居然有種人煙罕至之感。
青松道人和齊文帶着計緣出縣城的時候天色尚早,不過計緣和他們進山沒用任何術法神通,所以哪怕不算登山的路,到雲山腳下也有看似漫長的二十多裏。
所幸齊宣和齊文兩人雖然并不會什麽正統武功,卻也常年練道家鍛身法,有些類似于計緣上輩子所知的八段錦,擁有強身健體的功效,所以兩人腳力都不錯,沒用多少時間就進山了。
在過程中東拉西扯的聊了一路,既聊到了稽州那位秦子舟秦神醫,也聊到了當初青松道人如何養病養了多久病,又是怎麽回到的并州。
進山的時候明顯日頭已經西斜,手中提着肉條和一條大魚,走在雲山山道上的計緣也開玩笑的問師徒兩。
“你們平常都什麽時候回來,從東樂縣到這這麽長路,不至于回來的時候都天黑了吧?”
這一路下來都一起步行,加上計緣的随和,師徒兩說話也不至于像剛才那麽拘謹,聽到計緣這話,齊文頓時抱怨起來。
“計先生您可是說到點子上了,有時候和師父回道觀,山還沒爬呢天都黑了,你看我背簍裏頭可是準備了兩把柴刀的,防野獸!”
計緣從未在兩人面前展露過什麽仙術妙法,其實在齊文心中就把這位計先生當成一個武功高心地好的斯文大先生多一些。
但青松道人就不同了,他心中一直就認定計緣不是凡人,聽到徒弟在計先生面前數落自己也是尴尬得很。
“隻是偶爾,偶爾會這樣,大多數時候天都沒黑,再說我現在也就隔三差五的去擺一次攤,有時候也去周邊村落裏,多數時間還是在山中修行的。”
“哦,修行?這我倒是有些好奇,不知你們道人是如何修行的?”
計緣問這問題的時候是真好奇,就所了解的江湖知識而言,有些道觀本身也是武林中的門派之一,修行多少還有練武的過程,雲山觀這種看起來很鹹魚的道觀,兩道士平常都修什麽,不至于光學算卦吧?
“修道嘛,自然是想要得道成仙…呃……”
青松道人這話突然說不下去,下意識看看和兩人一起登山的計緣,雖然幾年前到現在,都沒見過這位計先生施展什麽神仙手段,但他可是無比确信這人就是個神仙的。
在神仙面前說修仙,頗有種班門弄斧的既視感。
“呵呵…得道成仙也是個不錯的想法,接着說嘛。”
計緣倒是笑笑無所謂,站他自己的角度,并不認爲自己是真神仙,不過就是一個修仙之人而已,那些仙府仙門仙山仙島也大多如此。
青松道人這會說話就謹慎不少了,深思熟慮了一番才道。
“其實道人修行,所修的不過是一個清淨心,山中不供神也不求财,周天星鬥天地萬物便是我輩道人所敬所畏,所謂身心清靜化入自然,于天地萬物就能達成一個平衡,既是我輩心安心靜之鄉。”
計緣腳步放緩,細細思索青松道人的話,兩道士也就下意識的跟着一起慢走,青松道人心中還略有忐忑,以爲自己是不是說錯什麽話了。
“剛剛有些出神,細一想,很多修仙之輩所追求也是差不多的東西,甚至有一些并不如你的理解,青松道長說得很好啊,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計緣說了兩句,腳步就又再次加快,而青松道人師徒則趕忙跟上。
青松道人口中還不斷喃喃:“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
雲山觀中青松道人也算是使出了渾身解數來做這頓晚餐,肉食是縣裏買的,蔬菜是後院自己種的,柴火是山裏撿的,廚藝嘛是日積月累練的。
一共五個菜一個魚湯,聞着看着都還不錯,吃起來滋味自然不如龍君酒宴,但也新鮮味美。
計緣不和兩人客套,兩道士也不在餐桌上矜持,道觀廚房的一張八仙桌上三人吃得酣暢,從天色還明吃到點亮油燈。
等看到青松道人已經吃了不少,計緣這才神秘兮兮的提過自己的包袱,從裏頭拿出一個酒壺。
“來來來,道長先不忙吃,看看這是什麽!嗯齊文你吃你的。”
“哦…”
本來看師父和計先生都放下了筷子,齊文也有樣學樣,這會聽到計先生的話,就又吃了起來,舀着湯澆飯,眼睛則和自己師父齊宣一樣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計緣手中的東西上。
青松道人上下瞧了瞧這個下口粗上口窄的陶瓶,頂部用裹着紅布的塞子塞緊了。
“計先生,這是個酒瓶?”
“哈哈哈…這是個裝了酒的酒瓶,重點不是這個瓶子,而是瓶中之酒。”
齊文用筷子扒拉着泡魚湯的米飯,愣愣問了一句。
“這酒很貴嗎?”
計緣笑着看看他再看看同樣一臉好奇卻若有所思的齊宣。
“貴?此酒名不傳量不銷,天底下隻有一個人會做這酒,沒緣分的人就算再厲害都喝不到的。”
計緣心中則補上一句‘應該說隻有一條龍會做。’
“當然了,這酒挺難做的,度數也比較大,喝了非常容易醉,我手頭上也就幾杯的量,齊文還得收拾碗筷就别喝了,齊宣道長,你來兩杯怎麽樣?”
齊文當真了,可青松道人卻有些回過味來了,這計先生話裏話外的内容,細推之下可不輕啊,于是試探着問了一句。
“計先生也一起喝?”
果然就見到計緣笑着搖了搖頭。
“我就不喝了,這是專門帶來給道長你喝的,别推辭了!”
在這雲山觀,計緣也沒必要維持障眼法,一雙眼睛蒼色盡顯,此刻望向青松道人,令後者說不出拒絕的話,也隐約有了某種猜測。
而這會計緣已經從竈台邊取過一隻空碗後重新坐到了桌邊,反正是給青松道人續命的,不用什麽情調酒杯小酌了,一口悶了算數。
拔開酒瓶封口的時候,計緣手指還在酒瓶口子上莫名其妙的抹了兩圈,才一把将塞子拔掉。
傾斜瓶身在碗中倒酒,酒液居然呈現一種青綠色,一股極爲清淡的酒香飄蕩開來。
“呵呵呵…來來來,青松道長嘗嘗這酒的滋味,我那朋友年紀一大把,釀起這酒來可比你做菜的手藝強不少呢!”
青松道人看看計緣又看看面前碗中的酒,酒液還在輕微晃蕩,時不時反射桌前油燈的燈光,恍惚間又眼花似得能看到酒面有淺淺的霧氣彌漫。
“那我…就聽計先生的,嘗嘗?”
齊宣試探着問的時候,齊文也插了句嘴。
“師父,您不是從來都不喝酒的嗎?”
“齊文小道長此言差矣,并非讓青松道長酗酒,不過是嘗嘗而已,嘗嘗沒事的,計某還是有分寸的,青松道長請吧!”
“哎,好!”
齊宣小心的端起碗,鼻子嗅了嗅酒香,淡淡的霧氣流入鼻孔,頓時就是一陣輕微的恍惚,腦海中好似有浪濤聲響,又猶如仙樂奏鳴。
計緣看他有些泛昏的樣子,趕忙一隻手搭在其背部,一絲法力帶着一縷靈氣彙入齊宣體内。
“别聞,直接喝。”
齊宣清醒一下,把酒碗往嘴中傾斜,頓時舌尖就碰到了酒液,無窮滋味在其中綻放,眼睛都眯了起來。
不過還沒等他想再細品,突然感到碗面上大力傳來。
“嗚…”
計緣直接右手抓住碗往上翻,左手在齊宣背後輕輕一拍。
“咕噜~咕噜~咕噜……”
小半碗酒直接好似傾倒一般被倒入了青松道人口中,後者放下碗,轉頭愣愣看了計緣,一個呼吸不到的時間身子搖晃一下就軟倒下來,趴在桌上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一邊的齊文被計緣這番操作給驚呆了,怎麽看都覺着剛才計先生硬給自家師父灌酒了。
“噢呵,這酒很容易醉,你師父喝得太慢,不這麽做他沒喝光就倒下了。”
計緣笑容燦爛的沖着齊文解釋一句。
“吃飯吃飯,我們接着吃。”
“呃…好…”
齊文小心地看看自己師父安詳的睡姿,屁也不敢放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