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龍行禮本來計緣是十分想要回禮的,但是實在有些暈乎也提不起力氣,若非鉚足了勁意志強壓,保不準七竅中某幾竅還得冒點血出來,所以也根本沒法還禮。
在外人看來就是這個“上賓”居然膽敢這麽斜坐着生生受了龍君一禮,仿佛這禮在他看來理所應當。
更奇特的是龍君見此居然表情欣喜毫無怒意。
不過對于場内絕大多數的水族精妖而言,根本連主坐龍君爲什麽突然向右首賓客行禮緻謝的原因都不清楚,隻能在心中猜測。
如春沐江江神白齊之類少數有所明悟的,則震驚之餘各有心情,隻是龍君在說話誰也不敢問。
見自己女兒有些壓抑不住,老龍瞪了她一眼道。
“若璃,收住龍氣,莫要驚了我的壽宴!”
“女兒知道了!”
其實現在應若璃很想化爲蛟龍之身在通天江上遊一圈,但場合不合适,隻能努力收束自己的氣勢,幾個呼吸之後那股令舞姬和送菜精怪們顫粟的氣息終于消失。
老龍笑容滿面的朝向衆多賓客。
“呵呵呵呵……都怪小女無禮,驚擾了各位的雅興,舞樂起,宴會繼續!”
随着老龍下令,重新收拾心情的精怪們又恢複工作,宴會幾個大殿内也再次歌舞升平交杯換盞,隻是不少水族妖物的心思其實已經不在宴會上了。
應豐剛剛看自己妹妹的表現看得瞠目結舌,這會歌舞再起覺得坐不下去,朝着邊上這些關系好的水族告罪一聲。
“各位見諒,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沒有去敬計叔叔喝酒,我得趕緊去一趟!”
說着應豐拿起自己的酒壺酒杯就想站起來,天水湖蛟龍高覺一把抓住應豐的手,死活不讓他走。
“殿下,您一定得告訴我們剛剛發生了什麽,是不是江神娘娘的龍身得了什麽好處?”
“哎呀高覺,你就放開我吧,我這會也不知道呢,心裏比你還癢癢,你讓我先去弄清楚啊!”
“好好好,殿下弄清楚了可别忘了告訴我們啊!”“是啊殿下!”
應豐含糊着應付了一句,趕忙提着酒壺酒杯站了起來,繞過舞池一側朝計緣方向走去。
這會龍女正在凝神平複氣息,見自己哥哥從遠處走了來,下意識瞥了一眼計緣,發現這位計叔叔大概是暫時對宴會失去了興趣,又開始研究水府的餐具了。
應豐提着酒壺酒杯,近了計緣桌前就放慢腳步,望了望高台主坐,自己父親在賞舞之餘似乎錯覺般瞥了自己一眼。
看到計緣似乎對宴會沒什麽興緻的樣子,應豐邁着小碎步靠近,臉上盡量露出親切一點的笑容。
“計叔叔,我這忙的滿堂賓客敬來敬去,終于差不多都應付完了,這會可以來陪陪更親近一些的自家人了!”
自家人?
計緣就是渾身酸痛也擡起頭看了看這位龍子,剛剛在那不是“計緣”前“計緣”後叫得滿歡實的嘛,這會就是自家“計叔叔”了?
“來來來,計叔叔,我給您滿上!”
應豐很是自來熟的給計緣倒上一杯酒,計緣這會和應豐說實話了。
“殿下,應老先生剛剛已經囑咐我少喝點了,所以喝了這杯我就不喝了,至于方才的事情,你去問江神娘娘會更合适些!”
“是是是,計叔叔說得是!”
應豐給計緣倒了酒,自己也飲了一杯,這會根本不敢在計緣面前托大,點頭稱是之後悄悄溜到了龍女邊上同桌坐下。
“小妹……剛剛發生了什麽?”
應豐說話很小聲,龍女則自古調整并沒有理會他。
“小妹…你這是要急死我呀,你肯定得了計叔叔什麽好處吧?到底是什麽,讓爹都顧不上場合行禮緻謝?”
其實應豐還想補上一句“爲什麽我沒有?”。
龍女沒好氣的看看他,小聲沖他嘀咕一句。
“你該一開始就先來這邊敬-->><p class="text-danger text-center
酒的,别想那好處了,爹都說着禮太重了,我得一次已經是天大的緣法,你還想要就過了……”
這話說得應豐簡直要抓狂,也就是說小妹真的得了了不得的好處,而他沒份?
計緣自然知道這龍子殿下想的什麽,不過龍女能成功叩心并達到目前這般匪夷所思的效果,完全就是因爲她自身心境的契合,所謂緣法正應了此處,同樣境遇心關給龍子演化一次,結果可能就是成了敗了都不痛不癢。
大殿角落裏,春沐江江神白齊已經沒有之前的那份孤僻,在座位上已經坐不住了,這會正提着酒以不太習慣的方式找着有點身份的水族到處問。
至于問的事情,自然是計緣的身份,結果認識的那些水族妖怪就沒人知道那位“上賓”是誰,隻知道龍君非常重視那人,不過這都是廢話,坐于右首又讓龍女旁桌陪從,誰看不出來啊!
一場主宴持續整整一晚,随後衆賓退席,在此後三天内水府依然會有筵席,但壽星龍君就未必會出席了,實際上壽宴的主要部分已經過去,很多水族即便此刻提前離開也沒問題了。
大約已經是第三日的正午時分,水府深處某個珊瑚花園内,計緣同老龍對坐石桌前。
這裏的水雖然依舊清澈無比,但據說是取的東海海水,就爲了養好這一園色彩斑斓的珊瑚。
周圍就像上輩子電視上看到的海底珊瑚一樣美麗,甚至還有一些細小的彩色遊魚,并且光線明亮環境也更幹淨,水紋清晰通透的如同空氣。
“哈哈哈哈……計先生,老朽又赢了,這次赢你九目半!”
老龍開懷大笑着任由一旁妖姬收拾棋盤,自己則親自替計緣倒上酒,計緣則在一旁皺着眉頭苦思冥想。
明明棋局到大半的時候基本勝負已定,計緣都想投子了,但老龍死活不讓認輸,每一局都一定要下完。
‘這老龍,完全和尹夫子不是一個段位的啊!’
計緣本以爲經過衍棋自己的圍棋棋力也應該大漲了,不過顯然在老龍面前還不夠看,而且衍棋個格局是兩子相輔,圍棋正統格局則是兩子相争,雖然計緣已經有看穿棋路的眼力卻還不夠。
“再來一局!”
計緣不斷糾正自己心中衍棋和正統棋局的偏差,尋找契合點,也算是從新的角度補充衍棋的不足,眼前的水晶棋盤仿佛同意境輕度重合。
‘不論相争還是相生,都是要占據棋地。’
新局開始,老龍發現赢了這麽多局,計緣的棋路開始變了,開局不再一闆一眼的照着書般,反而有種跟随粘連的古怪感,仿佛不是要封死自己的黑子更像是脅從落子一同畫格,完全一副小孩子學下棋随便亂點的架勢。
下着下着老龍發現自己的棋路被帶歪了,冷不丁被計緣一“刺”,發現自己居然有一片棋沒法“粘”起來。
“爹,那春沐江的白齊還沒走,又想見您!”
這時候龍女匆匆從花園外走來,老龍聞言立刻站起來。
“這白齊好歹也是一江正神,老這麽晾着他确實不好,計先生,老龍我去見見他!”
計緣:“.…..”
好不容易見到赢面了,這老龍就溜了,想了下幹脆準備告辭。
“應老先生,我已在此叨擾許久,再不回去,那租借船隻的漁夫就該報官了,且那白齊醉翁之意不在酒,麻煩事計某可不想招了。”
老龍頓住腳步回頭望了望計緣,念頭一轉也是露出笑意。
“計先生說得是,況且你還要等尹夫子入京,确實不宜久留,隻是那白齊想要再尋着你就不容易了……”
最後一句真是老龍有感而發,找計緣是真不容易,白齊不清楚的情況下哪怕計緣就在通天江上垂釣也是找不到的。
計緣笑了下又道:
“應老先生此去,可帶給那春沐江江神一句話,就說:‘苦求非緣法,正修才是真,爲龍行有道,爲神護一方,心念無所缺,自有敬香時!’”
這幾句話老龍聽得老龍眉頭一皺,也不多問,也就點頭離去,而計緣則由龍女帶領,取了那烏篷船從後側離開水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