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水面波紋都已經平靜下來,魏家的一衆人依然如同在夢中。
盡管已經臨近六月,可因爲之前冷汗浸濕了衣物,在晚風下的衆人還是覺得涼飕飕的。
魏無畏朝江面喊話感謝過後,就一直盯着江面陷入思索中。
“家主…怎麽樣?”
魏家大伯率先打破沉默,詢問剛剛最後的情況,魏無畏聞言終于擡起頭來,看看周圍衆人露出笑容。
“自然是成了,列位都是我魏家心腹之輩,今夜之事望大家守口如瓶,便是最親近之人也不得提起!”
這話主要是對着另外那些人手說得,至于老管家和魏無畏父輩的兩個兄弟當然是自己人。
說完這些,魏無畏才大手一揮。
“走,去碼頭不醉不歸!”
這時間段,春惠府城門已閉,城外也就大碼頭一個熱鬧的地方,那裏生活着不少水上讨生活的人,有酒肆飯館也有客棧驿所,更有那畫舫花船和遊江船舟,是船客富戶公子花娘聚集之所。
晚上的大碼頭,可比春惠府城白天還熱鬧!
等到魏家一衆人懷揣着一種興奮的情緒離開之後許久,計緣依然躺在遠方楊柳上,一葉障目之下隻是一片月光下的樹蔭。
那邊橫江楊柳之處的江面,隻剩晚風和流水帶起的輕微波浪,已經沒有之前老龜鬧出的動靜,遠處江上的樓船依稀有載歌載舞聲傳來。
從頭到尾計緣隻是旁觀旁聽,能看清的不過是那隻老龜和魏家玉佩的一抹靈光,而他們說的話倒是一字不落的聽在耳中。
老龜也沒有爲難魏無畏,最後感歎更是飽含情感,若非計緣自家人知自家事,真的是有種想要幫他一把的沖動。
可老龜所求之事八成與修行有關,計緣不覺得自己真有資格指點對方,所以直到現在都還是擡頭望着明月。
原本是看一場熱鬧,卻讓計緣心頭有不少感觸。
“望時有滿月,心間存缺憾,你求緣,他亦求緣,我又何嘗不是呢……”
沒有挪屁股的打算,反正現在也不涼,以計緣如今的體格随便能抗住,就這麽直到晨光漸起,彈指一瞬般抱着空酒壺在柳樹上以似睡非睡的狀态待了一宿。
等清醒過來的時候後伸了個懶腰,下意識搖了搖酒壺,四下看看卻沒找到垃圾桶,不由啞然失笑。
。。。
春惠府城,飄香坊西角的名店園子鋪,掌櫃的照例在台前算賬。
外面有車輪滾動的聲音和吆喝聲傳來,掌櫃的擡頭看去,是收酒的王三爺領着兩輛牛車親自過來了。
掌櫃的連忙放下從櫃台後面出來,跨出店面拱手迎接。
“三爺近來可好啊!”
那王三爺原名王子重,乃是春惠府中頗有财勢的王家長輩,與這一輩王家家主是兄弟,家中排行第三,不過其人遠在幾百裏外的周莊看顧王家産業,很少回春惠府。
聽到掌櫃的熱情的招呼聲,王三爺也是爽朗回應。
“哈哈哈哈,王某吃好睡好,就是念想着園子鋪的千日春啊,卓掌櫃别來無恙啊?”
“托三爺的福,在下也是精神抖擻,千日春早就爲您備好,就等着三爺來取呢!”
兩人笑着一起進了園子鋪,不用掌櫃的吩咐,店内的夥計就都開始忙碌起來,一個個從内庫将一壇壇美酒搬運出來,兩輛牛車那邊也有王家人手幫忙。
“三爺,請您小酌一杯?”
“卓掌櫃客氣了,一杯怎麽夠呢!”
“哈哈哈,我這記性!”
卓掌櫃走回櫃台,從裏面取出一托盤,上面擺放精瓷杯盞和酒壺,放到了店鋪内的一張桌子上,然後親自爲王三爺倒酒。
“三爺請!”
“多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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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王子重坐在凳子上,順勢就取過杯子飲盡,而一邊的卓掌櫃則細細盯着他喝完的酒杯看,發現上面和常人一樣沾着不少酒液。
王子重察覺到卓掌櫃的眼神,有些疑惑的問道:
“卓掌櫃,你看什麽呢?”
“奧沒什麽沒什麽,三爺喝酒!”
說完,掌櫃的趕緊倒酒。
這樣往複三杯,每次掌櫃的都細瞧酒杯,看得王子重都渾身别扭,要不是熟知卓掌櫃爲人,又對自己武功有自信,怕是要懷疑是不是被下毒了。
“卓掌櫃,你魔怔了?到底有什麽事?”
卓掌櫃這會也不推脫了,而是在王子重對面坐下,給對方倒滿酒,又給自己也倒上。
“三爺,您的武功,在江湖上屬于第幾流啊?”
“你問這個幹什麽?”
王子重頗有些奇怪,但還是回答了。
“真要論起來,當屬第一流之上,距先天不過一步之遙,再有個十年八載,未必不能突破!”
“呃…那江湖上如您這般武藝者,多麽?”
“呵呵呵…鳳毛麟角爾!”
王子重頗爲自得的将酒水飲盡,卓掌櫃又趕忙倒滿。
“三爺,恕我冒昧,您能做到一口喝幹杯中酒嗎,就是絲酒不剩的那種?”
“這有何難,你且看好!”
說完這句,王三爺,執杯在胸前手臂猛然一抖,右手好似甩臂般就像酒水甩到口中,然後舉起酒杯給卓掌櫃看。
後者見杯底确實幹淨,但好似依然不是白瓷本色,于是伸出手指抹了一下,發現指頭上還是留存少許酒液。
“三爺莫怪,我給您換個杯子!”
“卓掌櫃,你似乎是還有心事,怎麽,剛剛王某這一手讓你失望了?”
王子重這句并非諷刺,而是确實疑惑。
“三爺,要是這麽喝酒,能否将酒喝幹淨,且指觸杯底而覺幹!”
說完這句,掌櫃的做出一個喝酒的姿勢,沒什麽特殊的,就是常人舉杯喝酒的樣子,先品一品,然後慢慢倒進嘴裏。
王子重将卓掌櫃的動作都看在眼裏,皺起眉頭回答。
“這怕是不行吧,你也見到了,便是運勁抖酒都有殘餘,何況是這麽輕飄飄的,便是先天之絕頂高手能在兩尺内隔空取物,也是做不到讓無形之水如此聽話的!”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一句“讓無形之水聽話”,将卓掌櫃心頭震了一下。
“原來如此,多謝三爺解惑。”
卓掌櫃道謝過後,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可有時候,有些事,就是這麽巧。
“掌櫃的,若是自帶酒壺買酒,是否可以便宜些,你們這的千日春喝了……它上瘾!”
計緣中正平和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卓掌櫃滕得一下就站了起來,把邊上的王子重都給吓了一跳。
擡頭朝門外望去,果真看到了前兩日所見之人。
“有的有的,不不,便宜的便宜的!”
哪怕極力裝作正常,可這激動的狀态根本藏不住,看得王子重莫名其妙,倒是計緣略微皺眉,思索着是爲何如此,反正一時間是沒想到哪出了問題。
王子重看看門外之人,難道是因爲此人很特殊?
待見到計緣也朝自己望來,王子重擡臂略一拱手緻禮,計緣也禮貌性的微微拱手回禮。
“客官,客官您請進啊!這是二十年陳的千日春,您看合适不?”
“喂喂喂!卓掌櫃,這不合适吧?你不是說二十年陳的所剩不多,都不賣嗎!”
王子重嚷嚷着站起來,吹胡子瞪眼,自己的酒都顧不上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