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柳洋已經打開了賭酒器,那酒水從細小的管子流下,等到見了底,也就幾分鍾的時間,莫燃的視線徘徊在男人們中間,心想着一會該讓誰去跳舞。
柳洋不行,瞧他躍躍欲試的樣子,跳舞什麽的一定是信手拈來,其他人都想看,畢竟機會難得,隻是,如果非要選一個的話……
正想着,卻聽厲鳴犴說了一聲,“就快見分曉了。”
莫燃轉過去一看,卻發現賭酒器裏的酒已經快漏光了,那小球在酒面上飄來飄去,随着那小小的漩渦波動,徘徊在兩個分叉的管道之間,讓人看了還莫名的緊張。
衆人不禁都盯緊了那個小球,隻見它旋轉一陣,忽然普通一聲掉進了右邊的酒壇!
衆人的視線頓時看向莫燃,而莫燃則是變了變臉,想都沒想道:“你們是不是玩作弊了!”
厲鳴犴道:“莫燃啊,願賭服輸,你應該懂的,我們這麽多人,有必要作弊嗎?”
莫燃蔫了,那小球掉進去的酒壇,正是代表她的!在賭場上莫燃向來是開天眼的,運氣好到令人發指,可是,遇到這些妖孽們,她的天眼就好像被蒙蔽了一樣,點背的可以!
她雖然栽過跟頭,但是從不信這個邪,以至于今天開局就不順。
她走了出去,在那酒壇上聞了聞,忽然道:“既然是賭酒,我選擇喝酒也是可以的吧?”
莫燃聽到很多笑聲,似乎是在笑她的小聰明,而鬼王道:“是是,主人既然說了,當然可以。”
莫燃也無暇去管他們怎麽看她了,反正這開場舞她是不跳,太晦氣了,要是跳了輸個不停怎麽辦?
這酒是甜酒,都是新釀的果酒,勁頭不大,這一小壇也沒多少,也幸虧柳洋準備的是小的酒器。
莫燃提起那壇酒,直接就着壇子喝了,朦胧的光暈籠罩在女子身上,長長的脖頸仰起一個優美的弧度,男人們也咽了咽口水,瞧着那順着她嘴角流下的液體,沿着脖頸一直沒在了衣服裏,那酒似乎格外的甜啊……
半晌,莫燃猛的倒置酒壇,示意他喝光了,她把酒壇放回了原位,然後道:“剛剛,是冷羽沒說清楚,我們隻是借賭酒來行跳舞的懲罰,所以當然不能光喝酒就了事,之後,輸的人必須跳舞!”
刑天噴笑出聲,似乎是沒忍住,“莫燃,那照你這麽說,這一局要怎麽算?”
莫燃擦了擦嘴,嫣然一笑,“我不是已經喝了酒嗎?剛才是因爲規則不明,我喝這一壇酒都已經很遷就你們了。”
鬼王也笑道;“看來,還是我的錯咯?”
莫燃看向鬼王,隔着兩層紅紗,鬼王斜倚的身體慵懶又迷人,莫燃向他一指,道:“知道錯了就好,下次莫再犯了。”
鬼王低低的笑了,興味之餘還有點寵溺,“好呢,主人。”
“你們誰還有異議?”莫燃問道。
衆人都說沒有。
自以爲扳回一城的莫燃轉身坐下,瞧着那倒置的酒器裏被重新注滿了酒,這一次她雖跟他們閑聊,但眼睛一直沒離開那個酒器,直到那小球掉進了左邊的酒壇,莫燃高興的差點的跳起來。
“讓我想想,該讓你們誰來跳舞。”莫燃起身,慢慢踱步在紅紗之間,她輕輕勾起鬼王的下巴,道:“鬼王大人,你會跳嗎?”
鬼王輕笑,那長長的睫毛一掀,仿佛是從莫燃欣賞劃過,“若是你要看,有何不可?”
莫燃眯着眼看鬼王,她覺得鬼王可能什麽都會,跳舞什麽的,根本難不倒他,沒難度……莫燃搖了搖頭,“不,我不想看。”
“真傷人呐。”鬼王道。
他那嬉笑的樣子,莫燃才不信他被傷了,轉而繼續往前,掠過了所有人,莫燃直接停在了鬼醫面前,“無涯,你來跳。”
鬼醫擡眸,卻見莫燃笑眯眯的站在近前,鬼醫稍稍頓了頓,陰涼的聲音道:“你不怕掃興?”
莫燃挑了挑眉,平日裏很少有什麽能難倒鬼醫,可鬼醫現在猶豫的樣子,分明是不擅長,她頓時拉起了他,“不怕,就怕你不跳。”
鬼醫被莫燃請到了舞池,江潮的琴聲響起,鬼醫去站着不動,等着看好戲的莫燃不禁有點着急,她輕輕拍着桌子,和着節奏清唱起來,“我出東門遊,邂逅承清塵,思君即幽房,侍寝執衣巾,我既媚君姿,君亦悅我顔……”
鬼醫撩開莫燃面前的紅紗,忽然将她拽了出來,手臂環着她的細腰,道:“你唱定情詩?”
莫燃愣了一下,迎着鬼醫幽深的墨眸,這才反應過來道:“正好這曲子……”合适而已。
隻是,莫燃還沒說完,故意就道:“接着唱吧。”
說着,他松開了莫燃,竟然舞動起來,他的動作很簡單,卻也很幹淨,該柔的時候柔,該剛的時候剛,那完美的軀體更是給每一個動作都加分不少!
鬼醫竟真的跳了,動作算不上熟練,卻是說不出的舒服,那種舞,是很久以前部族村落裏慶祝時跳的勝利之舞,不過在鬼醫身上,少了幾分火熱,卻多了幾分扣人心弦的魅力。
莫燃盯着他看了好一會才想起來繼續唱,“何以緻拳拳?绾臂雙金環。何以道殷勤,約指一雙銀。何以緻區區?耳中雙明珠……與我期所何,乃期山陽南。”
那悠長的音節剛剛落下,鬼醫竟攏了衣袖,長身立在莫燃跟前,他道:“跳完了。”
莫燃意猶未盡,道:“我還沒唱完呢,你再跳一會吧。”
鬼醫卻道:“後面的不必唱了。”頓了頓,他又道,“我不是詩中人,不會讓你難過的,唱到這裏就夠了。”
莫燃一頓,心髒都快有點受不住了,鬼醫冷不防的說起情話,真讓人猝不及防,“好吧……”
定情詩前半阕講的是一對年輕男女相遇和定情,可後半阙講的是男子失信,女子失戀後的愁苦,顯然不再适合他們了。
很快,開始了新一輪的賭酒,莫燃拄着下巴,眼睛看着鬼醫的方向,對剛剛他跳舞的樣子還有點念念不忘,心想下一輪要不要還讓他跳?
而過了一會之後,那小球落入了左邊的壇子裏,莫燃頓時笑容滿面,她就說嘛,她是不可能輸的。
莫燃終究沒讓鬼醫繼續跳,她轉來轉去,最後選了刑天。
“莫燃,你爲何選我?”刑天站起來,那高大的身影将莫燃面前的光都遮住了,帶來一陣暧昧的壓迫。
莫燃擡頭,看着刑天嘴角若有似無的笑,她道:“當然是看好你,覺得你潛力無限啊。”
刑天卻是笑着刮了刮莫燃的鼻子,“我看不見得,你是想看好戲,想看我出醜。”
“怎麽會呢……”莫燃否認。
刑天卻道:“出醜倒沒什麽,若能博小娘子一笑,出醜也值,可那定情詩又太好聽,我又想讓你對我也唱一遍。”
莫燃想都沒想道:“不行,我不唱了。”
她不想重複,更不想看到重複的舞。
刑天笑道:“我又沒說讓你唱,你緊張什麽?我跳,但是要讓你來擊鼓。”
“好啊。”莫燃滿口答應。
莫燃不僅給刑天擊鼓了,而且選的鼓還是‘天吼’,即便用普通力道擊打,那聲音依然渾厚蒼勁,一聲聲落在人的心裏,激的人心潮澎湃。
而刑天就在那樣的鼓點之下起舞,他竟跳的是戰舞,解衣散發,氣勢磅礴,硬生生将剛剛的纏綿氣氛帶到了恢宏的戰場,那堅毅而充滿殺氣的眼神,有力的四肢,狂妄的舞動,都讓莫燃看到了完全不一樣的刑天,不慵懶,不散漫,他身上迸發的氣勢複雜又渾厚,可他的渲染力卻是十足!
這樣的刑天,一點都不像置身事外的高人了,反而像個揮揮手便能颠倒乾坤的将軍了!果然,這些妖孽過去所經曆的種種,是她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盡知的。
一舞方罷,那咚咚的鼓聲還在莫燃腦海中回響,她回頭看向刑天,卻見他把賭酒器下面那壇酒也一并喝了,他笑着來到莫燃跟前,趁她愣神的功夫在她唇上一吻,吃了一嘴胭脂,他卻笑道:“好吃……”
莫燃默默的推開了刑天,現在一點都不想說話,這厮,一支舞跳的她熱血沸騰的,她覺得現在應該立刻去處理一些城中大事,而不是跟這些妖孽在這裏花天酒地。
“散了吧,今天到此爲止。”莫燃悻悻然道。
刑天一挑眉,他是挺享莫燃那樣濃烈的注視的,但要就這麽結束,那也太掃興了吧!他真正想看的還沒有看到!
刑天不禁拉住莫燃,他道:“你這是想跑啊?赢了就跑,這太不厚道了吧。”
莫燃道:“反正你們也赢不了,我都不想看了,你們還跳什麽?”
蘇雨夜卻走到了賭酒器那,親自在裏面灌好了酒,他道:“莫燃小朋友,你想停也可以,最後一局我跟你賭,輸的人不光要跳舞,還要喝了這壇酒。”
莫燃無所謂道:“好啊,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