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推開,莫燃走進去,門外的光也透進去,在地上留下一道細長光線,她輕輕關上門,忍住沒有回頭,那門發出沉沉的叩響,一切安靜極了。
沿着大理石柱圈出的路,莫燃往進走去,陽光從窗戶打下來,在兩邊陰暗的地方落下一個又一個窗格。
這裏的布局簡單大方,是莫燃很喜歡的類型,可太冷清了,不像是有人住過的樣子。
不一會,莫燃來到大廳,一大片潔白的毛絨地毯鋪在地上,擺着許多沙發,前面還留了一個壁爐,這城堡,完全是另一種風格,可處處都是她喜歡的樣子。
莫燃坐在沙發上,想着斜前方應該開一道窗戶,手邊應該放一個小茶台,也應該有單獨備好的筆墨,有這些東西在,莫燃總覺得會踏實。她伸手一摸,果然摸到了茶台,隻是茶具冰冷,興許放在這裏就沒用過。
下面一層放着筆墨。
擡頭望去,斜前方果然開着一扇窗戶,從這裏能看到嶙峋而上的冰山,還有碧藍如洗的天空。
隻是,還少了一些東西,即便這是冰山之中,江潮也應該會侍弄一些花草,放在一些醒目的角落,隻是,這裏并沒有。
想着,莫燃忽然站起來,跑上樓去,她把那些房間一一打開,果然一個人都沒有。
她怔在樓道,許久,重新回到了大廳。
“都不在嗎……”莫燃呢喃,這裏的一切明顯出自他們的手,可他們人卻不在。
剛剛一直飛速鼓動的心髒也歇了下來。
他們一定是不知道她回來了,不要急,她再等等。
可這一等,就從白天等到了黑夜,夜色之下城堡更加安靜,也更加冰冷,窗外懸着一輪彎月,清冷的光暈灑下來,使得城堡内不是那麽陰暗。
莫燃在冰火城長期日夜颠倒,夜色降下,反倒更加精神了,她靠在沙發上,雙手墊在腦後,神識肆無忌憚的延伸開去,路過綿延高聳的冰山,一直延伸到那個城池。
她看到了很多酒肆,很多商鋪,有妖獸,有人類,可人類之中,多數都是傭兵。
可當她打算繼續往遠處看時,神識中同時收到好幾股警告!
莫燃笑了笑,忽然收回了神識。
有很多高階修者的呢!竟然輕易的發現了她的神識,想來,那一座城,便可抵禦須彌界三個帝國!
六族妖獸必定是已經覺醒了,否則這城池當中不可能有這麽多妖獸,還有那些傭兵,必定都是不死鳥傭兵團的,否則也無法跟那些妖獸如此和諧的共存。
這裏、就是蘇雨夜構想中的樣子吧,他現在實現了。
久等不到他們回來,莫燃都想下山去了,可剛一動,卻忽然聽到一聲,“喵~”
莫燃一頓,猛的擡頭看去,卻見斜前方那個窗台上,一隻黑貓躍了上去,優雅的踱步一會,月下的黑貓帶着一絲說不出的神秘,那雙幽深的貓眼看向莫燃。
“喵!”黑貓又叫一聲,張開的嘴裏清晰可見兩顆尖銳的牙齒,一道黑影閃過,它猛的躍向莫燃。
到了近前,那身形拉長,卻忽然變出了人形,眼看就要撲到莫燃身上!
莫燃急忙往旁邊躲了躲,她可不想被壓扁。
那人沒有直接撲過來,可也差不多了,他落在地上,緊接着壓了下來,腿撐在沙發上,雙臂将莫燃圍在其中,背對着月光,莫燃一時沒看清他的神色。
一隻手忽然伸向她頭上的圍巾,莫燃頓時按住了。
黑暗中那道視線轉移到了她手上,有些了然,他的手覆蓋上去,輕柔的,來來回回的撫摸。
安靜蔓延在兩人之間,可彼此的氣息卻那麽熟悉,莫燃也從剛剛那一瞬間的驚喜慢慢冷靜下來,此時,她感覺他們分開也不是那麽久……
“你知道,你消失了多久嗎?”身上的人開口,那聲音不知爲何有些沙啞,不似莫燃印象中的冷靜。
莫燃心裏算了算,“兩個多月?”
撫摸她的手微微一頓,他道:“是兩年兩個月又二十九天。”
莫燃震驚,“怎麽會?我明明是兩個多月前才醒來的。”
那聲音更加沙啞,“那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差點就醒不過來了?”
那沉重和壓抑的氣息一并籠罩過來,帶着他的害怕和恐懼,讓莫燃心都跟着顫了顫,她不禁反握住他的手,緊緊的抓着,她消失了兩年多!這兩年來,他們過的該有多煎熬!
她竟然還以爲隻有兩個月而已!心中疼痛不已,莫燃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聲音,“我回來了。”
感覺到身上的人微微一震,莫燃又道:“我回來了,我真的回來了……”
他附身趴在她身上,而莫燃一遍遍的重複着那句話,緊繃的身體慢慢放松下來,似乎是那一遍遍重複的話,還有懷中真實的溫度,讓他終于确定,她是真的回到他身邊了。
莫燃心中一大堆疑惑,卻不願破壞此刻心心相印的溫馨,隻是身上的大手忽然不安分起來,一隻手靈活的鑽進了她的衣擺,在她腰上挑逗的遊弋。
莫燃慌忙按住,在他耳邊警告,“刑天!把你的手拿出來!”
“不。”刑天毫不猶豫的拒絕,他呼出的熱氣噴灑在她脖頸,隔着衣服都感覺道一陣燥熱。
莫燃伸長了脖子,努力躲開,可刑天卻趁勢蹭了上去,另一隻手找到了她的圍巾,從脖子拽出來一圈,差點就扯掉了,莫燃手忙腳亂的拽回來,“你别鬧了!”
“我沒鬧!”刑天的語氣也有點重,可很快,他的聲音放輕,道:“莫燃,我說過,不管你長成什麽樣子,我對你都有欲望,不信,我們試試。”
莫燃吓到了,生怕刑天真的獸性大發,她手腳并用的推他,可換來刑天壓抑的聲音,“别再動了。”
這聲音跟剛才全然不同,壓抑着欲望,連那雙眼睛裏都竄出了絲絲火苗,他真的動情了!
莫燃當真不敢動了,但也真怕他做點什麽,“那你起來。”
“不。”刑天賴着不動。
這時,大門開啓的聲音在寂靜中傳來,莫燃心中隐隐有些不太好的預感。
幾道氣息瞬間出現,快的讓人反應不及,不知是誰點亮了城堡的燈,這顆鑲嵌在冰山上的明珠,今天是第一次發光!
刺眼的光照過來,莫燃眯了眯眼睛,從刑天的肩膀看過去,卻見鬼王氣勢洶洶的提起了他,隻是即便這樣,刑天也沒松手,他抱着莫燃,連同她一并從沙發上起來了,輕松掙脫了鬼王,轉而抱着莫燃坐在另一張沙發上。
莫燃也終于把衣服下的那隻是拽了出來,頂着那麽多視線,莫燃臉上很燥,還好有圍巾擋着。
隻是鬼王顯然沒有放棄,很快,他就把莫燃從刑天手裏搶過來了,莫燃視線轉了一轉,停下來的時候是被放在了沙發上,鬼王直直的站在她眼前。
莫燃擡頭,看到一襲玄衣的鬼王臉色陰沉如水,好看的下颚緊繃着,那雙神秘深邃的眼睛也帶着一股壓迫,眼角那顆淚痣頭一回不解風情。
如此嚴肅的鬼王,弄的莫燃頓時緊張起來,“冷羽……”
鬼王卻立刻打斷了她的話,“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就沒命了!要不是因爲獄火鬼車,你就灰飛煙滅了!”
鬼王從來沒有大聲跟莫燃說過話,更被說像現在這樣的吼了,可莫燃不敢委屈,她自知理虧,而且,再見他們的這一刻,莫燃覺得,他們怎麽怨她她都能接受。
莫燃的視線從男人們身上一一掃過,鬼醫,蘇雨夜,張恪,唐燼,柳洋,厲鳴犴,白矖,江潮。
她從來沒見過他們如此頹廢和緊張的模樣,倒不是形象多差,隻是那氣息、完全沒有之前的意氣風發,他們身上蔓延着一股滄桑和死氣,像是與人間闊别已久,全無活力。
莫燃清晰的記得,當初冰棺之中鬼醫睜開眼睛時的模樣,荒涼的眸子,陰森的氣息,現在的他就是如此,隻是那眼眸深處更多了幾分暴躁。
以前莫燃最怕蘇雨夜的笑,張恪的沉默,唐燼的黑化,柳洋的鬧騰,厲鳴犴的死皮賴臉,白矖的傷心,江潮的冷戰。
可現在好像都占全了,即便蘇雨夜沒笑,柳洋沒鬧,他們都沒表現出來,可莫燃總覺得是風雨欲來。
她咽了咽口水,看着鬼王道:“是我太沖動了,我錯了。”
她當時鑽入雷雲時,腦子裏全是怒火,根本沒有去想什麽後果,就是因爲如此,事後響起才一次比一次心驚。
“你有什麽錯?”鬼王卻猛的低吼。
莫燃稍稍一頓,“我不該……”
莫燃正想細數一下自己的罪狀,鬼王卻忽然俯身抱住了她,更加壓抑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你沒錯,是我錯了,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男人們的臉色都變了,好像鬼王的把他們的心裏共同的話說出來一樣,這兩年兩個月以來,折磨他們的不隻是莫燃的杳無音訊,更是對自己的憎惡,他們無法原諒自己眼看着最愛的人消失,卻什麽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