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獸宗曆代掌門堅信,螢草之光能爲人所用,能讓妖獸放下戒備,莫燃是聶猙唯一的徒弟,他理所當然把她送入了螢草之光出沒的懸崖。
可是,她的收獲顯然出乎了他的意料!更讓他重新認識了螢草之光!它真如它的名字一樣,螢螢弱弱,卻能聚沙成塔!
它把無數的希望帶給了莫燃,把生機給了莫燃!
這就是,絕處逢生吧!
不知道什麽時候,有兩道身影加入了圍觀的隊伍,其中一人彩衣紛飛,風華絕代,在這緊張的氛圍之中,那一抹靓影顯的那麽格格不入,層層薄紗被風掀起,宛如一隻旋轉的蝴蝶,這人,竟是欲秋。
他自從離開三藤戒之後,四處飄蕩,莫燃也不知道他在哪裏,而現在他卻也來了,并且,他不是單獨來的,他不遠處還有一人,隻不過跟他一對比,那人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隻見那人穿着破破爛爛的粗布衣服,頭上也帶着厚重的帽子,微微佝偻着身體,手中抓着一道法杖,面目蒼老,還有些猙獰,渾身都散發着一股陰森又詭異的氣息,這人,卻是童鶴,江潮的師父。
這兩人的确是一起過來的,爲了找到莫燃,欲秋曾利用過童鶴,兩人算是相識,他們一起出現,似乎也解釋得通。
“她能否挺過這一劫?”童鶴問道,嘶啞的聲音跟他的樣貌一樣瘆人。
欲秋注視着那個纖細的人影,漂亮的眼中竟有些迷離,聽到那刺耳的話,忽然回神,“她可以。”
那聲音帶着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笃定。
“呵呵,她若挺過來,你便永遠沒有翻身之時。”童鶴笑道,隻不過那聲音如鋸齒厮磨着樹皮,笑起來更加刺耳。
那張漂亮的臉頓時陰雲密布,“閉好你的嘴!我随時可以殺了你!”
“殺了我又如何,你殺得了心裏的鬼嗎?”童鶴說道。
欲秋猛的一揮手,那寬大的衣袖拂過,帶出一陣強大的能量,輕而易舉的将不滅期的童鶴轟出了老遠。
童鶴口中吐出一口血,拄着法杖慢慢站起來,并不畏懼,竟再次回到原地,他再一次提醒,“大人,你隻有一次機會,你放過她,沒人能放過你。”
欲秋雙拳緊握,眼神如冰,他想殺了在旁邊絮叨的人,卻終究沒有動手。
“時機未到。”最終,那沉沉的聲音從欲秋口中傳出。
而另一邊,龍閻的臉色已經冷了下來,遍布殺氣,他小看那個女人了,本以爲天劫就能收了她,而他隻要将大回環陣中那些男人一網打盡就是了。
可她竟然能夠扛下這麽多雷劫,竟然讓螢草之光救了!這等異象,見所未見,奇迹什麽的,最讨厭了,憑什麽她要被希望眷顧?就算雷劫繞過她,他也不會放過她!
就是她,掌握了那些男人們的命運嗎?作爲霊的鬼王、伽藍、白矖,隻要她一死,這三人還不是跟着陪葬?至于其他人,就算不死,也會被大大掣肘吧?
終于找到她了,莫家人是嗎?
龍閻毒蛇似的眼睛犀利的掃過瘋老九所在的方向,原來他早就發現瘋老九了,十世輪回,那個糟老頭還真做了不少事情呢,找到了莫家的後人,也找到了白麒麟。
可是,他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那個女人身上,就不怕賠得血本無歸嗎?呵,愚蠢。
雖然連續失去鬼域和妖域的控制,找那個女人也費了不少的力氣,可如果今天找到,今天就能終結這一切鬧劇,那又何嘗不失爲一種……好事多磨呢?
至于他的兩位皇兄,既然那麽想判出青門,他還何須再留情面?
……
危機四伏,暗潮湧動,所有人都在等着那雷劫結束,有人盼莫燃活,有人盼她死。
而雷劫卻依然無情,它隻知道降下懲罰,并不講人情,在衆人各懷心思的當口,自雷轟轟,“咔嚓”一聲!
昏暗的天被劈開,紫雷和閃電照亮了所有人的臉。
此時雷柱早已如同水桶粗細,足以開天破地,可那強悍的力量,卻隻是針對一個纖細的女子!
莫燃剛剛重塑了身體,剛剛找到了知覺,背上便立刻迎來一道雷劫!幾乎将她整個人都劈開!
疼得麻木了,叫的嘶啞了,可她沒有立刻昏死過去,甚至依然能感覺到手腳建在,身體也還是她的。
她動了動手指,竟然有知覺!而且她很快就感覺到,灼傷的後背被一股溫柔的能量治愈、撫平,渾身都被那能量充盈着,枯竭的輪海隐隐重獲新生。
那能量有些熟悉,是什麽?
遲鈍的知覺終于發現,是螢草之光!她擡起眼簾,入目的都是綠色,它們圍繞在她身邊,源源不斷,無窮無盡!
爲什麽,會有這麽多的螢草之光?
别說别人不信,連莫燃自己都無法相信,她借着剛剛恢複一些的靈力,閉眼内視,而此刻,一個長滿了藤蔓的書漂浮在她的識海上空,是《釋魂》!
她一直以爲那本奇書消失了,沒想到竟在這種時候救了她一命!那些螢草之光,都是它引來的吧。
其實莫燃不知道,這本書本就是一部奇典,它能吞噬契約,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它自身就是逆天的存在,是反規則的存在!
這世上無人掌握如此奇怪的術,否則,這三界之内,以契約和封印構築的種種,還怎麽維持下去?試想,如果人與妖獸、人與霊之間的契約能輕易解除,那人類還要如何修煉,這樣的術若是廣爲人知,那對三界幾乎是毀滅性的打擊……
至于莫燃爲何會得到釋魂,無人能解釋得清楚吧。
可現在,莫燃卻知道,釋魂便是那蹊跷的存在,世界之大,總有你無法探知的東西,釋魂所能夠吸引的螢草之光,強大無匹,它們能穿過界面的縫隙,跋涉千裏萬裏,來到這荒蕪的位面裂縫之中。
更能幫她抵禦雷劫,形成一道厚厚的防禦,在她受傷之後,它們還能迅速的修複她的傷口。
所以,剛剛那道雷劫,竟隻是讓她皮肉受傷而已!
“呵呵……”莫燃笑了,聲音略顯沙啞。
她雙手正在地上,想要爬起來,可腦海中忽然響起鬼王的聲音,縱容的、緊張的、無奈的,短短一句話情緒竟那麽複雜,讓莫燃心中波動不已。
“親愛的主人,穿衣服!”
莫燃怔了一下,後知後覺的發現,她現在光着啊……
此情此景,莫燃的心情與環境出奇的一緻,當真是天雷滾滾了,她知道今日圍觀之人衆多,敵我都有,那她豈不是……豈不是春光乍洩了?而且躺屍了這麽久?
今日本該是威風凜凜的對峙之日,她還沒被雷劫劈死,本該有點氣勢的,這一下子任憑什麽霸氣、不也都測漏了?
莫燃飛快的翻出了衣服穿上,盤膝坐起。
隻見莫燃穿的不是尋常的衣服,竟然是跟欲秋一模一樣的彩色羽衣!那明媚卻柔和的色彩披在身上,讓那本就驚豔的女子更多了一份旖旎,銀發在身後蜿蜒,那一幕的芳華、那世間難覓的風姿,形成了不朽的畫卷,必定讓今日在場的人畢生難忘。
這羽衣是欲秋曆劫時蛻下的翅膀,它能夠單獨扛下妖獸成仙時的九重雷劫,本身就比任何高階法器都強上許多!
而現在,莫燃有釋魂相助,即便穿着這件羽衣,也不會劈壞它了,所以莫燃才放心穿它,如此,也能避免她反複穿衣服吧?
餘光不小心看到自己忽然變長的頭發,又不由得想,有這麽長的頭發遮擋,剛剛應該沒有露的太過分吧……
而此時,一人身形一震,欲秋看着莫燃,呼吸都凝滞了一瞬,她穿上了、他送的衣服……
“大人,原來你早就有所準備,還在猶豫什麽?”一旁的童鶴說道。
“你閉嘴!你怎麽知道我準備了什麽。”欲秋再次一掌揮開了童鶴。
莫燃終于可以看到男人們了,他們還在原地,可江潮跟莫非已經無比虛弱,莫燃隻能感覺到他們還活着,可他們躺在那裏,一動不動,讓莫燃的心跳差點停止!
張恪、柳洋、蘇文哲、秦歌他們四人也很不好,即便他們都是相當于歸仙境的修爲,但剛剛可是有十六道雷劫!他們不可能全身而退!
就連一向衣冠楚楚的鬼王此時都有些狼狽,那襯衫之上隐隐的暗色、是血吧?
“親愛的主人,你怎麽穿别人的衣服?那翅膀指不定多不幹淨,改日我把我的羽毛給你,也做件衣裳,肯定比這件霸氣。”
鬼王忽然說道,唇角勾起一絲笑意,眼角的淚痣依舊那般妖異,發白的臉色讓他本就神秘的氣息更加令人窒息。
莫燃卻看穿了他想要轉移話題的意圖,她笑不起來,而是心痛的說:“你們撤了陣法吧,我有螢草之光相助,一定能夠挺過剩下的雷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