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風不信邪的又喝了一口,卻依然苦澀難忍,好不容易才下咽,他把酒杯摔在一旁,本想叫來店小二問個清楚的,不過見莫燃喝的挺開心,便道:“你若覺得甜,那就都給你吧。”
說着,沐風還是喝起了自己酒葫蘆裏的酒,不禁有些郁悶,那情花酒聞起來明明很香醇誘人。
“哈哈哈……”這時,旁邊桌子上的男子又道:“方才我隻說了情花酒的味道,還有一點沒說,聽說這酒雖是一樣的酒,可有的人的确能嘗出不同的味道,不識情滋味的修者、亦或是身懷好姻緣的修者喝了便是醇厚香甜,可若是癡戀不得的修者,酒入愁腸,這酒便是苦的,哈哈哈……”
聞言,莫燃詫異的擡眸,而沐風那鋒利的視線頓時掃向說話的人,那一瞬間懾人的逼視将那人的笑生生的吓了回去,渾身浸滿了冷汗,僵硬的轉過身體,不再敢回頭望,直到背後的視線消失,那人竟有種劫後餘生之感!
沒想到那個男子修爲不顯,卻是個強者!
而莫燃的視線在沐風臉上轉了一圈,再嘗一杯酒,還是甜的,莫非剛剛那修者說的是真的?可沐風被封印以來十幾萬年都有了,會是什麽人讓他癡戀不得?十幾萬年都忘不了?
這厮看上去潇灑不羁,原來是個癡情人啊……
沐風卻忽然收了自己的酒葫蘆,又倒上了情花酒,一杯接一杯的喝,想必是極苦的,否則他的臉色也不可能控制不住的扭曲……
“要不,你别喝了?”莫燃建議道,她實在想象不出他口中的情花酒是什麽味道。
沐風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放,眯起了一雙金瞳,看着莫燃道:“小奶娃,你把你的杯子給我。”
莫燃稍一猶豫,雖然她都拿着喝半天了,不過還是遞了過去。
沐風仰頭灌了一口,可還是苦的,不禁有些失望,他眯着眼睛愣了一會,也不知道在想什麽,那雙金瞳有些渙散,“爺連她的模樣都記不清了,這酒怎麽還折磨人。”
莫燃意外的聽着,若真的那麽苦,怎麽可能記不清那人的模樣,是他不願意記起來吧。
沐風又對莫燃道:“小奶娃,你覺得它甜,是因爲你明白情爲何物,還是因爲你有好姻緣?那麒麟,就是你的好姻緣?”
沐風這樣子讓她莫名的有些心軟,便想了想道,“都有吧。”
沐風緊接着便問:“那你告訴爺,情爲何物?”
這該如何說……見沐風目不轉睛的等着她的回答,過了一會莫燃才道:“你的苦是情,我的甜也是情,全看你如何選擇了。”
沐風苦着臉,一張俊臉異常生動,“如何才能不苦?爺爲何選的就是苦?”
莫燃猶豫了一下,終是耐不住好奇問道:“沐風,你的心上人呢?她在哪裏?你解開封印之後沒有去找她嗎?”
沐風搖了搖頭,“還找什麽,她都死了,往輪回殿一走,十幾萬年滄海成桑田,如今不知還有幾個人記得她。”
莫燃更驚訝了,一個死去十幾萬年的人,沐風依舊不能忘懷,那可真是用情至深了……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她總覺得時間能讓人忘記任何不愉快的事情,可沐風這個活生生的例子颠覆了她的想法,讓她連勸他忘記都說不出口了。
“那你就去找她啊,不管她輪回多少世,去找到她,然後追到她,娶她爲妻。”莫燃說道,她不禁想着,如果哪天她把自家男人也弄丢了,一定要想方設法找回來。
沐風卻皺着眉,飲着那苦酒,聲音還是那般灑脫,卻怎麽聽都有些寂寥,“她跟她的心上人一起進了輪回,他們,生生世世都是夫妻,爺去找她?不可能的。”
這故事的确有點複雜,也有點悲情……沐風這麽優秀的人都隻能單戀,誰知道他的情敵得有多無懈可擊。
過了一會,莫燃還是道:“不敢去找也罷,是你自己選的,再苦也要喝下去,更何況,有一種情叫甘之如饴,她要是過的好,你苦不苦又有什麽重要。”
沐風盯着莫燃看了一會,一雙金瞳似近似遠,似夢似醒,忽然道:“你這小奶娃,說話可真傷人……我若真去找人,也不知道會不會氣死,在爺報恩之前,是不會做這麽危險的事的,所以,你現在手裏可是握着爺的命。”
莫燃見他還有心情調笑,也不知道是不是麻木了,反正短短一日,卻是叫她認識了一個如此颠覆的沐風,怪不得他當初對于解除封印好像也沒有那麽執着,難道就是因爲……不管解除封印與否,都沒有她?
搖了搖頭,情字最難解,她還是管好自己吧。
雖然情花酒在沐風嘴裏喝起來是苦的,可沐風還是一個勁的喝,莫燃瞧他太可憐了,就幫忙分擔了點,她也破天荒的喝了半壇子酒,她沒醉,可沐風醉了。
莫燃盯着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的沐風,滿頭黑線。
這醉鳳樓除了酒樓還有客棧,從二樓的廊橋往後走,便是通向客棧的,莫燃結了酒錢,又開了兩間房,便架着沐風往後面走去了。
廊橋上吊着竹簾,隔一米就放置一台珠燈,将迂回的廊橋照的格外明亮,夜晚也很是浪漫,不時能看到在廊橋上約會的男女。
橋下是水,許是海水,聞起來有些鹹澀,這些島嶼本就在大海中央,空氣濕潤溫柔,别有一番滋味。
橋是好橋,莫燃卻無心欣賞,而且嫌棄它太長了些,沐風可不輕,她得扶着走那麽遠,而且路上見到他們的人都笑的很暧昧,莫不是以爲她把沐風灌醉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房間,莫燃開了門,把沐風扔到了床上,看着他四仰八叉的倒在床上,随便給他拽了個被子蓋上就打算走了,可沐風卻忽然握住她的手腕,用力将她拉了過去,她腳下一個不穩,結結實實的撞在沐風身上,那石頭似的胸膛撞她鼻子一陣酸痛,伸手一摸,卻摸了一手的血。
莫燃黑着臉道:“就這麽點酒量你逞什麽能。”
可沐風醉的一塌糊塗,也不管她說了什麽,另一隻手扣住了莫燃的腰,阻止她起來,“别走,就在這睡,爺陪你睡。”
莫燃努力擡起頭來看他,卻見沐風緊閉着雙眼,氣息悠長,不像是裝醉的,她把手挪到腰間,想掰開他的禁锢,可這厮的手跟鉗子似的,紋絲不動。
無法,莫燃先給自己的鼻子止了血,然後才繼續跟沐風作鬥争,他的手放在她背後,她怎麽使勁都不順手,折騰了半晌,倒是把她自己折騰的挺累。
而沐風的手臂非但沒有松開,反而抱的更緊,隐約聽到他說:“你動的爺好難受……爲什麽一定要走?爺這不好嗎……”
莫燃額頭上繃起幾根青筋,她就應該把這厮扔在這就完事的,爲什麽要多此一舉的給他蓋被子?
聽到沐風呢喃的話,莫燃也不敢動了,突然意識到,萬一蹭出火來就完了……
最後,莫燃不得不把黑貓拎了過來,晃了晃他,“刑天,快點睜開眼!”
事實上黑貓在莫燃叫刑天的時候就睜開眼睛了,它吊在莫燃手裏看着兩個疊在一起的人,發出一聲尖銳的貓叫,“喵!”
沐風怎麽抱着莫燃呢!
莫燃這才放下黑貓,道:“快單把他的手弄開,他喝醉了。”
黑貓跳到莫燃背上,眯着一雙黑曜石般的貓眼,伸出爪子在沐風手臂上狠狠一抓,頓時留下幾條跟可見骨的血印子,還真不留情面。
“嘶——”沐風吃痛松了手,莫燃頓時跳下床。
她看到沐風手上的血印子了,但想來也沒事,妖獸皮糙肉厚的,就算不治,他睡一覺起來也自愈了,喝醉的人誰知道還會怎麽折騰,莫燃頓時提着黑貓出去了。
而沐風捂着自己受傷的手,眼睛睜開一條縫,隐約看到有人關上門出去,是小奶娃,小奶娃怎麽也總是傷人……
另一間房就在沐風的隔壁,莫燃把黑貓放下,自己喝了點茶,仰頭躺在床上,頓時有些不想起來了,這時才感覺有些頭重腳輕,暈暈乎乎的,原來情花酒喝時醇香可口,後勁卻不小,她這時才有些醉意。
“這是什麽東西?”忽然聽到刑天的聲音。
莫燃睜開眼看去,卻見刑天化出人形,那挺拔的身體站在房屋中央,墨發流瀉在地上,可他的脖子上卻套着一個粉色的帽子,将他的頭發也一并箍着,而且那帽子似乎太小了,勒的他臉色都有些泛青。
後來刑天直接将那帽子撕了,拿在手上一看,粉粉的一團,視線一轉,卻見他手腕上也多了一件東西,一個粉色的帶子,上面還綴着一個鈴铛,在他動的時候那鈴铛也跟着響,這又是什麽玩意。
刑天正要把那鈴铛也扯下來,莫燃卻忽然出聲制止,“别動!那可是我花了三百金币給你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