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莫燃爬起來的時候家裏氣氛好極了。
活動了一下身體,雖然鬼醫把她的傷都醫好了,但那疼痛的感覺卻被身體記住了,渾身上下、五髒六腑還是疼的,過了一會才下床。
厲鳴犴過來扶着莫燃道:“還有哪裏疼嗎?”
莫燃道:“不疼了,狐玖和三娘那裏如何?”
厲鳴犴想起那個狐狸精,臉色微微變了一下,還記得昨天見到他時的驚訝,不男不女陰柔的很,可女孩子好像就喜歡這款,心裏的警笛頓時就拉響了。
回過神後厲鳴犴道:“三娘讓你放心,那些妖獸的蠱她可以解,這幾日都在配置解藥。”頓了頓特意補充道:“你就安心在獸宗吧,山下的事不用你操心了。”
當然也就不用取劍那個狐狸精了。
莫燃并不知道厲鳴犴的小九九,聽到他這麽說倒是放心了,“那就好,本來我也在想,去蟲山窟的時候要帶誰去。”
厲鳴犴頓時道:“那還用想嗎,我啊。”
莫燃當然想到厲鳴犴了,可她道:“光有你我不行,蟲山窟陷阱重重,多點人好照應。”
跟厲鳴犴商量了一會,莫燃已經有了主意,不一會就去找了聶猙。
……
九層峰前殿,莫燃看着聶猙道:“師父,那日圍攻蟲山窟時,我希望厲鳴犴、洪烈、苗思雨、項白蕊随我同去,除此之外,我想詢問赫森和敖放兩人,若他們也願意去就再好不過了。”
聶猙對赫森和敖放還有印象,道:“可以,三會跟九族來往并不密切,這兩人同去倒是如虎添翼。”
五個門派不偏不倚,各自選了一人,而敖放是在各種複雜的環境中摸爬滾打過來的傭兵,比門派的弟子不知道靠譜多少,而赫森是丹師,此行三個丹師,但願能保證安全。
莫燃給赫森和敖放送去傳訊符之後就去了藏書閣,在她剛出現不久,刑天就跟守在那似的随後就到了,刑天平時多數時候都在犯困,但這幾日卻用功的很,莫燃看書的時候他也坐在窗沿上看。
到了晚上,刑天果然帶着莫燃再次出現在了通天塔,跟冥狼一戰,又是帶着一身的傷被刑天送了回去。
在鬼醫醫治莫燃的時候,刑天照樣站在門口,而恰巧這時,迦藍拎着一隻兔子從竹林中回來,把那兔子扔進魚池之後,他看了一眼刑天,見他身上點點綴綴都是血迹,打破沉默道:
“小僧聽說戰神刑天上得天入得地,隻有一個地方沒去過,就是地獄……小僧還聽說,跟冥狼大戰之後,沒有死也沒有入地獄的,也就隻有刑天一人。”
刑天并不奇怪自己被認出來了,冷漠的看了一眼迦藍,“你聽說的真多。”
迦藍笑了笑:“霊界幾萬年,小僧聽的故事的确挺多。”
他低頭看着池子裏的魚兒,銀發落下,眉宇間滿是慈悲,可他此刻想的卻是,這些魚兒貪嘴的很,多少葷腥都吃不夠。
過了一會迦藍又道:“這個屋子裏的人都很有趣,可小僧隻見你心事重重,如若不介意,可否把你的心事說來聽聽?”
刑天才沒有無聊到把自己的心事說給一個和尚聽,不過他卻問道:“你說說哪裏有趣?”
迦藍想了想,道:“比如,佛門中都是佛音,霊界内都是暴力,三界之内哪裏都熙熙攘攘,唯獨這裏方寸之地卻清淨的很,神、魔、聖人在這裏都是普通人,鬼醫在這裏施展醫術,白麒麟在這裏種花種草,刑天在這裏爲情所困,小僧在這裏喂魚,豈不是很有趣嗎?”
刑天瞳孔一縮,卻是冷淡道:“你倒是看的明白。”
所謂當局者迷,這和尚說着無心,可刑天卻豁然開朗,他可不是爲情所困嗎?莫燃誤會了那天她毒發時對他做的事,他雖暗自得意,可卻苦于莫燃并不想承認此事,若真的發生過,她還真能當做春夢一場嗎?
帶莫燃去找冥狼,一次比一次沉重,原是根本舍不得莫燃受苦!他日思夜想都想不透的事情,原是他對莫燃動情了?!
動情了……
他不願遠走,也不願沉睡,隻死皮賴臉的巴着莫燃,并非覺得好玩新鮮,而是她能讓他心安。
原來如此。
刑天回身看了一眼,忽然一言不發的走進了夜色裏。
迦藍搖了搖頭,仿佛是對着水裏那些魚兒說話,“這世上有一成不變的東西嗎……佛都會變呢。”
說罷,他側耳聽了聽竹屋裏的動靜,主人似乎很倔啊,她執意要挑戰冥狼,家裏那幾個男人倒是被她折磨的不輕。
半晌,身後又傳來動靜,迦藍看去,卻是一大堆竹子被堆在了地上,刑天去而複返。
迦藍不禁問道:“你這是何意?”
刑天四下打量着,道:“蓋房子。”
他心裏的疙瘩已經解開了,當然不能再避着任何人了,他現在還隐隐有些興奮,嘴角洩露了一絲笑意,怨不得他看誰都是黑白的,隻有莫燃是彩色的,隻要有她在,他心裏便歡喜的很。
所以他得住在這裏,日夜守着,他也得仔細想想,如何‘假戲真做’才行。
迦藍沒說什麽,隻是覺得這竹屋又多一個有趣的人。
刑天選好了地方,就在跟原先的竹屋錯開一些的右邊搭起了房子,所有的活都是他親自上手的,他覺得挺有意思的,屋裏的人圍着莫燃忙活一夜,刑天卻是忙活了一晚上蓋房子,天亮時也蓋的差不多了。
厲鳴犴出來看了一眼,差點就把那新蓋起來的竹屋給拆了。
江潮在門口觀察了一會,他倒是沒去拆房子,隻是對刑天道:“你壓壞了我的水渠,記得修好。”
刑天挑了挑眉,難得的沒有反駁,他丢下手裏的活兒,去看了看水渠的位置,竹屋蓋過去的時候壓住了,他索性将水渠挖了出去,拐了個彎把房子圈進來了,弄好之後他還滿意的很。
等莫燃醒來的時候,刑天的房子也蓋好了,莫燃很是詫異,也有點心虛,生怕刑天嘴裏不嚴實,把她做的強盜事給捅出來。
刑天好像看懂了莫燃爲何欲言又止,趁沒人的時候小聲對她道:“你放心吧,不該說的我一個字都不會說的。”
莫燃終于松了一口氣。
……
白天莫燃再去藏書閣的時候,刑天沒去,因爲他在忙着布置他的新家了,一直到晚上,莫燃到了通天塔的時候,他才準時出現。
雖然幾次大戰都是冥狼在單方面的虐莫燃,但莫燃卻真的感覺跟它挺熟悉了,每次到了之後都要先聊幾句,看着冥狼臉上那道猙獰的傷疤,也不覺得多可怕了。
莫燃很好奇的問冥狼,“你到底爲什麽要守在通天塔?我若真的拿走了塔眼,你會不會狼嘯?”
當然冥狼不會回答她。
“罷了,戰吧!”莫燃道,祭出滅神劍來攻去,雖然每次她都敗的很慘,可隻有她自己知道,她收獲也頗多,出招比以往更快更猛,反應也比以往敏捷許多,冥狼的招式一點都不花哨,甚至可以說單調,可即便如此,依然能死死的壓制住她。
在大戰半晌之後,莫燃忽然發狠間沖上了冥狼的背,死死的抓住了它的毛發,即便它身上的雷電将她的手掌電的血肉模糊!
莫燃眨了眨眼,額頭上的血流進了眼睛裏,暈開後一片猩紅,讓她看上去也猙獰了起來,莫燃收回滅神劍,感覺自己身體的極限快到了,可她實在不甘心一直輸!
冥狼躬着身體一甩,差點把莫燃甩下去!莫燃穩住身形,擡頭時看到懸浮在空中的塔眼,那東西也就鴕鳥蛋那般大小,隻是折射的光将它的樣子放大了。
莫燃忽然飛快的念了一串口訣,手中掐訣,遙遙一指,喊了一聲“收!”
在她松手的同時,冥狼也成功的将她甩到了地面上。
熟悉的疼痛感在四肢百骸蔓延開來,莫燃正痛的眼冒金星的時候,隻感覺地面轟隆隆的震動起來,她以爲是她在眩暈,可當刑天扶起她之後,勉強睜開眼睛一看,卻見山上多處雪崩,那厚厚的積雪轟然傾倒!
“塔眼呢?”刑天問道。
莫燃正要說話,地面的震動突然停止了!她擡頭一看,聲音微弱道:“還在那。”
刑天看了一眼,塔眼果然在那,他道:“剛才你把它拿走了?”
莫燃喘息了一會,還想說話,可刑天卻心疼的厲害,不忍她再說什麽,抱着她飛快回去了。
而冥狼卻盯着塔眼,紫眸中變幻莫測,不複往日的冷漠和平靜。
其實剛剛莫燃使出了‘吞噬之境’,就算跟冥狼的大戰對于它來說不疼不癢,可她還是想弄點水花出來,她隻是突發奇想一試,沒想到真的把塔眼吞噬了。
在塔眼消失的那短短一會,通天塔大受震動,晃了許久,察覺到異樣的聶猙飛身去看,卻見他留下的結界完好無損!
即便他是獸宗的掌門,也不能輕易踏入十九層,隻揚聲問道:“冥狼大人,剛才可是有人闖塔?”
一道雷電劈在聶猙腳下,冥狼沒有現身。
不過這就夠了,聶猙也放心了,因爲他深信,隻要冥狼還在,塔眼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