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白麒麟的兩個半魂都已經找到了,按理說我應該把這個消息告訴瘋老九的,可是現在……”
莫燃說道,手中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而江潮接着她的話道:“可是現在,你對天界四門的事情知道的越來越多,你不知道瘋老九的立場,加之時過境遷,如今的白麒麟跟當年的白麒麟也不能相提并論,更别說,你現在身體裏還有滅之麒麟的靈魂印記。
一邊是你再世重生的家人,一邊是紛繁複雜的局勢,你做出的決定也許會改變很多事情,所以你在猶豫?”
莫燃點了點頭,的确如此,瘋老九雖然瘋瘋癫癫,可也是他給了她活下去的信念,是他告訴她‘進我莫家門,是我莫家人’,莫燃無法忘記這個把她拉出深淵的人。
曾經的很長一段時間内,莫燃都在想着,既然瘋老九十世轉生都是爲了找白麒麟,那她就一定盡全力幫他完成這個心願。
可現在不比曾經,她知道了天界的的複雜,青門的詭谲,白麒麟更加事關重大!天界能用它開一個曠古絕今的霊界,保不齊還會用它來做别的事情。
更何況,白麒麟是傳說中至純之氣所化,是至聖至瑞之獸,它從誕生開始就擔負着鎮壓世間妖邪之氣的重任,一直是天界克制無間界妖魔的一大底牌。
可誰能想到,過猶不及,霊界開辟之後,禍亂三界的妖魔被悉數關押在内,陣眼放在白麒麟一人身上,并且将白麒麟軟禁在八卦仙山日夜不息的看守,直至白麒麟掙脫了藏音四弦環,靈魂一分爲二,逃出仙界。
如今的白麒麟可不是什麽至聖至瑞之獸了,滅之麒麟能令萬物死,生之麒麟能令萬物生,如此極端的兩個半魂,莫燃想象不到白麒麟如何還能回到傳說中的白麒麟……
江潮走到了莫燃跟前,他也坐在了地上,青色的衣角展開,他看着莫燃道:“如果這件事情交給我來選擇,我不會有猶豫的可能。”
莫燃疑惑的看向江潮,道:“你會怎麽做?”
江潮道:“我會先通知滅之麒麟,然後再告訴瘋老九。”
莫燃微微皺了皺眉,這太草率了,不像江潮事事都考慮獨到的性子,“爲什麽?”
江潮卻并不猶豫的回道:“通知滅之麒麟,它就會解除打在你體内的靈魂印記,滅之麒麟和生之麒麟之間要如何,那是它們的事情了,通知瘋老九,你就兌現了幫他找到白麒麟的承諾。
瘋老九轉生的目的是找白麒麟,而非以一人之力将它帶回天界,他大可以将這個消息送回天界,而之後的事情,也跟你沒關系了。”
莫燃看着江潮,微微抿了抿唇,“滅之麒麟會不會兌現諾言拿掉我體内的靈魂印記且不說,如果白麒麟的兩個半魂不能合二爲一,後果将不堪設想,瘋老九将這個消息帶回天界,無疑将一個炸彈扔進了天界,會引起什麽連鎖反應更加無法預料……”
江潮聽了,去隻是不慌不忙的說道:“你說的沒錯,可那又怎麽樣?”
莫燃看着眼前冷漠的江潮,這還是那個大齊号稱江湖第一美人的江潮,他無心朝堂,無心家族,他的家人對他來說都好像隻是責任,他一手栽培了自己的弟弟,然後将家族也一并甩手了。
這樣的江潮,有時候莫燃真的覺得他冷漠,甚至冷血,在他眼裏,世上再大的事情好像都比不過一盆花草的分量,就像現在,如此複雜的三界,他們夾在其中,知曉許多天機,可事實上都像蝼蟻一樣,也許随便哪裏的風波一卷,他們就能死無葬身之地。
可江潮卻能輕輕松松的對她說——那又怎樣?
莫燃道:“即便我無法撥弄風雨,我也想在風雲之中求得生存之地,想讓瘋老九不受其累。”
江潮卻道:“遠的事情都是天機,你我都無法揣度,對我而言,我隻想你不受其累。”
莫燃愣了一下,卻聽江潮又道:“你擔心瘋老九,擔心其他人,你牢記着莫家對你的再生之恩,可現在身處風暴中心的人是你,被滅之麒麟威脅到生命的人是你,以身育火的人是你,站在鋼絲上的人是你!你到底有沒有想過這些?”
莫燃微微垂眸,她掩飾性的摸了摸黑貓的柔軟的毛,道:“白矖跟你說的嗎?”
以身育火的事情,除了厲鳴犴,莫燃就隻跟白矖求證過,她還沒來得及跟其他人說,畢竟這算不得一個好消息,她還不至于興高采烈的宣揚。
江潮看着莫燃光潔的額頭,眼眸中的洶湧的浪潮好不容易才壓抑下去,事已至此,他并不想對莫燃發脾氣,因爲他沒有資格,因爲在莫燃最需要的時候,沒人在她身邊,她走到這一步都是天在逼她,她在逼自己,誰都沒資格以愛之名指責她在絕望中的自救。
可這件事卻像一根刺,紮進他的心裏,讓他鮮血淋漓,也讓他無比清楚的意識到一件事情,如果沒有莫燃,那一切都是空談!
過了一會,見莫燃還是無法做出決定,江潮讓了一步道:“去找離火吧,你既然選擇相信離火,就不要有所保留,也許你的這點保留他根本看不上眼,他對青門最爲了解,也許他知道瘋老九的來曆也不一定。
另外,唐燼既然主動找你坦白了身份,他也是白麒麟的半魂,你去嘗試讓他解開滅之麒麟的靈魂印記。”
莫燃點了點頭,她也想過去找離火,離火雖然對她愛搭不理,可就隻憑莫燃是小黑的主人這一點,離火就不會做利用她的事情,因爲在離火眼裏,不管是小黑還是魂落,那都是他哥哥,最單純的哥哥,沒有青門大皇子一說,也沒有屍王、戰神一說。
離火不屑、也不會把多餘的算計用在莫燃身上,這一點莫燃很肯定,所以即便她和離火相處的一直不算愉快,卻從來不曾翻臉。
如果她去找離火,那就相當于跟離火攤牌了,把所有的事情都擺在明面上說……
江潮說的沒錯,她既然要相信離火,就沒必要有所保留,她的那點保留,對于離火來說也許根本算不上什麽,反倒是給自己徒添煩惱了……
過了一會,莫燃才低聲道:“謝了,江潮。”
江潮輕笑了一聲,那笑容裏帶着些許不易察覺的自嘲,他站起身來,折扇輕撫過衣擺,“你繼續煉丹吧。”
說着,江潮便走了出去,如果可以,他更想親自來擺平這些事情,可如今,他隻能假手于人。
她竭盡所能,爲了很多人,可他隻想爲她……
等那扇門關上了,莫燃才有勇氣回頭去看,江潮才華橫溢,可莫燃明白,他是個甯願做個看着山水放空發呆的閑人也不願做伸手攪弄風雲的大人物。
在大齊他尚可以高枕無憂,可來到須彌界,他卻要陪着她走這步步驚險的路,當初江潮說要跟她一起走的時候,她口中阻攔,可心裏卻隐隐爲此興奮着,已經失去過一次,她真的不想跟他之間再無瓜葛。
但她,也将江潮逼上了一條不歸路,在這條路上,江潮更孤獨……
莫燃深吸了一口氣,她現在已經不能靜心煉丹了,她抱起黑貓,看了看它半眯着似乎昏昏欲睡的眼睛,道:“你找個地方去睡覺吧,一會我可能要出去了。”
莫燃把它放在一旁,可剛一轉身,那黑貓卻像影子一樣飛快的竄回了她的肩膀上。
莫燃詫異的看了它一眼,不禁道:“難道你也想出去?”
“喵~”那黑貓隻軟軟的叫了一聲,聽不出什麽意思,可反正沒有下去的意思就是了。
莫燃想了想,這隻黑貓在水底的結界裏也不知道待了多久,如果它想離開,直接跟莫燃表明它的意願就是,不過看它好像睡覺大于一切的樣子,也許它隻是單純覺得睡在她肩膀上舒服?
不過莫燃還是把它抱在了懷裏,否則她總會擔心它掉下去,而黑貓也并不反對,頭窩進了莫燃的臂彎裏,将自己縮成了一團,惬意的睡了。
莫燃搖了搖頭,出門之後徑自去找離火了。
離火打開門,在見到門口站着的人是莫燃時,他倚在門口,并沒有請莫燃進去的意思,反而道:“你敲錯門了?”
莫燃道:“沒敲錯,我找的就是你,離火。”
“什麽事?”離火直截了當的問。
莫燃這才無奈道:“一定要這麽站在門口說話嗎?”
離火這才轉身進門,那意思好像是讓莫燃随便,而莫燃也不指望離火能有多客氣,她進去坐下之後,開門見山的說道:“我想跟你打聽一個人。”
離火稍稍挑眉,道:“什麽人?”
莫燃道:“白麒麟逃跑時,負責看守八卦仙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