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北巡視邊境不可,向南卻無人勸谏,宮中繁事太多,不斷有貴家婦女入宮探視,這種雜事,楊伊自然是要避開的。
看過報告後,楊伊決定前往漢中的水師基地一趟,如今漢水沿線,一共設有三個水師基地。
漢中、武當縣、襄陽,一共三處;襄陽乃是前線,武當縣爲後盾,而漢中則是水師新兵的訓練處。
雖然不如吳國水利便利,不過大漢如今雄踞諸多江河的上遊,如今千萬民衆中,選出一萬人的水師,還是可以的,這次就是巡查一下這支水師訓練的如何,雖然無法再從數量上增長,那麽提高其戰鬥水準就是最重要的事了。
準備之事自是交給底下人去做,交代過後,楊伊便不再去想此事,自然會給她預備好一切的。
次日一早,楊伊便出宮了,這是在漢地内部行走,也不再穿便服,還是在張牧之和蘇湘的陪同下,由兩百餘騎護衛着。
這一次走的是子午道,在寒冬來臨之前,共發三十萬民夫加二十萬奴隸,主要修建故道、褒斜道、子午道這三條道路,因爲前幾年的修建,這三條道路計劃工部早已完成,甚至都修建了一半了。
如今隻需要完成剩下一半,隻用了三個多月,就基本做完了大體工程,剩下修修補補的,卻不是短期能完成的,如今是開辟了能容兩車并行的山路,不過部分險峻區域仍舊隻能容一車所行。
山道兩旁,有塞堡堅守,并有戶部吏員在此收取商稅,實際上就是過路費,不過都有定錢,一車多少錢,一人又是多少錢。
子午道倒是如今來往最多的山道,因爲來往的人多了,本來一些因險峻堵塞處,也被戶部協調工部迅速的打通,冬天固然冷,但是也是能做工的。
這子午道開辟于秦末漢初,當年項羽封沛公爲漢王,都南鄭,漢王之國,從杜南入蝕中,去辄燒絕棧道,蓋即此(子午道)。
東漢王升《石門頌》稱:“高祖受命,興于漢中,道由子午”。
秦末楚漢相争,高祖被迫去漢中就漢王位,所行路線即子午道。
但其後200年間此道都不見于官方,蓋因尚未辟爲驿道。後平帝元始五年秋:“(王)莽以後(即王莽女兒)有子孫瑞,通子午道”。自王莽疏通并将其辟爲驿路後,才出現子午道這一名稱。
子午道自長安直南入子午谷翻越秦嶺通往漢中、安康及巴蜀;子午谷及子午道的得名,當與這條河谷及從長安南行開始一段道路的走向基本取南北方向有關。
這時代稱北方爲子,南方爲午,南北走向的道路即稱子午道路,但子午道全線并非正南正北,而是從長安到秦嶺分水嶺稍折西南,其後又轉爲由東南向西北,最後一段轉爲東西方向。
在楊伊大肆開始修建這幾條官道之前,子午道的走向,大緻由長安城出發,到子午谷口,溯谷而上20餘裏,至子午谷與沣峪東側支流的分水嶺,越沣水支流而下到附近沣水河谷,沿谷向南約20裏至子午關。
從子午關南行,越秦嶺主脊,複循漢江支流旬河上源而下,翻月河梁至月河坪,南渡月河後溯溝而上,越嶺進入漢江另一支直水流域。
循直水南下,到池河;從池河折西北上馬嶺,過馬嶺關,繞漢江北側的九裏十三灣,過子午河,向西北繞漢江,進入漢江平原,到達漢中。
新修的山道,在秦嶺以北的子午道北段和子午鎮以西的子午道南段仍依舊道,而子午道中段走向則發生變化。
改行新線後,舊線也并未廢棄,新線去漢中比舊線捷近,但舊線去漢陰等地比新線捷近。
整個子午道全長千裏以上,其中穿行于山間的谷道占據大半,道路崎岖,沿線居民稀少,在之前全線沿途沒有一個縣級治所,而今雖然開辟了新道,也僅有一個石泉縣。
以前是因物資供應和安全保障存在諸多困難,緻使此道利用率較低,在之前鹹陽或長安與蜀地之間交通多取褒斜道或故道而不取子午道,其使用多涉及軍事活動。
如魏正始五年,魏大将曹爽率步騎十萬餘伐蜀,兵由駱谷、子午道并進。
魏景元四年(漢景耀六年),鍾會率十萬大軍,分從斜谷、駱谷、子午谷三道伐蜀。
這條山道如今開辟新線之後,倒是超越了故道和褒斜道,成爲最繁忙的所在。
現在漢地,隻要不出邊境,以她這這護衛力量,随處可去,絕對能護楊伊周全,這一路也行的順利。
雖然碰到不少商隊,也沒遇見什麽跋扈之人。
來至漢水之畔,楊伊勒住馬,凝視着遠處堅固的城牆,這是新建的城牆,也是工部依着新材料所建的,維持幾百年是沒有什麽問題的,觀望片刻後催馬向前面水師基地行去。
水師基地所建之處,離城并不遠,毗鄰河道,前後也隻用了一年,基地已建的算得上牢固。
從外面看就是一座小城池,防禦嚴格,出入隻有士卒。
“來者何人!”早在楊伊帶人向着基地行去時,被對方哨兵發現。
他們來到門外,就有數十人在前喝喊着。
“我是從長安城而來,請你們将軍甘毅出來,他識得我等身份。”楊伊自不會在這等情形開口,與那些哨兵對話的,就自然是張牧之。
“那你們等着!”喊過話後,就暫時陷入沉寂。
不一會,上面再次有人探頭下來,這次來的正是甘毅,他正很是嚴肅的打量下面來人,忽然一眼看到隊伍中一人,面色頓時大變。
“快!快将吊橋放下!城門打開!”甘毅慌忙吩咐的說着。
見此,士兵過去放吊橋開門,楊伊在張牧之保護下,行進水師基地。
“陛下,微臣沒想到您會前來,讓您在外面久候,實是……”甘毅是火爆脾氣,卻并非蠢笨,在楊伊面前,是很有分寸,迎出來跪拜行禮。
“這事怎能怪你,又未提前派人通知與你。”楊伊微笑的說着:“朕此次前來,是來看一看你的訓練情況,這水師現在被訓練的如何?”
“陛下,水軍是如今重中之重,這後部訓練基地,如今尚有五千人,都是善戰之士,等陛下一紙诏令,皆可出戰!”甘毅一提及自己訓練的水師,立刻眉飛色舞,介紹的說着。
見這樣,楊伊并不在意。
涉及到水師,就立刻非常嚴格認真,對這樣的水師将軍,楊伊很是欣賞。
二人邊走邊談,行出很長一段路,來至議事廳。
而在此之前,楊伊一路上見到不少場地,一入議事廳,很是感興趣的說着:“你這裏布置的不錯,實是未想到,不過年許未見,這裏就翻天覆地,有着這樣的變化,适才路過幾個場地,是尋常訓練之所吧?”
“陛下說的不錯,這幾處都是訓練水師士卒所建,爲了鍛煉水性。”甘毅說着。
“實戰可是在河道上進行?不曾擾民吧?”
“請陛下放心,不曾侵擾商船;附近漁民都在其他河段捕魚,便是有附近,也會獲得相應補償,不會影響到附近百姓。”
“如此便好。”聞此,楊伊滿意的點點頭。
“不知陛下何時觀看實戰?微臣好下去安排。”甘毅猶豫一下,終是問的說着。
楊伊笑着擺擺手:“不必刻意安排,這兩日你訓練之前告之于朕便可。”
“是,陛下,臣便在實戰訓練時,請您一觀。”甘毅聞此,松一口氣,這樣一來,省得自己打亂這段時日訓練計劃了。
正說話間,外面突然響起一陣騷亂聲。
楊伊一怔,甘毅更是一驚,謝罪說着:“臣去看看是怎麽回事。”
楊伊許可後,甘毅匆忙推門出去,片刻甘毅從外面走進來面容上帶着有些輕松的笑意。
“陛下,是基地的幾個校尉,準備讓我過去觀看幾營水師士兵比拼。”
“比拼?”楊伊不解的看向甘毅。
“是這樣,陛下,軍中訓練,本是辛苦,又沒有戰事,因此臣在訓練之餘,也會進行各營比武,這可檢查漏洞,排出名次,也有益檢拔人才。”甘毅忙解釋的說着。
“是這樣?”楊伊眼中頓時升起興味之意:“介意朕與你一同前往一觀否?”
這種已經類似于現代的比武了。
“這是臣的榮幸,隻不過都是些粗陋漢子比試,怕有污視聽!”甘毅猶豫一下,說着,在這種營地比賽中,粗話不計其數。
“怎麽會!”楊伊笑的說着:“左右今日無事,索性過去一觀,張牧之,你且讓随行的先去歇息,隻留下一隊人便可。”
“是,陛下。”張牧之垂首說着。
這裏是漢境腹地,又身處軍營之中,自是不必再跟随着幾百人,隻留下一隊人随行就已經足夠。
見楊伊并不疲憊,甘毅本欲勸其先行歇息之語,頓時吞咽回去。
“我這就命人去給諸位安排住處,張指揮,若有何要求,隻需派人說于我便是。”甘毅對張牧之說着。
後者微笑的說着:“便有勞将軍了。”
“都是陛下的臣子,何必客氣。”甘毅說着,步出議事廳,在外面喚來一個後勤官,令帶張牧之諸人下去安排。
在帶楊伊前往比武場地前,甘毅已命人準備好衆人住處,又吩咐人在場地内備好茶點,以供楊伊食用,這才陪着楊伊向空地行去。
水師所在基地,占用的是城外的一處大片荒地,在原有基礎上,更是擴建兩倍,平日縱是不出去實戰訓練,在營地内出操演練,地方也是足夠。
這裏是因爲當初前線所在,地多荒蕪,如今卻眨眼間就變成寸土寸金的所在。
這處水師共有五營,都不滿編,每營戰鬥方面,各有優勢,平日裏便總是較着勁。
隻是戰鬥稀少,可以說是基本沒有,這漢江上,也沒得水匪,加上襄陽、南鄉郡皆被奪,漢江就成了漢吳兩國所有,他們隻得從日常比武中來較量。
“這裏是演武所在?建的不錯。”來至一個空地,隻見此處周邊一圈設有看台,中間是大片空地,站在高處,對整片場地可謂是一覽無餘。
楊伊在甘毅陪同下,在看台一處坐下,等全軍士兵山喊跪拜行禮後,楊伊看着下面士卒,興緻不低的說着。
“陛下,說是水師,平時也在陸地訓練,現在天寒風寒,水中不宜多戰……比拼的第一場,就是體術。”甘毅解釋的說着。
楊伊點點頭,這是赤手空拳之術,雖少見血腥,卻見得身體素質和功夫,是軍隊的基礎,像是漢軍各部,之前在戰備時,就組織過全軍大比武,更有軍爵獎勵。
跟随的侍從,也甚感興趣的看了下去,他們禁衛,皆是優中選優,個個都是一軍之冠。
很快衆人被下面場地中的比武吸引注意,最先出場是一批身材魁梧漢子,看的出,他們身手不錯,不過在張牧之眼中,隻是合格。
最後這幾人中,一個最有力者,赢得勝利。
這種單純以力搏鬥之術,讓楊伊破有些失望。
不過随後出場的一組中,有些個身手靈活敏捷者,很有些不同。
楊伊眼睛一亮,扭頭問甘毅:“這幾人身手,與先前諸人略有不同,看他們出手,并不猶豫,是見過血,是從何處招來?”
“陛下,大部分水兵都是新招募,雖然經過訓練,隻是合格,不過臣曾募得一些水賊出身的,投靠而來,他們見過血,出手與一般正兵不同。”
甘毅說着:“水賊有狠力而無軍紀體術,新兵有軍紀體術而少有狠力,兩相結合起來就是精兵了。”
“水賊?”聞言,楊伊越發仔細看向場中,果見這幾人出手動腳,一着一勢簡練狠準,毫不猶豫,的确非尋常士卒可比。
這幾人算是不錯,論實力未必較經過訓練的正兵強悍,但心性中多出來的狠辣,卻是難以憑借訓練訓出來的。
“這些人,在水師中人數多不多?”楊伊問着。
甘毅明白楊伊所言何意,心思一轉下,回答的說着:“陛下登基之後,百姓安居樂業,吾國水賊甚少,這幾人是從荊州流亡到這裏,被臣招收,與他們一起還有一批,加起來不過百餘人!”
“可惜了。”楊伊聞言,倒是歎了一口氣,國事艱難,恨不得力量再多一分,等到戰時,那麽勝算也就多上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