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伊的心很大,早就防備着孫吳不提,也有着先下手的準備,不過北線大軍全力以赴奪關中,隻餘一些臨時招募的新兵屯守各處,主要就是東三郡、巴州。
在關中之戰第一個階段完畢之後,就迅速以八百裏加急,令霍弋督各部攻略孫吳交州等地。
霍弋所部,是楊伊唯一沒有抽調的,目的就是爲了在合适的時間,攻略孫吳的交州,從而北上,無論是直指江東還是荊州,到時,都不是什麽難題了。
長期對峙,炎漢不是曹魏和孫吳的對手,所以,必須一戰全功,這一戰,不但要拿下關中,還得拿下荊州、交州,到時,孫吳也就是案闆上的魚,隻看什麽時候吃了。
霍弋在南中多年,練得精兵,楊伊一直都未曾抽調,也未曾動用,就是爲了這一戰,誰也想不到,南中竟然還有這麽一支精銳。
漢景耀六年,那最危急的時候,這支兵馬都未曾動,當時,已經操控曹魏王朝大軍的司馬昭迫不及待的希望取得一場戰争,讓其能夠成功淡化殺掉曹魏皇帝的污點,同時憑借輝煌的戰績成功的登上皇帝寶座。
于是乎,下定決心向蜀漢王朝發動戰争,爲了取得一次輝煌的勝利,司馬昭派出鍾會、鄧艾、諸葛緒三路人馬攻蜀,總兵力多達二十萬。
司馬昭本來的目的隻是爲了一次輝煌的勝利,卻不想,這一戰一開始,就勢如破竹地攻入了蜀漢。
不過鍾會隻是督部在拿下漢中後在劍閣與姜維對峙,他也不想一戰全功,不過鄧艾率部奇襲陰平,翻山越嶺到達江油,很快在涪城擊敗諸葛瞻,後來在綿竹消滅掉了蜀漢王朝的中央軍,成功的兵臨城下,導緻成都軍民士氣已降到谷底,蜀漢王朝内部投降之聲也大于抗戰之音,于是乎劉禅投降了鄧艾,蜀漢王朝在此時可以說已經宣告滅亡了。
而在劉禅投降之前,有兩支部隊是可以增援的,他們分貝是永安都督閻宇的東方面軍和庲降安南将軍霍弋的南方面軍。
閻宇的東方面軍确實接到調令:西還,支援成都了,不過,來得晚了,都城已經被奪,閻宇隻能督部不前,而霍弋的南方面軍,霍弋确實也想去救援成都,可是被劉禅拒絕了,而且拒絕得很徹底,說已經防禦敵人的戰略已經确定,不需要。
而最終,劉禅落得被鄧艾擒下的待遇。
雖然霍弋若是北伐,雖然不一定能夠徹底挽回蜀漢的頹勢,但是能夠讓蜀漢王朝延續下來卻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當時,雖然漢中平原之地已經被鍾會攻占,但是外圍重要據點還在蜀漢手中,尤其是漢樂二城都沒有失手,成爲鍾會大軍後方極爲不安定的因素。
尤其是鍾會大軍被姜維阻擋在劍閣,久攻不破,又孤軍深入,讓鍾會起了退兵的心思,如果不是鄧艾偷渡陰平成功,說不定鍾會就會退兵了。
還有鄧艾隻是拿下了綿竹,還沒有把雒城給拿下,這是一個易守難攻的堅城,當年劉璋之子劉循在此抵抗烈祖劉備一年之久,還讓龐統殒命。
更别說,閻宇的東方面軍在回援的途中,東吳也派出了援兵,當時的情況,最差的情況,也就是鄧艾在綿竹擊敗了諸葛瞻,如果這個時候,多了一支霍弋的生力軍,哪怕駐守成都都可以。
霍弋部下可俱是精兵強将,是當年丞相“南撫夷越”是戰略的重要一步,蜀漢王朝一直以來就南中地區非常重視,從烈祖劉備開始起,就一直設立了庲降都督。
庲降,顧名思義:招徕和降伏,蜀漢王朝在庲降都督任上,就有6位,多爲能文能撫化武能鎮壓的蜀漢重将,推行綏撫政策。
這樣的政策讓南中地區的蠻族或本土豪族成爲蜀漢王朝重要人力和物力的資源,諸葛亮就曾多次從這些蠻夷之中挑選勁卒建立虎步軍、無當飛軍等特種部隊。
而霍弋麾下的南軍,就是以蠻夷和夷漢部曲爲主要成分,再加上,霍弋在任時,能“撫和異俗,爲之立法施教,輕重允當,夷晉安之。”可以說霍弋,在南中地區很有威信。
兵是精兵,強也還是悍将,這些悍将都是:楊稷、毛炅、董元、解系、解象、孟嶽、孟通、孟幹、爨谷、爨熊、王素、馬融(馬忠之子)、李松、王承等等。
如果不深入查探霍弋,吳國和魏國都還不知道他麾下還有這麽多悍将,至于這些悍将到底有多勇?
這就要拿出另一個時間線上的事實了,另一個時間線劉禅投降了,姜維雖然逼退了鍾會,不過手中無人,不能建立另一個王朝中心點,隻能黯然投降,而霍弋最終也隻能投降了,帶着曾經的舊漢精兵強将,成爲晉的南中都督。
此後不久,吳将呂興就在交趾郡發動叛亂,投靠曹魏,東吳元興元年(魏鹹熙元年),司馬昭任命霍弋遙命交州刺史,将交州之事委托于他,霍弋奏請任命自己麾下建甯人爨谷爲交趾太守,派牙門将董元、毛炅、孟幹、孟通、爨能、李松、王素等率軍援助呂興。
接下來,霍弋的部下成功從東吳奪得了交趾、九真、日南三郡。
他們這些勇将都把陶璜以外前去讨伐的吳将打得滿地找牙,占據交州長達八年時間。
毛炅斬殺吳交州刺史劉峻,大都督修則,擊敗顧容以及修則之子修允。
即便是陶璜,也在初期也吃了敗仗,後來,在東吳十萬大軍壓境,霍弋病逝的情況下,才逐漸收複交州。
而如今,已經數年過去,吳國因爲地方蠻族叛亂,已經丢棄了交趾、九真、日南三郡,其後不久,卻被霍弋派人占領,如今,楊伊派員在這裏建制,又附以商路,這幾郡也就穩定了。
本來可以成爲吳國交州柱石的陶家,也被孫皓一手摧毀,陶家家主陶基并嫡子陶璜、陶濬,攜帶家資,逃亡炎漢。
放棄了交趾、九真、日南三郡之後,交州地域雖廣,但是聚集點卻少,官員也少,不少郡吏都遷到合浦郡或者郁林郡了,比如呂興就是其一。和順
郁林郡守孫谞乃是孫吳國族,得國主信重,又爲自己置得大批家業,常擄山民爲奴,至自家莊園,此人又貪又暴,雖然孫皓禁止向漢國發賣糧食,不過他仍舊不管不顧的再賣糧,卻也沒人能告發他。
因爲當時,兩國還是盟友,孫皓也隻是在私下有了一個命令,并不追究,不過随着前不久炎漢和孫吳的盟約最終走向破裂,并召各軍尋機攻漢。
孫谞的罪責就顯露出來了,他需要找一個替罪羊,就找到任爲君尉的呂興身上。
合浦郡守之子修允此時正坐在白夷族族長之弟烏浒的主帳中。
合浦郡如今屬于吳國的邊地了,維持統治,也需要和地方這些夷人交好,白夷族最近有傳言不穩,據說要投靠漢國,所以合浦郡守修則派其子來安撫。
在秦以前,“西南夷”諸族在西南地區雜錯而居,其中“滇”分布于滇池周邊,“嶲”分布于洱海北部的金沙江至瀾滄江一帶,“昆明”分布于洱海周邊,“哀牢”分布于蒼山以西至怒江一帶,各種“夷”自成區域,又相互聯系。
秦統一統後,修築“五尺道”通“西南夷”地區,該道從蜀地出發,經滇東北而入滇池地區,是官方修築入滇的第一條道路,它連通了僰青衣道、僰道,爲西南諸地與中原的交通聯系打下了基礎。
至漢武大帝開邊,但在洱海地區遭到了昆明蠻的阻撓,其後,屢次征伐,漢在此設立了葉榆、雲南、比蘇、嶲唐等縣,屬益州郡管轄。
其後,又在此設置“益州西部都尉”,管理哀牢地區和洱海區域。
再之後,單獨設置永昌郡,洱海區域分屬雲南、邪龍、葉榆、比蘇、博南等5縣;而後,丞相諸葛亮征服南中,設庲降都督,下轄南中7郡,洱海地區設置的縣并未改變,但分屬雲南郡和永昌郡。
洱海地區的郡縣管理時分時合,旋置旋改,但基本上延襲了兩漢的縣制,中原王朝開設郡縣、移民實邊等一系列的措施,既加強了對當地的治理,又帶來了先進的生産技術和鐵器,也大大促進了洱海地區經濟的發展。
農業生産技術有了根本性提高,從中原引入了水稻種植技術和牛耕技術,白夷人見歸屬炎漢的各夷族經濟各方面都大大好轉,所以不少人都逃亡炎漢。
不同于由孫谞派出的、在烏鴻那裏吃了個軟釘子的郡吏,身爲合浦郡守修則的兒子,修則還任前部督,負責三郡(合浦郡、朱崖郡、郁林郡)的軍事,自然算是重要人物了,修允本人又在建邺有着一個郎的職位,在烏浒這裏自然也得到了最大的尊敬。
不但坐在帳中最尊貴的位置上,有烏浒和他帳下的耆老一齊奉酒,甚至還能看到舞女的身姿搖擺——這是一個有求于烏浒的吳國商人花了大價錢買來的。
修允對此安之若素,他可算是受了君命來此,比起他的地位和身份,在他看來,甚至在小小的白夷族中連族長都還不是的烏浒,在他面前本是連站的資格都沒有。
能讓烏浒坐下來說話,是他修允的爲人寬厚,也是因爲他想早點完成他的任務,回到建邺去。
修允本不想來跑腿,他最想的還是什麽時候接父親的班,最少也要做一個郡守,而不是出來當說客。
但他偏偏不幸分在孫谞手下,孫谞不久前被任了交州刺史,他分在了交州刺史部任官。
孫谞身爲宗室,本來就是一郡之守,得孫皓信重,就算到建邺,那些大臣都要以禮相迎,不是修允能開罪得起,就是他父親,也得給面子。
無奈的修允隻能打起精神,跟烏浒周旋,封官許願的話說了一通,按照出來時孫谞給他定得底限,無論如何都是要保證,不能讓烏浒的軍隊出現在漢地——即便是烏浒願意投效,也不需要讓他出兵——對于孫谞的擔心,修允能夠理解,這些夷人比着孫氏還要詭詐,随時都可能投靠敵人,孫谞若是不提防他一手,那就是太蠢了。
幸好識趣!修允在欣賞歌舞之餘,用眼角瞥了一眼烏浒,他今次來見烏浒,沒有說上幾句,這個白夷族族長的弟弟便毫不猶豫的接了官狀,做了大吳王國的一名令君,雖然還有說過要幫忙出兵,但被自己拒絕後,便絕口不提。
至此,修允便是算是完成了他的任務,便能安安心心的坐下來看着歌舞。
他也打聽過了,不久前,霍弋派了陶璜在交州專門負責招攬夷人,這次的目标就是白夷人。
都是交州士族中的新一代,陶璜的名号可是比他修允強太多了,不過現在修允真想讓陶璜看看他要招攬的這個白夷人究竟是什麽德行,這卑躬屈膝的奉承樣子,想必陶璜也很少看見。
烏浒倒是沒覺得他的行爲有什麽不對,作爲夾在漢吳兩強之間夷人,兩邊通吃,左右搖擺才是正常的做法。
對上衣食父母,他也不介意彎彎腰,而在他的心中,其實也隐隐的對陶璜在他和他兄長之間的态度很是不滿。
他也想要更大的地盤,更多的子民,更多的權勢和錢财,這些漢人都不會輕易給他的,畢竟投靠漢人的蠻族很多了,他一個白夷族族長的弟弟,算不了什麽,就是他哥哥也得不到多少看重。
一名親信匆匆走進,悄悄向烏浒說了句什麽,烏浒臉色頓時一變,緊張得向修允看過來,看見修允一直在喝着酒,便悄悄的回了兩句。
修允豎着耳朵,暗自冷笑,烏浒應該想不到,他可是一直驚醒着的。
原來是陶璜來了!
大漢有班超之事,這一節書,修允可是看過的,也早就有了準備。
被人恭恭敬敬的迎進了寨中,陶璜第一眼就看到了,身上的服飾完全不同于白夷人的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