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關地處黃河渡口,位居要沖,扼長安至洛邑直道的要沖,是進出三秦之鎖鑰,爲仲漢末以來東入中原和西進關中、西域的必經之地及關防要隘,爲兵家必争之地,素有“畿内首險”、“四鎮咽喉”、“百二重關”之譽。
鍾會五六年前奉司馬昭命鎮守雍涼,督師伐漢,并未曾想到今日會在這雄關前和司馬氏翻臉。
不過世事不如人意,到了這位置,也由不得他了,潼關之要害,自然不應該被鍾會掌握的,不過此時卻在鍾會手中,身爲天下士族翹楚,鍾氏還是有點底蘊的。
大火的噼噼啪啪聲,殺聲,呐喊聲,人喊馬嘶,直沖天空,卻是短暫的交鋒。
此時,城内,城頭上的軍隊排列整齊在此待命,寂然無聲。
一處城牆,鍾會居中而立,周圍的大将都站在他的左右,聚精會神遙看着魏軍統帥司馬炎帶來征伐的戰陣。
鍾會眸子精光一閃,以沉着的表情,看了下去,這時,城門打開,己方軍隊已經入得城中,城上弓箭射下,敵軍也不追趕。
遠處,戰鼓敲響。
此時太陽升上中天,普照大地,在地平線上,一支支軍隊已經不斷出現,進入了城前的空地上。
軍容鼎盛,旌旗似海,根據如今的情報,司馬炎所部加上輔兵,已經增到八萬人了,這簡直是人山人海。
這時,号角聲大起。
隻見數百攻城車,開始向着潼關移動,這攻城車實際上是一個大木柱,上面有着木頂,蒙上獸皮和草席,能防禦沸水甚至一般弓箭。
掩護着攻城車,是樓車,樓車開始推進,高塔一樣同樣向前,周圍跟着一群群步兵。
樓車高數丈,高度與牆頭相當,不但可以把整個城頭籠罩在箭矢的射程内,當貼近城牆時,士兵還可直接跨上牆頭,攻入城内去,等于是加強版的雲梯。
再後面,是上百個投石車,在士兵的推動下,徐徐前進。
而這些攻城利器一出現,鍾會臉色大變,這些攻城利器,連堅城都可攻克,不是一日二日具備,可見司馬炎也一直在預備着。
當然,目标可能不是自己,而是炎漢的那些堅城,比如南鄉郡,鍾會得知炎漢毅然從南鄉郡撤走,撤入東三郡中,也讓魏國本來在南陽郡的五萬戰兵,抽調了兩萬至此,給了自己莫大的壓力。
由于早已經幾次勸降不果,司馬炎因此也不廢話,過了片刻,戰鼓震天。
“殺!”
一聲命令,數萬人一起呐喊,潮水一樣,猛的發起攻擊。
頓時,箭雨籠罩天地,撲着下去。
故道縣,爲長安通往巴蜀的必經之地,有“秦蜀咽喉、漢北鎖鑰”之稱,故道、連雲、褒斜三條棧道從縣境通過。
如今楊伊已經督師于此,前鋒所部如今已經在百裏之外,已經接近魏軍部署的陳倉縣、郿縣。
如今楊伊占了故道縣縣衙,做爲北伐各路督師所部,此外漢中郡,關彜已經撤回,如今督師兩萬,從漢中伐北,閻宇也在天水督師兩萬東進。
李密匆忙進了側廳,裏面有着不少的文吏在整理文卷,見他進來都行禮,李密就問着:“杜學士呢?”
“李學士,陛下召見,已經去了議事廳,杜學士進去時候說,您來了,也請進去,陛下一起召見……”沒說完,李密就點了點頭,轉身出去。
到書房隻有幾步路,李密趕過去,一個内衛見了,連忙行禮:“李學士,陛下在内,陛下說了,你來了,就立刻請進。”
李密略點頭緻意,就上前敲了敲門,聽到裏面楊伊的聲音:“李密麽?快進來吧!”
“是!”李密高聲答應了一聲,一步跨進去,書房中還是比外面暗些,略定了定神,就看了上去。
隻見楊伊坐在靠牆處書桌上,面前桌上堆得都是公文,放着筆硯。
這房中現在,馬亭、杜轸、陳壽、劉伶這幾個文官都在,武将中,老将姜維、廖化、張翼也都在。
李密連忙行禮。
“卿起來吧,先坐下。”楊伊在閱讀着一文件,過了片刻,才擡起頭,說着:“信鴿百裏傳信,司馬炎督師八萬,銳不可當,現在可能已經攻克了潼關,當然也可能還在進行着攻防戰;北部卻是不妙,北匈奴之軍已經連克數縣。”
“根據情報,司馬炎有數百攻城車、樓車、投石機這些攻城利器,連堅城都可攻克,實是讓人觸目驚心。”
此時李密細看,楊伊目光炯炯,臉色肅穆,又說着:“各位,現在如何處置,大家都說說意見。”
姜維此時沉吟半晌,穩重的說着:“陛下,末将還是以爲,目前吾國的實力,尚未足大舉幹涉這等戰局,宜廣積糧,穩基業,潼關之後還有長安城,長安城高牆厚,鍾會若收兵一處,有數萬兵,就算司馬炎能攻下,也必元氣大傷了。
不可能再有實力北進南伐,等明年,國中積蓄足夠,陛下再北伐,才是萬無一失之策!”
聞言,廖化卻是點頭贊同,張翼不置可否,卻是陳壽此時站起來,一禮之後,微笑的說着:“都督此策是固本培元,的确不失爲治國良策,但若是坐看,錯失了良機,司馬炎吞食了長安,豈會停留,必會趁此大勝伐我,就算消耗甚大,二十萬大軍也至少還有十萬,糧草兵員又有中原爲積,今年不伐,來年也要伐,臣建議,先坐山觀虎鬥,吞下鍾會部,再以長安堅城逼退魏軍。”
此時張翼輕咳一聲,說着:“陳學士所說甚是,隻是坐山觀虎鬥也要把握分寸,鍾會雖激于血氣,與司馬炎作戰,但是我們一味坐山觀虎鬥,此人未必就不降司馬炎了。”
在場的人說完,李密此時也一拱手,從容說着:“臣以爲,此戰必出兵,依目前的情況來看,若不出兵,長安鍾會部或破或降,絕無生理。”
“魏本就占有天下五分,本是已經占了大半,再重得關中,吾國就風雨飄零,岌岌可危,故必出戰也!”
“鍾會是士族翹楚,性格剛烈,這從司馬炎勸降逼之,而悍然殺使可見,若我們坐山觀虎鬥心思太過,隻怕鍾會厭惡我們,比司馬炎更多,反而逼到反面,就算萬一降了我們,也是日後禍端。”
“再說,陛下要治天下,治統有二,一是王,二是霸,陛下乃是炎漢正統,唯有行王道,這王道就是以堂堂正正之師,一舉擊破司馬炎,如此,放眼天下,誰敢不服?魏國已服,吳國豈能争鋒?如此方爲天下真主。”
馬亭此時微微皺眉,說着:“可是我軍隻有十萬,司馬炎卻有二十萬,如何才能以弱勝強?”
在場的人都是真正的治政治軍人才,深知以弱勝強這事,多是詭道,并不能在戰略層次上孤注一擲。
雖然有兵甲之利,但是這并不能彌補一倍的數量差距,何況魏國也有精兵,這二十萬中,隻要也有一半的精銳,雙方硬實力的差距還是很大的。
“潼關和長安都是城高牆厚,就算有攻城利器,也必有折損,鍾會向我們求援,就是暗示臣服,也必是他損失巨大的時候,我等隻要在他在求援時,立刻出兵就可。”
陳壽此時起身再次說着:“此時,司馬炎雖有八萬,攻至長安也必折損一萬,而攻城戰,全軍必是勞累。”
“此時決戰,敵雖有十八萬,卻是疲憊之軍,我軍隻有十萬,卻是好整餘暇,這從軍隊上說,實際上是平局。”
“可司馬炎本是敗軍之将,不足言勇,我主英明神武,如日東升,豈能不勝?”
“不過,我等隻是參謀,是戰是和,還請陛下決斷!”
聽了這話,楊伊微微點頭,這非是争辯,而是統一意見,見着姜維等将沒有話說,也就是表示同意這一戰了。
時局确實可以拖下去,但是漢國在積蓄,魏吳兩國也在積蓄,魏國雄踞天下五分,占了關中就是六分了,而漢國隻有兩分,非得有三倍積蓄的速度,才能和魏國持平,而這個時代,積蓄能力是有上限的,何況,魏國也能積蓄。
這樣拖下去,就會失去最寶貴的戰略時間,如果這時拖延下去,她和劉禅又有多少區别?和那司馬懿又有多少區别?
要想奪得天下,終究必有此一戰,此時是十萬對二十萬,若是及時救下鍾會,說不定是十五萬對二十萬。
之前曾以堂堂正正之師,一舉擊破賈充,徹底奠定了統治的基礎,現在自己也必要以堂堂之師擊破司馬炎,才能告訴天下,誰才是真主。
當然,和上次和賈充一戰之時一樣,所謂的以堂堂之師擊破司馬炎,并不是非要以弱勝強,而是在綜合因素上削弱司馬炎到平等甚至反而弱方的地步,那麽決戰必勝。
當下起身,哈哈一笑,說着:“朕意已決,傳令各部,鍾會部向朕求援,朕就立刻起兵,汝等立刻安排糧道,湊集醫士,作好一切準備。
朕先取了陳倉,在此等待。”
見楊伊已經作出了決策,衆人一起應諾:“是!”
片刻後,數批錦衣衛和内衛匆匆走過,傳令去了。
議事廳内,很快便集結起衆将來。
如今分了幾路,關彜所部分兩路,分出魏仇一路,以子午谷出偏師三千,剩餘由關彜統領。
而楊伊這裏,雲集大軍五萬餘,大羅小羅兩将軍、陶濬、孟犇、甯毅、張微等等。
而文官中,此時國子監諸學士都已經至各軍,國子監祭酒曲垣,國子監丞阮鹹都到至廳中。
中間位置處,楊伊安然就坐。
“諸位,請就坐。”
“謝陛下賜座!”待楊伊坐下示意後,文武二班就坐。
“諸位,新接到情報,司馬炎已在潼關與鍾會交戰,目前雙方應在僵持,關中與吾國相接,若縱容司馬炎占領關中,會對漢中和涼州造成極大威脅。”
“依朕之意,司馬炎攻占潼關,我軍就要作好準備,随時等候我發兵的命令,奪下長安,斷不能讓司馬炎得逞。”楊伊說着,命人攤開簡制地圖,指出目前兩軍所在位置,并陳述利害,說出自己決定和各部的目标。
“陛下,這魏賊好大的殺勢,我們卻也不怕,陛下,上次末将就打的不痛快,這一次請務必以末将爲先鋒。”這時羅尚起身說着。
如今羅尚已經積功爲雜号将軍,這想再進一步,都是極其難的,自然更要機會表現着自己。
“羅将軍,這次先鋒,交給我吧!”這時孟犇起身,對着楊伊隆重的跪下:“請陛下給我一次機會,任我當先鋒,讓天下人也看一看我們南蠻人如何。”
孟犇此時爲北方邊軍中,南蠻軍的統帥,是偏将軍之位,所部卻是未曾滿編,不過算上輔軍卻夠了,不過南蠻軍的待遇也就比輔軍強一些,算不上精銳主力,此時想要表現一番,争取更好的待遇。
更好的待遇意味着更好的兵甲,更強的兵卒,自然也就是更多的軍功,孟犇也有着封侯的野望,如今才十一級的爵位,離着二十級的列侯之位,可是還差着不少呢。
周圍幾個大将,都想搶奪先鋒,不過此時見了羅尚孟犇這個态度,立刻閉口不說,陌刀軍和連弩士不适合做先鋒,虎步軍乃是中軍,也隻有羅尚和孟犇能争一下先鋒了,楊伊心裏卻很是高興,将軍好戰,總要比臨陣潰逃來的好。
這是好事,楊伊看了兩個請戰的,一個領有無當飛軍,一個領有白毦兵,考慮之後,才說着:“孟将軍請起,有将軍當先鋒,必可旗開得勝。”
就把這事定下了,對于别人,隻得稍加安撫,聞言,衆将隻得應諾,連羅尚也不再和孟犇争奪先鋒,他的任務是帶領白毦兵抵擋匈奴騎士。
“諸位,此戰必須勝利,魏賊乃是大敵,先鋒之外,也大有可爲,衆位不可懈怠,回去整軍吧!”
“諾!”各大将都應諾,會議才散,都急匆匆回去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