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曾經在千層夢中,感受過普通人的夢、大儒的夢,甚至是神靈與莫名強者的夢。
因此,說起來,千層夢算是混沌潮汐之中,一處較爲特殊之處。
它雖然表面上,是用來區分虛夢界與虛識界。
實則卻是一處極爲強橫的‘禁斷’。
用以斬斷強者, 從虛識以上,進入虛夢界甚至虛數界。
這顯然是用來保護混沌潮汐之中,幼生天魔的手段。
林溪作爲混沌魔神,進入了千層夢。
受到了更爲激烈的抵抗。
一層層的夢重重疊疊的朝着他籠罩而來。
要将他封死在這層層疊疊,仿佛無窮無盡的夢境裏。
然而,林溪也并不抵抗。
他就是爲此而來的。
夢往往與心相連。
林溪想要感受凡人之心,就不能抵抗這些萬千之夢。
零碎、扭曲、光怪陸離的夢境, 如潮水般,一層層的朝着林溪拍打。
極緻的悲傷、情yu、喜悅、瘋狂甚至是被克制的殺戮沖動,破壞欲望,都在這些夢境裏,展現的淋漓盡緻。
林溪在這些夢裏遊走,充分體會到了···人亦是野獸的真谛。
那些大多數,在現實裏,無法釋放的負面、狂暴、血腥的欲望,竟然都在夢裏展現的淋漓盡緻。
林溪看過一個夢。
夢裏的男子,将一個女孩用刀一片片的割碎,然後吃掉了她的身體。
然後林溪以混沌神眼觀測現實,看見的卻是在那段短暫的歲月裏,男子對女孩的溫柔與體貼,他們相伴一生,白頭偕老。
終其一生,男子都未曾主動傷害過女孩一根手指頭。
“最溫暖是人心,最不可直視的,也是人心。人一息間便有三千六百念,一千爲神, 一千爲魔,一千爲獸,剩餘者雜亂無章。然而正是這些混雜在一起的念,構成了人···構成了複雜的人性。”林溪如同觀看畫冊一般,欣賞着那重重疊疊拍打而來的夢境。
那些屬于強者的夢,他反而随手彈開,不去觀看。
他隻看凡人,也隻去觀測那些凡人。
因爲凡人身上,才有聖性。
越是強大的修行者,他們身上的聖性便越是淡薄。
因爲從根本而言,越是強大的修行者,他們越是抗拒自己雜亂的念頭,越是拒絕無意義的犧牲,越是習慣用一個更加‘合理’的方式,去思考一切···就像林溪曾經所做過的那些一樣。
或許談不上絕對的理智。
但···卻絕對是理智一直占據上風。
凡人不同···他們多數會沖動,會熱血上頭,會懂得失去的痛苦與得到的喜悅,知道生命短暫,所以什麽才最值得堅守。
他們沒有那麽多的時間,讓他們想清楚必須要去往的方向。
他們都知道,死亡遲早會來敲門。
有些陪伴在身邊的,遲早都會離開。
就像,養一條狗或者一隻貓,無論當時的喜悅,如何的溢于眼底,那遲早到來的分别與眼淚,也早已在心底醞釀,等待着泛濫。
就像,談一個女朋友,一起吃飯、看電影、旅行···當下的快樂,滿滿的鋪滿了所有的生活。但是現實的殘酷,其實已經紮根在了靈魂之中,那些不契合、不适應的地方,遲早會在一個平靜的清晨或者夜晚,迎來一場毀滅性的爆發。
所以,善良的人懂得感恩,感恩每一次的到來,然後揮淚送别,繼續踏上人生的旅途,去往注定的終點。
人們會在夢境中尋找心靈的慰藉。
在現實中尋找相似的面孔,自我安慰。
會在某些分明沒有真實意義的活動中,去祭奠與懷念一些人,回憶一些事。
跟随着一個男孩的夢。
看着他在夢境中,一次次的踏上列車,一次次的去往另一個城市,一次次的擁抱、遊玩、分别。
很難相信,他僅僅隻是在懷念。
他愛的那個女孩,早就已經死在了七年前。
她沒有來得及上大學。
而他早已經大學畢業,參加工作。
他在夢中不斷的趕赴約定。
他們有着不同向往的學校,有着不同的學習成績,相互約定好,即使去了不同的學校,到了不同的城市,也要繼續聯系,繼續來往···風雨無阻。
時間和距離,都不會成爲分開的理由和限制他們的枷鎖。
或許,這段感情,繼續存在于現實。
那麽真相會變得很殘忍。
然而,當它在男孩的夢境裏繼續,女孩似乎也在他的夢裏,繼續的活了下來,平淡···而又幸福。
林溪感覺自己似乎就要懂了。
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
但是,就像是被什麽東西,死死的扼住了喉嚨。
那股強烈的想要噴薄而出的沖動,那種即将脫口而出的力量,卻始終無法抓上手。
似乎有一個巨大的陰影,籠罩在了他的頭頂,拒絕他從‘口袋’裏鑽出來,看到更廣闊的天地。
林溪的眼中飛快的掠過一絲兇光。
“聖人···!”林溪知道,阻止他繼續下去的,就是那些早已存在的聖人。
聖人不會刻意的阻擋道路。
但是···這就像一條筆直的道路上,前方奔跑着一輛巨型車輛。
你想要趕上它,或者超過它。
但是它的體型龐大,壓制住了你,讓你無法找到空隙。
有些人或許尋得了一些取巧的法子。
他們将自己變得更小···更小一些。
然後卡在了那大車沒有占據,沒有完全遮住的縫隙裏。
勉強讓一部分車身,與大車做到了并駕齊驅。
那就是半聖!
就在此時,林溪忽然感覺,成片的夢境都在破碎。
無論是凡人的夢,還是那些強者的夢。
它們都被一個莫名出現的空洞吸食進去。
“食夢者蘇?”林溪站在原地,周遭撲向他的夢,已經被抽走,現在他盡管身處千層夢,卻并未有夢境襲來。
周遭于夢境之中,折射的五彩斑斓,此刻也都歸爲了一種透明。
一個造型别緻,長着三個腦袋,身後背着一個彩色的大口袋,神情麻木的怪人,正邁着蹒跚的腳步,朝着他一步步走來。
“這裏是我的獵場,陌生的魔神···請你盡快離開。”怪人機械的對林溪說道,就像隻是在複述一段,早已錄好的錄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