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鴉在樹枝上,沙啞的叫着。
樹林的屍體,橫七八豎的躺着,他們的臉上,還挂着最後的驚恐。
身穿灰色大衣,頭戴狐皮帽子的大漢,牽着馬, 從縱橫交錯,死不瞑目的屍體堆中走過。
他的步伐穩健,眼神堅毅,身上沾染的血漬,早已幹涸。
他就像一塊石頭,即便是面對萬年的風霜,也不會更改自己的脾氣和志向。
出了樹林,就是一條小道。
小道通向青湖邊。
大漢站在湖邊,眺望着對岸的定州城, 深深吸了一口,從江面上吹拂過來的涼氣。原本沸騰的氣血,還有炙盛的殺意,緩緩的平息下來。
雖然不知道爲什麽。
但是大漢有種直覺。
隻要他将輕功推到極緻,他可以踏江而行。
盡管從漁島到岸邊,至少有數裏的距離。
嘩嘩···!
響動的水聲中,一艘小船行了過來。
大漢繃緊了神經,等到看到船頭,站着的是一個不足十歲的少年時,不僅沒有放松警惕,反而将體内,那奔騰不休,且每一刻都在壯大的真氣,運轉到了極緻。
江湖上始終有傳言,老人、女人、小孩、和尚、道士、乞丐···這是最不能招惹的幾種人。特别是,當不适合他們出現的場景, 他們卻又偏偏出現的時候。
“請問是蕭先生麽?”少年站在船頭,沖着大漢喊道。
大漢點了點頭,随後回答道:“正是蕭某!”
說罷,大漢凝視着少年,發現在自己記憶中,有印象的少年高手,并無眼前之人後,這才緩緩問道:“我與你有仇?”
少年搖了搖頭:“并不仇怨,隻是耳聞了蕭先生的名頭。”
這大漢,自然便是最近一些時候,轟動江湖,甚至将名聲,傳到了平民百姓耳中的蕭世離。
“那你也是想要我身上,火離道人的傳承?”蕭世離又問道。
少年還是搖頭:“不要!這世上,九成九的所謂絕世武功,我都不放在眼裏,剩下的幾樣,我也不是非要不可,最多也就值得我稍微觀上一觀。”
“相比起絕世武功,我倒是更想看一些古籍···特别是那種‘廢話連篇’,滿書胡言亂語的古武典籍。”
蕭世離沒有質疑少年是在吹大氣,或者說謊。
像他這樣的人,早已見怪不怪了。
也早已習慣了,有些人自以爲是的,做出任何的斷言。
“那你爲何而來?”蕭世離說着飛身登上了船。
他雖然知道,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的少年,一定不好惹。
但是他蕭世離更不好惹。
那些以爲他好惹的人,都已經用他們的生命,認識到了這個錯誤。
并且再無悔改的機會。
“爲了問蕭先生一個問題。”少年回答道。
這個少年當然是林溪。
“你想問什麽?”蕭世離問道。
他沒有說自己回答,或者不回答。
他本來就沒有義務,去回答林溪的任何問題。
“我想知道···蕭先生你,是否已經打破了某種限制,獲得了類似于···天地之力的加持。”林溪盯着蕭世離,目光中閃耀着如同火光般的跳躍靈光。
面對這樣的視線,蕭世離莫名的,突然打開了話匣子。
“不錯!黃沙關一戰,蕭某打開了天地之橋,進入了先天絕世之境,至此之後,修爲日益增進,尤未抵達盡頭。時常有覺,天地之間,有一股渾然無邊的巨大力量,仿佛可以撬動。”蕭世離說道。
林溪沒有操控蕭世離的心神。
不是林溪不願這麽做。
而是他做不到。
蕭世離的意志很堅定,遠遠超過了被林溪奴役的廖志芳。
林溪如果想要強行控制蕭世離,在這個天地靈氣有異的世界裏,隻怕得耗盡了積累的負面情緒,才能撬動天地,獲得需要的力量。
所以,林溪僅僅隻是‘魅惑’了蕭世離。
讓蕭世離對自己生出好感。
願意多說一些話。
當然,這種‘好感’是有限的。
假如林溪做出任何危害蕭世離的事情,又或者詢問的問題,過于刺激對方的内心敏感之處,蕭世離就會生出反抗,從這種好感的假象中,掙脫出來。
“進入先天境界嗎?”林溪先是一愣。
緊接着,迅速的否定了這個答案。
如果,撬動那些莫名被封鎖的天地靈氣這麽簡單。
那麽,這個世界的武道,就不會在表面上衰落至此。
江湖上的先天境武者,雖然不太多,但是還有那麽些的。
他們實力或許很強,但是未必能比此刻的蕭世離強。
林溪又看了看蕭世離。
他不覺得蕭世離在說謊。
船緩緩的靠岸了。
蕭世離跳上岸去。
轉身抱拳對林溪說道:“多謝小兄弟渡我過來,改日得空,請你喝酒。”
林溪拱了拱手道:“蕭先生一路小心了!之前島上些許事,不過是開胃菜而已,真正的重頭戲···可還在後面等着呢!”
既然廖志芳想着漁翁得利,那當然還有更多的人,打着同樣的主意。
有些問題,在蕭世離的身上得不到答案。
那麽林溪決定,自己去親眼見證,在蕭世離的身上尋找。
蕭世離離開了,等待他的,必然是血雨腥風。
林溪說的一點也沒有錯。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蕭世離每天都必須面對大量的敵人。
他們有的明面挑戰,有的暗裏偷襲。
有下毒的,也有設陷阱的。
各種手段都用盡了,用絕了。
而林溪也親眼見證着蕭世離,從原本可以相比築基期的戰鬥力,一路飛升,達到了堪比金丹的層次。
等到他在北蟒山一戰時,一掌打出,竟然已經有了劈山斷嶽的威力。那些普通的武者,在他面前,孱弱無比。
和一般的武者相比,蕭世離根本就是另一個畫風。
就像在金老爺子的武俠世界,突然多出了一個步驚雲···。
相比起金丹修士,武者這樣直來直往的手段,反而更多了幾分兇悍和決絕。
而林溪也真的發現,蕭世離的‘進步’,似乎并不是絕對源于他自身。
或許他修煉的功法,有一定的助推作用。
但是那絕不是他一日千裏的主要成因。
那是一種外在的因素,在推動着他,幫助他打破某種限制,将原本封閉的天地靈氣,強行的灌入他的體内,提升他的修爲。
定州城裏,關于蕭世離的故事越來越多了。
大小茶館、酒樓裏的說書先生,他們的故事已經換了好幾茬。
很多百姓都愛聽。
雖然自己不能快意江湖,但是聽着江湖上的那些事迹,人們就覺得,仿佛是自己經曆了這些生死劫難。
千萬人中,殺出一條血路,獨戰江湖,血染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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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