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此刻卻感覺好極了,他感覺自己的本體,還漂浮在混沌潮汐之中,但是一部分卻下降到了物質世界,已經全面的占據了魏淩峰的軀體,擺布着他的靈魂。
但是這靈魂中,卻有着大量的雜質,林溪即便是能勉強下口,卻總覺得難受,而且帶着一種‘重量’,他可以操控靈魂,操控肉身,卻無法帶着這靈魂的質量,返回混沌潮汐之中,去喂養本體。
仔細翻閱了一些信息碎片後,才明白。
這是魏淩峰的執念在作怪。
他以自身靈魂、自身的全部爲代價,召喚林溪下降到物質界,占據他的軀體,這是因。
而收獲了一個靈魂和一個身體的林溪,就要滿足魏淩峰的執念,這是果。
更确切的說,是要讓魏淩峰‘釋然’,那種狀态下的靈魂,才是最美味的,對林溪這個天魔蟲而言,是大補。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就···滿足他吧!而且,我需要的可不僅僅隻是一個魏淩峰的靈魂,我需要更多、更多,怨恨、殺戮、懶惰、貪婪、愧疚、憤怒、悲傷、絕望、憤怒···所有的負面情緒,這些都是我需要的養份,也是我進化的源泉。”作爲天魔蟲的本質,讓林溪對自己的追求堅定且執着。
林溪操控着魏淩峰的身體,猛然睜開眼。
活動了一下手腳,‘魏淩峰’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我終于,又有身體了!”
“果然,還是做人好啊!”
雖然變作天魔蟲未曾太久,但是失而複得的感慨,依舊讓林溪興奮不已。
不過林溪卻又迅速收斂了喜色,開始整理起自己現在的處境。
“我現在來到了對于任何天魔而言,都無比珍貴的物質界,也就等于擁有了快速強大、崛起的資本,不僅僅是魏淩峰的靈魂,我還可以通過挑動他人負面情緒的方式,收集大量的能量,等到回歸之時,就可以借用這些能量,直接跨越天魔蟲的階段,朝着更高級的天魔進化。”
“不過,我需要隐藏好自己天魔的身份,如果被強大的修士察覺到,會立馬遭到驅逐,魏淩峰的肉身也會被打殺。失去了這一次的機會,想要擺脫本體的困境,就更難了。”
思量完畢,林溪草草的先閱讀了一遍魏淩峰的記憶。
也終于搞清楚了他爲何這般歇斯底裏,不惜用供奉、召喚天魔的方式,來求取力量。
魏淩峰本是冬陽城中,魏家三長老的孫子,而魏家又是冬陽城的三家修真家族之一。
這樣的出身,相對于許多普通人來講,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不過,凡事就怕對比。
魏淩峰有一個青梅竹馬的小女友,所有人都認爲他們是天生一對,将來必然會成親。
直到三個月前,他的那位青梅竹馬,随父親外出遊曆。
回來的時候,卻帶回來一個‘小白臉’,二人當着衆人的面,那叫一個眉來眼去。也等于是一個個大巴掌,狂呼到了魏淩峰的臉上。
本來嘛,男人戴點綠帽子,也沒啥。
何況雖然謠傳魏淩峰和那位青梅竹馬,将來會有點什麽,但是畢竟也還沒什麽。
這最多算是移情别戀。
問題就在于,那個‘小白臉’的出身來曆,非同一般。
不僅僅是蕖水李家的公子,更是大河劍宗的宗主入室弟子。
從身份到修爲,再到人才品貌,樣樣都碾壓魏淩峰。
那位李家公子,從未針對過魏淩峰,二人甚至沒有正面照面過,一直都是魏淩峰躲在角落裏窺視對方,并且設定爲假想敵。
卻不知爲何,每一個和魏淩峰,有些瓜葛的人,包括但不限于他的親人、朋友,都在一再或是直接或是隐晦的告訴他,不要去和這位李公子争。
不要去觸黴頭,更不要心生怨恨,前去挑釁。
一瞬間,魏淩峰就感覺自己被徹底孤立了。
他明明什麽都沒有做,卻似乎已經衆叛親離。
于是一時激憤之下,他向那位李公子,送了挑戰書。
李公子未曾答應,魏淩峰的父親卻将他綁了,送到宗祠受罰,當着衆多族人的面,被抽了三十鞭。
随後他的爺爺,魏家的三長老,親自帶着大量的賠禮,去向那位李公子賠罪。
林溪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來分析。
這整件事,其實沒毛病。
青梅竹馬攀高枝,沒什麽好格外争議的,誰都有權利,向往更好的生活。何況就魏淩峰許多開了濾鏡的記憶來看,那位青梅竹馬未必對他真的有心,以往大多,也不過是順遂謠言而已。
這種情況并不罕見。
多少中學時代的所謂情侶CP,都是從謠言開始的,小男生懵懂,小女生則是模糊的選擇順應了大家的眼光和意志。
那位李家公子處理的也沒毛病。
世家大族出身,自有其格調和氣量,沒道理和魏淩峰這麽一個鄉下土鼈計較,用不着直接親自出手,其自身攜帶的光環,就已經輻射、擠壓了魏淩峰的生存空間,令魏淩峰喘不過氣來。
魏淩峰的父親和爺爺也沒毛病,小家族生存不易,避禍而已。處罰魏淩峰,未必不爲了保他一命。
隻是很顯然,魏淩峰本人不會這麽想。
來自至親的處罰和‘背叛’,将他的逼上了絕路。
他這才借由一本殘破古籍中看到的手法,妄圖召喚天魔降臨,賦予他強大的力量,幫他完成心願。
“雖然隻是一個中二少年的自我意識過剩,加上驟遭一系列打擊,造成的‘錯誤’。不過我終究還是占據了他的軀體,将來還要徹底的吞下他的魂魄。所以···還是得想辦法,替他完成心願。而且···李家公子嗎?看來···真是一個不錯的目标呢!”壓下念頭,林溪伸出手,按照記憶裏的方式,運轉體内的真氣。
真氣逼迫到手掌中,勾勒出一個簡單的符号。
下一瞬間化作一個火球飛了出去,将一株水桶粗細的樹木點燃。
随後林溪便感覺到體内一陣空虛。
“這就是術法,練氣三重一個引火咒就空藍了,有點弱啊!”雖然林溪自己還隻是一條什麽都不是的天魔蟲,但是這并不妨礙他鄙視魏淩峰。
“淩峰!”
“魏淩峰···!”遠處傳來呼喊聲。
“那裏有火光,在那!”遠遠的有聲音不斷傳過來。
林溪目光一閃,看了看周圍滿地的小動物屍體,眉心有點發疼。
這要是被當場發現了,可不太妙。
強行提氣,不惜稍損根基,又凝聚出一道引火咒的符文,揮手打在那些小動物的屍體上。
随後邁着略顯狼狽的步伐,躍入山林之中,繞了個彎,和尋找他的人彙合。
蜿蜒的山道上,一行十數人,舉着火把,正朝着火光升起的地方快速奔進。
才過中年,便已經絕頂的男子,持着火把,急沖沖的走在最前面。
後面不緊不慢的跟着一個滿臉花白鋼須的老者。
“小畜生!死在外面最好,尋他作甚?”老者腳下不算慢,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嘴上卻不饒人道。
走在前面的絕頂中年回過頭來,神情中帶着焦急和煩躁:“爹!您不能少說兩句?淩峰從小沒吃過什麽苦頭,這回他是遭了罪,咱們做長輩的幫不了他,還要夥同外人來壓制他,他也難免會心生不滿,我就怕···就怕他一時想不開,做出什麽傻事來。”
老者冷哼一聲:“還不是你教的?我從來就告訴你,男娃就要苦着點養,你偏生不聽。背地裏覺得你老子我當年沒給你好日子過,自個有了兒子,就可勁的寵。現在可好了吧!”
“要不是我這張老臉,還值幾個錢,前兩天你就該給你兒子收屍了!吃了爆熊膽了!還敢去挑戰那李家娃娃,老子我都不敢說是他的對手,那小子自己幾斤幾兩,心裏沒點數嗎?”
老者嘴裏喋喋不休,卻已經揮手勾勒符文,化出一道道風刃,将擋在面前的草藤割裂,不再沿着山道走,而是岔近路,往火光升起的地方趕去。
“爹!爺爺!”林溪從一顆大樹後面探出頭來。看着那迎面走來的十數人,林溪的心中泛濫着貪婪,又是本能在作祟。
分裂出來,坐鎮魏淩峰靈魂中央的天魔蟲分身,也有些躁動。
幸好林溪不是真的隻憑本能,無法克制自己的野獸。
他能感受到,在這些人身上彌漫着的負面情緒。
隻可惜,這些負面情緒,大多數并不是特意針對林溪而來的,沒有特定的指向性,如果不想暴露,林溪無法主動吸收。
擡頭看向老者的方向,眼神中還表演出了一絲淩亂和畏懼。
壓制着心頭的躁動,林溪低頭站在原地,盡量不讓人看到他眼中還在收斂的貪婪。
比絕頂中年更快一步,老者如一陣風般刮到了林溪身邊。
仔細上下打量了一下,待看到林溪身上,已經經過林溪自己‘修飾’過的傷口之後,眼神猛然一變,狠狠一巴掌拍在林溪後腦勺上。
“你個孽障!還敢出來,老子就盼着你死在這山林子裏頭,怎麽沒讓狼妖把你給叼去?”随後調動築基期的真元,繪制回春符文,按在了林溪的胸口。
林溪本來被一巴掌打的有點懵,差點以爲被識破了本來面目。
待到回春符文入體,便有感覺,不太舒适的身體,開始越發舒服起來。
魏淩峰自己作出來的傷口,也都開始結痂愈合。
絕頂中年走過來,看了看魏淩峰,到嘴邊的訓斥,轉眼又吞了回去。
猶豫再三,這才歎息道:“你母親已經哭了三回了,你小妹也在鬧,二爺爺家的大哥,也說要去給你問個公道。”
“淩峰!咱們沒有虧欠你。但是這世道就是這樣,你···習慣就好!”說到這裏,絕頂中年的眼神充斥着暗淡,沒有光澤。
對于一個父親而言,最大的狼狽就是親口對自己的孩子說出‘無能爲力’。
林溪低着頭,沒有表演。甚至是原本泛濫的‘吞噬’之意,也稍稍被壓下一些,雖然轉眼便又散去。
無論是老者還是中年,他們的善意,針對的都是魏淩峰,而不是林溪。
假如他們知道了真相,那麽現在所有的善,都會轉化爲最極端的惡。
林溪面無表情的站着,好像是呆傻了一般。
面對周圍各種情緒複雜的眼神,他也毫無反應。
依照魏淩峰那偏激的記憶來看,他的家人似乎都背叛了他,林溪原本以爲,魏家内部的情況,即便不是矛盾重重,那也是冷漠生疏。
不過現在看來,顯然不是魏淩峰以爲的摸樣。
在這些熟悉魏淩峰的人面前,過多的表現,容易出現破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