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烈木赤見父王來了,不着痕迹地将灰燼吹去,然後連忙上前一步攙扶着年邁的呼烈耶赤坐在了高座之上,說道——
“父王年事已高,怎的一個人走動?該叫個下人攙着才是。”呼烈耶赤瞪了一眼他,脾氣不好地将拐杖敲擊了幾下地面,怒色說道:“怎麽?我還沒死就嫌棄我老了?等我死了,你們兄妹二人是不是要吵翻天了?”
這呼烈耶赤雖然年老了,但是一生風風雨雨,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
霓虹和呼烈木赤爲了王位明争暗鬥的事情他早就有所察覺,今日見傳信的人來王帳,又見呼烈木赤燒掉書信,随便猜猜也知道是什麽事。
故而才會有這般脾氣。
呼烈木赤見父王生氣了,忙陪着笑說道:“父王說得哪裏的話?父王身體比草原之上的牛還要壯,怎麽會老了呢?更何況,兒子和姐姐感情好的很,父王不用過于擔心。”
“哼。倒是希望你倆能像平常人家的姐弟一般。”
呼烈耶赤哼了一聲,一記敲在了呼烈木赤的腦袋上,又問道:“據說,你把元盛朝的公主給弄來了?”
“兒子正要和父王商量此事呢,沒想到父王這麽快就知曉了。”
呼烈木赤讪讪一笑,讨好着呼烈耶赤說道。
“唉……”
呼烈耶赤一聲輕歎,掃了呼烈木赤一眼,語重心長地說道:“不要說爲父沒提醒你,雖然北域這些年來在你和霓虹的治理下确實實力大增,但,父王吃過元盛人的虧,知道他們不好惹。”
“你這事要是成了,父王固然高興。但若是弄巧成拙了,隻怕是又要重蹈覆轍。”
“父王,以前元盛是有秦青焰和赤焰軍在,如今元盛不僅國立極速衰退,亦再無大将,我們怕他們什麽?何況,十八年的戰敗,父王難道不想一雪前恥嗎?”
呼烈木赤一昂頭,說得慷慨激昂。
呼烈耶赤經他這般一說,似乎覺得也有幾分道理,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道了一句:“父王終究還是老了,不想再打打殺殺了。何況,那個元盛的公主,父王看着也不是個善角,還是萬事小心爲上。”
“兒子知道,多謝父王提醒。”
呼烈木赤恭敬一禮,低頭說道。
“好了。有時間,還是多操心操心你姐姐的婚事。也老大不小了,誰也看不上,倒是讓爲父頭疼的很。”
呼烈耶赤起身便拄着拐杖朝着帳外走去。
“是。兒子明白。”呼烈木赤攙扶着他一直送到了帳外。
帳外的天色已近黃昏,一輪闊日通紅從天邊沉了下去,留給了草原一片火紅之色。
在一處高丘之上,是若平公主孤獨的身影站在那裏,遠遠望着長安的方向,出神了好久好久。
一直,站到了夜幕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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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一時刻,長安街最爲豪華的天下客棧二樓雅座的簾角被風吹開一角,露出了一人長跪不起的景象。
簾帳内,霓虹以手拈酒盞,微蹙鳳眉掃了一眼地下長跪那人,帶着幾分不屑地問道:“怎麽幾日沒見李大人,竟這般落魄?”
“若不是秦蘇那賤人,我也不至于淪落至此……”
李安咬牙切齒地說道,眼裏是憤恨到死的恨意。
霓虹雖然和秦蘇隻有過一面之緣,但對秦蘇的飒爽卻是印象深刻,再加上李安的作風和爲人她之前便有所耳聞,故而當李安這般說的時候,她隻是置若罔聞地輕蔑一笑。
并未放在心上,甚至,沒有看在眼裏。
霓虹将酒盞擱置在了一旁的桌椅之上,瞥了一眼李安,淡淡問了一句:“不知你今日找我來所謂何事?又何以行此大禮?”
“實不相瞞,咱家已不是這皇宮之人,甚至,不是這元盛朝之人。李某人,現在是戴罪之身。”
李安緩緩擡頭,眼中皆是暗色的恨意。
“哦?”
霓虹其實早就得到了宮中有變的消息,她漫不經心地這般一說,不過是給李安留點面子。
依照她的判斷,此人這時候來求她,八成便是爲了複仇一事。
她雖不願意幫他,但留着說不定有用。
李安自然也不笨,他知道自己現在同廢人沒什麽兩樣,轉而盯着霓虹說道:“咱家知道公主在尋人,咱家雖然落魄了,但是對這京城裏的人和事多多少少會比公主知道一些。”
“或許,咱家可以助公主一臂之力。”
他低頭一禮,誠懇說道。
霓虹的動作頓了頓,眉間微微一挑。
她認真地審視着眼前的李安,唇旁微微一揚。
她輕拍了一下扶手,笑道:“李大人果然是官場走過的人,深谙人心。”
“行吧,若是你能替我找到我想找到的人,我自然替你辦你想辦之事。決不食言。”
“多謝公主成全!”
李安重重一個磕頭磕在了地面之上,再擡眼之時,眼中盡是熊熊燃燒的火焰。
雖然,他隻剩下了一隻眼。
“既然如此,那咱家就不打擾公主的休息了。先行告退。”
霓虹點點頭後,他的身影便迅速消失在了天下客棧裏。
待他走後,霓虹身旁的貼身侍衛皺了皺眉頭,恭敬一禮道到:“公主,屬下有一疑問不知當講不當講?”
“乞顔信,我都說過了,沒外人在的時候,不必跟我這般客氣。咱倆從小一起長大,還這般見外嗎?你講。”霓虹掃了一眼乞顔信,嗔怪着說道。
“屬下不敢逾越。”
乞顔信的眼中一絲光抹過,繼而他很快低頭,擔心地問道:“屬下覺得這個李安像草原上複仇的野狼,不像什麽好人,什麽時候反咬我們一口都很難說。公主爲何答應他的交易?”
“乞顔信,我問你,我們這次來長安是爲了什麽?”
“爲了尋回王失散多年的小女兒,完成他的心願。”
乞顔信低頭,欲言又止。
“這個小女兒一直是父王的心病。看似父王現在什麽事都交給了呼烈木赤,實則大權仍在他的手中,并且,一直至今儲位懸而未決。若是我将那女子帶了回去,你猜會怎樣?”
霓虹歪着頭,朝着乞顔信燦爛一笑。
她這一笑令乞顔信于那一瞬間有些微微的失神。
他的臉紅了一紅,很快便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态,快速答道:“王說不定會許諾公主以王位。”
霓虹贊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說道:“不笨嘛~所以,假借他人之手換一個王位,不虧吧?”
“可是……”乞顔信的面容之上還是有擔憂之色。
“别可是啦!這長安街實在是繁華,好玩的地方太多了。走,帶你去逛逛?”
霓虹拉起了乞顔信的手臂就往外走。
“公主,這不行……”
乞顔信臉更紅了,下意識地要推開她的手。
“什麽行不行的?我們草原上的好兒郎什麽時候這般磨叽了?快走啦!晚了,可就趕不上了!”
霓虹一把将他拉得更近了,笑顔如花。
“公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