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姐姐是熟悉我性子的,便也沒有再勸下去,隻問道“日後你有何打算?”
“如姐姐所言,我現在已經是地府鬼差,如今魂體找回來,職責在身,我自然是要好好履行,力争上遊才是。? ? w?w?w?.ranwena`”
我一臉認真得說着,卻發現甄姐姐嘴角隐隐藏笑,似是看穿我避重就輕的這一套說辭,我想了想,話音一轉,“當然,戀愛還是要談的。”
關于葉定稀已經活了七百多年的事情,我并不打算告訴任何人,哪怕是親近如甄姐姐、孟婆甚至是老崔,因爲隻有我與他的未來是無可探知,無可預計的,既然如此,那不如就享受當下,反正陰陽相隔對我們而言,已經不是什麽大問題。
又聊了幾句之後,兩個奶娃子便相繼揉着眼睛醒了過來。
這一覺睡得香甜深沉,醒來後日夜遊神的精神便好了不少,亮晶晶的大眼睛重新恢複神采,圍繞着甄憶蓮身邊叽叽喳喳得講起祭奠大典上的事情。
直到門外的兩個鬼差敲門催促,我才不得不帶着小娃們離開無間地獄,又一路将他們往遊神殿送去。
再次路過忘川河邊的時候,喜堂已經被拆得一幹二淨,什麽痕迹也沒有留下。
一身黑袍的老崔正負手站在奈何橋上,目光堅毅而傲然得眺望着天邊,昏沉陰暗的天穹盡頭,隐約有一抹宛如夕陽般的微光,正在一閃一閃得漸漸遠去。
“崔爺爺!”
日夜遊神一溜小跑得上了橋。
我跟在他們身後,提着裙角,還得盯着倆娃娃腳下,倒是顯得有些倉惶似的,一擡眼,便迎上了那對銅鈴似的深沉大眼。
但老崔像是視線無意掃過一般,從我這兒又很自然得落了下去,低着頭看向抱大腿的兩個奶娃子。
“見過阿娘了?”他問。
刻意壓低了的嗓音,聽來很是溫柔。
我倒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這家夥與兩個奶娃娃這般親近了,從前日夜遊神尊敬他卻也多少有些懼怕他,就像是我見了
鍾馗那樣,所以每次我把他們惹哭了,才會老是搬出老崔來和稀泥。
想起過往種種,五味雜陳,将我心底那一汪清潭攪渾。
另一邊,老崔已經與日夜遊神說完了話,還催促着小日趕緊趕往人間,切莫耽誤了正事兒,這兩兄弟很是聽話,手拉着手與我告别,然後就一起向着橋下跑去。
等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黃泉路上,我才有些扭捏似的走向老崔。
“你怎麽在這兒站着,閻羅殿裏該是正忙的時候吧?”
老崔捋了捋倒勾兒胡尖,似笑非笑道“去了一趟人間,倒是轉性了,居然開始督促起閻君的工作,向東傾,我是不是該給你升個官兒,比如……閻羅殿大總管什麽的?”
看到這家夥慣例打趣的模樣,我莫名偷偷松了口氣,嘴上也沒落下得回過去,“想讓我給你端茶倒水,門兒都沒有!不過……我倒是可以給你去十八層地獄各司物色一兩個漂亮機靈的女鬼,一個幫你捏肩磨墨,一個替你烹茶扇扇子,你看可好?”
“奢靡之風,不适合地府。”老崔故意闆起臉來,卻滿眼是笑,“再說,你的眼光也不行。”
嘁!
我睨他一眼,也學着他的樣子站在橋欄邊,探着腦袋往河裏看了看。
“怎麽河水突然湍急了不少?”
崔珏收斂了玩笑神色,默了默,道“近日人間的怨氣重。”
“看來,是時候該我出馬了!”我扯下腰間挂着的鬼差令牌,在他眼前晃了晃,“還沒用過呢,今晚就去抓幾個厲鬼回來,給你露兩手!”
一般來說,人間的怨氣加重,大多都是因爲有厲鬼聚衆,這對于鬼差來說并不是什麽大問題,隻是比收服一般陰魂稍稍麻煩一點罷了。
老崔粗大的一巴掌拍在我後腦勺上,一雙眼睛淩厲且嚴肅,“地府鬼差的工傷可沒賠償,你什麽斤兩,自己掂量!”
說着,他就先擡腳往閻羅殿的方向走去。
我提着裙角追上
去,臉上堆笑道“閻君大人,咱們地府的制度,是不是該與時俱進了啊?”
“呃?”崔珏眉梢一挑。
他腿長步子大,我小跑着才能緊跟,“五險一金了解一下?聽說人間還有周末雙休,咱們鬼差是不是應該也考慮考慮勞逸結合的問題……”
“……”
走到閻羅大殿外的時候,老崔也沒再搭理我,任憑我嘴都說幹了,這悶葫蘆也不肯開口,我索然無味,撇撇嘴想要走,可視線再一轉,我竟沒覺察已經跟着他走到了殿内。
“咦,值守的幾個鬼吏怎麽不在?”我張望一圈,發現正堂裏一個鬼也沒有。
“有幾個去幫着冷湯冷面安排最近收回來的陰魂,另幾個去幫着孟婆維持秩序。”
老崔徑直走到寶座坐下,面前大大的黑色桌案上堆滿了卷宗,他随手翻開了一本,斜靠着椅背認真審閱起來。
大殿裏冷冷清清,我待着更是無趣,站在下方猶豫了一下,便清了清嗓子道“我渴了,先回去休息,就不打擾你了。”說罷,扭頭就走。
“慢着。”
崔珏低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他依舊保持着看卷宗的姿勢,眼皮都沒擡,“去煮壺茶來,我也渴了。”
你看,新官上任才幾個時辰,架子就擺起來了。
我想了想,到底是自己的頂頭上司,該順毛的時候還是得順一順的,便隻在心裏翻了個白眼,然後很是乖順得應下。
大殿左側就有一個小隔間,是往日裏專門擺放茶具和茶點的地方,老閻君嘴饞又懶,自然要在辦公的地方時刻備着些他愛吃愛喝的,這個習慣就保留了很多年,直到現在,新君上任,隔間裏的物品也原封不動得擺放着。
我熟門熟路得找到煮茶的器皿,沖泡了一大壺茶端出來,左右也沒鬼伺候,我便一步步走上台階,來到崔珏的身邊。
“閻君大人,請喝茶。”
手裏捧着的茶碗,被視線紋絲不動的老崔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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