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生走向我們,面帶微笑道“讓二位見笑了,兩位師弟性格沖突,打架是寺中常态,我與得病同爲師兄,偏幫不得其中之一,倒不如任由他們打夠了再好好勸導。”
果然夠佛系啊!
我心中暗歎,餘光瞥見得老與得死兩個和尚已經從地上爬起來,口喘粗氣,眼光狠狠得瞪着對方,勢不相容。
“誰是得老,誰是得死?”我問道。
得生笑道“施主不妨猜一猜。”
他雖是看我,但這話同樣也是在對着葉定稀所說。
我打量二者,左側那個肥頭大耳,雙目如牛,身材肥胖滾圓,一身衲衣擠得随是要撐開,圓球似的肚子挺得比孕婦還高。
右邊那個長臉窄廓,骨瘦如柴,寬寬大大的衲衣像個麻布袋子罩在身上,好比一個竹架風筝,随風便能吹上天去。≈1t;i>≈1t;/i>
要說起來,這寺廟裏的和尚都很奇怪,高矮胖瘦,體型差異極大,年齡跨度更不用說,上至古稀,下至幼 童。
唯一能算得上中規中矩的,隻能是得病一人,偏偏他又十分孤傲。
你看,是否怪哉!
“依我看……”
我指了指大肚子和尚道“那是得死。”
得生一笑,卻不知笑爲何意。
一旁,葉定稀也跟着勾起唇角,眼光同樣定在大肚子和尚那邊,道“那是得老。”
“施主正解。”
得生宣布。
我兩眼瞪瞪得看着葉定稀“你怎麽猜出來的?!”
“男人的直覺。”他神秘一笑。≈1t;i>≈1t;/i>
我嘴角抽了抽,用一種“我信你才有鬼”的眼神鄙視他。
重新回到禅房時,多了得老和得死,還有送茶小和尚三人。
小和尚看着四方小桌上被喝空的兩個茶盞,撓了撓光溜溜的頭皮,喃喃自語“咦,真的喝完了?難道真的有兩個施主嗎?”
這孩子,多天真!
我手指沾了點口水,正準備去摸一把小和尚的眼皮,得生卻突然攔在我跟前。
“施主,佛家弟子,所見所得,各有造化,切勿強行幹擾其修行之路。”
“這樣啊。”
我悄悄将手指往葉定稀衣擺蹭了蹭,不好意思得點頭“不好意思啊,差點做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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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尚重新換了茶水進來,還是兩杯,替換了原來的茶盞,然後抱着托盤走出去。
得生面向禅房大門,結跏趺坐于蒲團之上,目光如平靜得看着兩個師弟。
“可有何話想說?”
胖和尚得老搶先道“師兄!這一次是得死先惹我的!”
“胡說!”
瘦竹竿得死插着腰噴道“分明就是你先動手!竟然還敢告歪狀!看我不打死你!”
“來啊!打啊!老子打架還沒怕過誰的!”得老撸起袖子就要幹。
作爲圍觀群衆之一,我看得目瞪口呆。
這倆……真是和尚嗎?
葉定稀此刻神情略顯嚴肅,顯然眼前所生的情況已經綱,完全不在他調查的信息範圍之内。≈1t;i>≈1t;/i>
“得老,得死!”
住持兼師兄兼評審兼和事佬總算開口。
“今日院中有客人在,你倆不要再胡作非爲了!”
對啊!
一禅寺可是十裏八鄉最有名氣的寺院,卻出來兩個滿口俗語,一言不合就動手的和尚,實在太過違和好嘛?
請給我這個好不容易從地府爬上來的女鬼一點真善美的體驗感好不好!
聽到得生的話,得老和得死這才朝着我們這邊看過來。
“兩位來一禅寺做什麽的?”
“是啊!有何貴幹啊?”
你看,這會兒倒是統一戰線了。
不過按照他們倆這态度,應該也是能看到我,想來這一禅寺寥寥幾個和尚,唯獨那個最小的肉眼凡胎,其他都藏着本事的。≈1t;i>≈1t;/i>
葉定稀眼皮也沒擡,聲音卻比先前冷了幾分。
“得生大師,若覺得我們在場多有不便大可直言,我與妻子去外面轉轉也并無什麽不可。”
我點點頭“家醜不可外揚是吧,我懂我懂!”
在地府時,每回老崔教訓我,也喜歡關起門來說話,那些獄吏獄卒和各處鬼差,哪能讓他們看見?
“葉施主誤會了。”
得生笑了笑,再看向兩個師弟道“你們先說吧。”
得老和得死對視一眼,各自眼神裏火光閃爍,大有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之意。
“我先說!”
得老搶先道“今日我下山采辦,買回一隻燒雞三隻燒鵝,被得死瞧見,竟然尾随我去了廚房,趁我不注意偷走了其中一隻燒鵝藏在柴房裏,後來我把他抓住,他竟然反咬一口說我藏起燒鵝當獨食,後來我們就打起來了!”≈1t;i>≈1t;/i>
“哼!”
得死氣得跳腳,挺着脖子反駁道“我就知道你小子要欺騙師兄!分明就是我看到你藏燒鵝的全過程,你怕自己被師兄責罰,所以把罪過賴在我的頭上,還動手打我!”
“是你動的手!”
“是你藏的鵝!”
“不是我!”
“就是你!”
“……”
我與葉定稀大眼瞪小眼,各自無語。
敢情兩師兄弟打架的根源,是因爲一隻燒鵝?這也太離譜了吧!
我朝葉定稀眼神示意了一下,然後起身道“得生大師啊,我看我們還是出去走走吧。”
得生略微颔“兩位施主請自便。”
等我和葉定稀遠離那間吵鬧聲震天響的禅房,才長長得籲了一口氣。
“在這個寺院裏當住持,還真是不容易啊!”我感歎道。
葉定稀沉默不語,不知爲何,在他見到四個得字輩僧人之後,總好像在思考着什麽,頻頻走神,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如夢驚醒得問道“方才你說什麽?”
“我說,都來了兩個小時了,駱老頭那東西的事情還一個字沒問呢!”我重複剛才所說的話。
葉定稀點點頭“是有些奇怪,我們來了之後,寺院裏的事情應接不暇,分明是個深山清淨地,卻滿地俗氣,看來那幾個和尚的确有問題。”
“那你說,到底是誰偷了那隻燒鵝呢?”我問道。
葉定稀正要回答,卻突然薄唇繃緊,神情嚴肅得轉而道“得病大師,既然同在一處,又何必偷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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