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河的潮漲潮汐,一日複一日的變化,一開始我還會仔細數着,三日,五日,十日,一月
後來日子仿佛過去太久,我已經數不清楚,便不再去理會那家夥究竟走了多少時日。
或許
那一夜他說要離去,便是真的離去了吧。
我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揚揚手将老閻王酒窖裏的酒壇統統收了個幹淨。
忘了是哪日開始,我除了偶爾去遊神殿坐坐,剩下的時辰裏都在飲酒打時間,這種迷迷蒙蒙的狀态,我十分喜歡。
從酒窖裏出來,迎面遇上一尊黑面煞神。
那家夥應該是從閻君那兒述職出來,與我對上之後,隻皺了皺眉頭。
“你怎麽又喝酒了。”≈1t;i>≈1t;/i>
“咦,你怎知我喝酒了?”
我笑眯眯得望着他,隻覺得眼前重影如浮動的烏雲一般。
“這些日子地府中都傳遍了,你你因爲貓丢了傷心欲絕,終日借酒消愁。”
不知爲何,黑無常神情有些不太自然,像是因爲洩露出他也有一顆八卦之心而害羞了。
嘿嘿。
我腳下颠三倒四得走到他眼跟前,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們年輕鬼不會懂,失去一個心愛的東西,不管是四條腿的,嗝三條腿的,還是兩條腿的,又是沒腿的,那都是要一段時間緩和情緒的。”
前幾日,老崔來看我,到也沒說什麽,隻是臨走時将幾本《現世心理學與臨床反應》、《如何健康的面對挫折》等一類的書冊放在我的桌案上。≈1t;i>≈1t;/i>
我閑來無事,翻看過兩頁,便記下了方才的話。
不知爲何,黑無常聽我一番仿佛很在理,實際也有幾分道理的話,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那你自便吧。”
話音未落,他轉身離去。
我很無所謂得擺擺手,正要晃悠着去河邊尋處地方暢飲一番,卻又聽得背後飄來他冷冰冰的聲音。
“要喝酒便喝,醉了就離忘川河遠點,再有落水的危險,自己承擔!”
黑面煞神頭也不回得走了。
我聽得懵懂,隐約覺得這孩子是在提醒我,酒後河邊慎行。
雖說冷酷了些,但姑姑我親眼看着成長起來的孩子,到底還是心地善良啊≈1t;i>≈1t;/i>
我默默欣慰,心情大好得來到忘川河邊。
“姑姑,十七等你好久了呢!”
還沒等我走過去,便看到十七半個身子浮出水面,高興得朝我揮手。
我點點頭,笑道“今兒又閑來無事?”
這幾日我在河邊飲酒,總是能遇到這條妖孽魚十七,他說自己閑來無事出來冒個泡就遇到我了,可見緣分。
“姑姑,您今日的心情看來不錯呢!”
十七搖身一變,出落水面時已經換上一襲竹青色長袍,黑垂至腰下,光潔白皙的玉面妖魅動人。
“你怎麽每一套衣服都是竹青色啊?”
“姑姑已經不喜歡十七穿這竹青色了嗎?”≈1t;i>≈1t;/i>
我眼看十七眨眼間眼波泛淚,趕忙解釋道“不是,姑姑不是這個意思,十七穿這個顔色最好看!”
“真的嗎?”
十七破涕而笑,那張絕美面龐與眉宇間的神采,簡直将楚楚可憐與妩媚妖娆完美糅合。
人間若有驚世麗影,隻怕也不及我眼前的小十七。
不知不覺,我便覺得自己目光有些癡呆,像是望着十七好一會兒,但問起他時,卻又說我并沒有呆住。
酒過三巡,我隻覺得今日狀态十分不好。
“十七啊,姑姑好像喝多了,先行回去睡覺,你也早些回去吧。”
我暈乎乎得說着,剛站起來的身子又歪歪斜斜得倒了下去,正摔進一個軟乎乎又冰冷的懷裏。≈1t;i>≈1t;/i>
“姑姑可還能走?”
十七那張傾國傾城的妖孽臉,正在我眼前搖擺不定。
我想了想,當初爲他取名十七,還是太随意了些,怎麽着也應該叫他妖傾城這種匹配他顔值的名字啊。
想着,我便癡癡傻傻得笑了起來。
十七将我扶坐在一塊石闆上,笑着問道“姑姑是想起什麽好笑的事情來了?”
“我啊”
我腦子裏混沌一片,張嘴便道“我想起了我的那隻貓,那家夥實在太蠢了,我帶着他去逛地府,他非要學着貓的樣子上蹿下跳可葉定稀那個笨蛋挂在了樹上哈哈哈你說可不可笑!”
十七唇角勾起的弧度漸漸淡了下去,眼神哀怨得望着我。≈1t;i>≈1t;/i>
“姑姑,可是十七有何不好嗎?”
我雙眼朦胧得與他對視,隻覺得他像是很受傷的模樣,便安慰道“沒有,十七也很好的,隻是”
隻是我有貓了啊
“姑姑,十七會比那隻貓更好,更努力讓姑姑開心,永遠不會離開姑姑,姑姑可願爲了十七忘了那隻貓?”
永遠不會離開?
我淡淡一笑,心中不自覺得跟着十七的話胡思亂想。
是啊,要說起來,無論是貓還是葉定稀,終究不過須臾數年的相伴,能夠長長久久得陪伴在我身邊的,可以是滿地府中的任何一個,卻一定不會是那家夥。
真是的,我何故要這般念念不忘呢?
“嘻嘻,十七,你說得對!”
我戳了戳他的臉頰,仰頭吐出一口酒氣,大喊道“從今天起,忘了那隻貓!”
“姑姑”
十七心下歡喜,笑眯眯的桃花眼裏流光斑斓,仿佛有一種勾魂的魔力。
我取了兩壇酒出來,揭開油皮封紙,将其中一壇推到十七懷裏。
“來,今天這個日子值得慶祝,幹了!”
叩!
酒壇撞出清脆的響聲,我仰頭咕咚咕咚喝下去,的液體從喉頭貫穿,竟然仿佛流進了心裏,刺得我鬼心顫栗。
對面,就坐在我膝邊的十七卻萬分爲難。
“姑姑,十七不會喝酒”
“怕什麽,大家都是成年鬼,哪能不會喝酒呢!”
我竟向一條魚勸酒,當真是醉蒙了頭。
十七在我過分熱情的勸導下喝光手中滿滿一壇酒,頓時玉面绯绯,像極了一個粉嫩嫩的水蜜桃子。
“姑姑,何故盯着十七癡笑?”
耳邊隐約傳來聲音。
我笑得更癡了“葉定稀,你喝醉的樣子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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