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十七處離去,已經是半個時辰後。
那孩子身份尊貴,卻也孤單可憐,我回去的路上尋思着,要不要找葉定稀好好聊聊,讓他同意我偶爾将十七帶回家好好教養。
便是妖靈,若能好生引導,也不會生出什麽禍亂來。
嘎吱……
我推門入院,輕輕喚道“葉定稀,我回來啦!”
沉寂。
院子裏什麽動靜也沒有。
我朝院子裏幾處它嘗待着的地方掃視一圈,都不見它的身影。
“奇怪,哪裏去了?”
我拾階而上,剛走到屋檐下,便有一股血腥氣撲面而來。
整個屋子裏亂七八糟,到處是被拆散的桌椅和擺件,瓷器都成了碎片,夾雜着滿地的貓毛,還有……≈1t;i>≈1t;/i>
血迹!!!
“葉定稀!”
我慌了神,沖進去到處翻找。
但任何回應都沒有,屋子裏落針可聞,隻有随處濺撒的血點腥紅刺目。
“葉定稀,你給我出來!”
我眼前陣陣黑,本能得繼續翻着所有倒塌碎裂的東西,突然在一塊碎裂的硯台下看到一簇白色的絨毛。
這是……白澤?
那日我在百鬼簽筒外被它追殺,也吃了一嘴這種絨毛,自然無比熟悉!
“好啊!”
我牙關緊咬,心亂如麻,狠狠将那團絨毛攥在手中。
“趁我去受刑,你竟然敢動我的喵,簡直是老虎臉上拔胡須了!”≈1t;i>≈1t;/i>
嘭!
一聲巨響,我沖出院子,身後栅門碎了一半,剩下一半歪歪斜斜得吊垂着,還沒等我跑遠,便哐當一聲砸了下去。
白澤這家夥識得天地生靈萬物,它從前對還是小倩的橘貓便總有興趣,但那時還不如現在這樣急迫。
眼下,我更擔心得是他已經認出葉定稀。
同一時刻,樹林深處。
白澤雙目赤紅,死死盯着化身橘貓的葉定稀。
它盯着這“獵物”已經多日,此時正是收獲的好機會。
葉定稀警惕後退,貓瞳閃爍幽幽綠光,雖滿身是傷極爲狼狽,但絲毫不示弱。
“嗷……”
白澤喉頭滾出威脅聲。≈1t;i>≈1t;/i>
橘貓在他面前,還不足一條腿高,無論是體型還是力量,甚至是與生俱來的靈獸神力,它應該都是極爲輕易便可碾壓橘貓。
但一刻鍾前它沖進院子,一場混戰竟然沒讓它讨去什麽便宜,橘貓看來肥胖,身子卻極爲機敏靈活,還将它引來這片荊棘叢,倒叫它吃了不少暗虧。
“喵嗚……”
橘貓身子縮在一大片荊棘之間,幽幽貓瞳綠光閃爍,像是在朝着白澤挑釁。
若是靈智未開的野獸,被這麽挑釁兩下估摸着也就撲上去了。
但白澤可是天地間的一品靈獸,鍾馗坐騎,它是有智慧的,也是有謀略的。
方才一番争鬥,橘貓已經受傷,傷口的血一直沒有止住,隻要繼續将它困在此處,再等個片刻血流幹了也就無從抵抗。≈1t;i>≈1t;/i>
兩方相較,白澤深知自己優勢,根本不着急去荊棘叢裏抓橘貓,隻在它不動聲色挪動的瞬間出威脅聲,将它再逼退回原處即可。
橘貓幾次想逃走,但奈何白澤嚴防死守,它沒有機會。
一隻貓能有多少血,它眼前已經開始有重影出現。
過了沒多久,它突然看到一個狂奔的白影從原處跑進,猛地撲在了白澤的身上,一鬼一獸抱團翻滾,還伴随着白澤驚慌無比的亂叫。
“東傾嗎?你又救我一次呢……”
噗通。
橘貓嘴咧了一半,猛地一頭栽倒,不省貓事。
一夜過去。
我守着葉定稀過了整整一夜,藥湯灌下去不少,卻仍舊沒有見他蘇醒,實在擔心它的安慰,便将院裏栽種的貓薄荷一股腦都拔了嚼碎給它送進嘴裏。≈1t;i>≈1t;/i>
隻見貓身閃爍一陣暗綠色光暈,葉定稀的身型便幻化出來。
“葉定稀,你還好吧?”我湊上去問。
濃密纖長的睫毛下落着一小片陰影,仿佛是蒼白面龐上唯一的顔色。
這是我從未見過的葉定稀,憔悴、傷痕累累、無助而脆弱。
“葉定稀……你可别死啊,雖然我心中也願意與你生生世世相伴,但我不想讓你現在就死啊……”我哽咽得搖動他的肩膀。
嘶……
葉定稀出吃痛的抽氣聲,眉頭緊皺。
還未睜開眼,便聽得他氣若遊絲的聲音“東傾,你要謀殺親夫嗎?”
醒了?!
我心中激動,一把抹去腮邊的淚珠,吸溜着鼻子道“終于醒了,太好了,太好了!!”≈1t;i>≈1t;/i>
葉定稀慢慢睜開眼睛,用一種望穿秋水的眼神将我五官細細看遍。
“醒來能見到你,便是我最幸運的事情。”
你看,剛醒來就不正經了。
我故意闆起臉,嘴角卻将歡喜洩露無餘。
“你也是傻,那白澤要抓你,你難道不知道去找我嗎?”
“你不是去受刑了嗎?”
葉定稀悄悄握住我的手,“還沒問你,火灼之刑可不好受,你怎的好得這麽快?”
我将老崔找來藥的事情說了,還告訴他昨夜他滿身是血,我哭着跑去找老崔,将剩下的藥全要來給他喂了,本想換他一個誇獎,卻沒想到他聽了隻是蹙眉,像是另有所思。
“對了,白澤是不是将你認出來了啊?”我又問道。
葉定稀回過神,輕輕點頭“或許是,不過我隐藏得極好,他頂多是現橘貓身上生者氣息變濃,但應該不知道有生者魂魄附上去。”
“那便好。”
若是葉定稀因此要離開地府,我當真是要望穿秋水了。
“白澤對我勢在必得,你可不是它的對手,我倒是有些好奇,你是如何将它趕跑的?”葉定稀嘴角輕佻。
我神秘一笑,指了指床頭擺着的黑匣子。
“這個,你還記得嗎?”
“崔珏拜托閻君交給你的盒子?”
“嗯,我撲倒白澤時,盒子突然掉出來,原來裏面裝着的是一顆蛟龍肝,隻是好像不太新鮮,看起來黑乎乎的還散着一股濃郁的腥臭味。”
“白澤喜歡這個味道?”
葉定稀仿佛明白過來。
我搖搖頭,又點點頭道“應該不是喜歡,隻是這東西一掉出來,它就不受控制似的撲過去,一口将蛟龍肝吞下肚裏,過了沒一會兒,白澤突然滿地打滾而且還……”
“怎樣?”葉定稀眼角亮。
我噗嗤一笑“上吐下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