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進來之後,外面哪怕打得天崩地裂,海水倒灌,狗子撒歡吼得嗷嗷叫,我也聽不到任何動靜,明明連殿門都沒關,可這裏面就是安靜得落針可聞,像是與世隔絕。
那一簇小小的火苗,也不知燃燒了多久,到底在燃燒什麽。
我遲疑了一下,繼續向着它走去。
但就在這個時候,那火苗突然一下如釋放般綻開上蹿,強絕的神力瞬間擴散,肉眼可見的紅橙色光耀爆裂,穿透穹頂向天而去。
那是什麽?!
我還沒反應過來,隻覺得身體被那股力量沖擊,勉強剛站穩,就看到火苗後面,似乎有一雙閃動着微光的眼睛緊盯着我。
還好我是鬼,不然特麽就被吓死了!
那鬼影完全融在黑暗之中,眼睛裏仿佛倒映着火光,随着火苗的蹿動閃爍着。
四周被濃郁的萬靈古燚的氣息包圍着。
我好像有點猜到那個若有似無,宛如幽靈般的影子是誰了。
“火神陸壓,是你嗎?”
黑影紋絲未動,身後突然傳來嘭嘭嘭幾聲,像是什麽東西沉沉砸在地上,我猛地回頭,就看到那幾個冒着神光的仙家快步走進來。
“師尊!”
“您終于醒了!”
“太好了!”
四大弟子,回來三個,最快跨步而來的身形魁梧如猿,相貌英偉,鬓邊兩腮長有白色的長毛,手使一條冒着火光的鐵棍,看起來十分兇狠。
落後一步的那個手提染血長柄大鋼刀,面目如虎,一雙炯目火光盛盛,腰間憋着一個奇怪的獸角,尖刺一端正滴着血。
還有一個與其幾乎并行的,看起來應該是妖獸出身,人面猴身,體格比前兩個大了幾倍不止,雙拳雙足被赤銅護具套住,巨大無比,一身白毛飄逸飛揚,雙瞳也是紅色。
除了前兩個神仙,那隻獸我曾在地府的書籍上見過它的圖樣,洪荒兇獸——朱厭。
傳說這種兇獸好戰,隻要一出現,就代表天下大戰,它是兵燹的征兆,又被稱作“兵獸”。
想不到,洪荒兇獸也能被陸壓收服,成爲他的座下弟子。
他們看到我,竟然沒有感到奇怪或驚訝,隻是突然停住腳步,就站在距離我不過幾步的位置,眼睛都看着火苗那個方向,好像是在等着陸壓的指示。
那雙眼睛藏在無聲無息的黑暗裏始終不曾動過。
又過了一會兒,我才感覺到火苗逐漸淡了下去,像是凝聚般越來越小,最終化爲一星璀璨的紅光,沒入那雙眼睛中間的黑暗中。
幾個弟子的神色比方才更加鄭重起來。
我卻不自覺緊張了,怎麽有一種把自己送上門的感覺,我暗自捏緊了拳頭,指尖陷入掌心,藏着好不容易恢複的靈力。
然後,我就聽到了一聲輕微的,像是歎息,又有點陰森的冷笑。
嗤。
同一刻,黑影晃動了一下,宛如水墨分離似的,那道身影就清晰得浮現出來。
真的是陸壓。
與我腦海深處那一抹霧重重裏藏着的影子一樣,暗紅的滾邊火紋長袍,眼神鋒銳,雙瞳凝聚着紅橙色的火焰,隻不過又有點不太一樣,他的眉心有一道印記,紅色和黑色的紋路宛如藤蔓交纏在一起,組成一簇火苗的形狀。
他向我走來,除了萬靈古燚的氣息,還有一股陰冷的,深沉的暗流擴散開來。
“你以爲,憑你現在的實力,還可與我一戰?”陸壓突然開口,聲音如削尖了的薄冰,輕輕一戳,把我努力僞裝的鎮定戳得粉碎。
他也知道我曾是蒼梧的一縷殘魄。
看來,他還知道很多事情,比如我與葉定稀之間的千世輪回,還有葉定稀他的計劃,他們或許就是一夥的,才會有今日這一戰。
“我看起來有那麽蠢麽。”
我撇撇嘴,指間洩了力,反倒放松了幾分,“你的幾個弟子随便一個伸手過來,就能捏死我,還用得着你出手?”
比如朱厭,那家夥的拳頭砸下來,我可以表演一個秒變肉餡。
“不過……”我故意停頓了一下,才又信誓旦旦道:“你不會傷害我。”
“哦?”陸壓長眉一挑。
我卻從那個近似戲谑的表情裏更加肯定了,直言道:“你能複生,葉定稀幫了你不少吧,不管你拿什麽作爲交換的條件,才會讓他這樣心甘情願得幫你,但我想……一定是與我有關。”
“變聰明了。”陸壓笑得意味深長。
這種誇獎,一點兒也不能讓我開心,他好像是在蔑視蒼梧的智商,雖然我還沒有完全想起來那個田園蘿莉過去的種種,但不代表她可以被任何人鄙視。
好歹是個上古淨化女神,還是女戰神,陸壓和她是一個輩分的,真要放在以前打起來,誰輸誰赢還不一定呢!
轟隆隆。
又是一陣穿透力極強的震感。
我從朱厭胳膊上起伏的肌肉間看向門外,一抹濃郁的黑影如閃現般進入殿中。
葉定稀。
他也來了。
我看到他,渾身的火光瞬間沉息下去,手中的長鞭像是從血水裏浸泡過,濕漉漉的,落地那一段帶出一道細長的血痕。
他沒有說話,看了我一眼,又看了陸壓一眼,拱了拱手。
“師尊。”
他竟然認了陸壓爲師尊?!
我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瞪大了眼睛看着葉定稀,他故意偏開視線,眼觀鼻鼻觀心得朝我們走過來。
“恭喜師尊,重獲新生。”
“外面怎麽樣?”
陸壓似笑非笑得問。
葉定稀道:“剛才師尊神力一現,撼天動地,半數天兵天将化爲齑粉,再加上張桂芳和上古第一魔獸相助,剩下的,不足爲懼。”
“不錯。”
陸壓朝我看了一眼,紅橙色的瞳底翻湧過一道怪異的光亮。
“上古第一魔獸能爲你所用,實屬你造化之外的福氣。”
我皺了皺眉,“它可不爲我所用,你們要是不讓它吃飽,待會兒它連你們也吞了!”
“哈哈哈……”
身後傳來那三個弟子猖狂肆意的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