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點兒不太理解這個田園蘿莉和白澤,明明動一動手指就可以解決的事情,偏偏要與人類一樣去做。
那女子圍着地上的木頭轉了半圈,走到另一顆樹後, 又尋了些麻繩和工具來,那些刀斧的手柄看起來很粗糙,刀刃卻鋒利無比,看起來是經常使用的。
還有一個藍封皮的冊子和一隻炭筆。
女子坐在地上,捏着筆勾勾畫畫了好一會兒,才把冊子放在一旁,起身去搬木頭。
我走過去,恰好一陣風起,地上那本被随意扔下的冊子翻動起來,我的腦子裏瞬間嗡的震了一下。
這裏面居然畫了雲間的那塊玉佩,還有那個曾經衍生出小傾傾的玉珏和我曾經在《山河異聞錄》裏見過的那些風景!
等一下。
還是說……這個看着破破舊舊的冊子,其實就是後來藏在一禅寺裏那本《山河異聞錄》?!
我搖搖頭,散去腦海裏越來越多詭異離譜的思緒,找了個石頭坐下,盯着田園蘿莉鋸木頭做手工綁麻繩,她手法十分利索,不一會兒就打造出一個秋千的雛形來。
原來涼棚底下留了個位置,可以吊秋千椅。
我瞧着她一步一步把椅子做好,再連着麻繩挂到梁上,也不過半個時辰,再盯着那本藍皮冊子看了看,莫名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敢情它在幾千年前,就是一本工具書啊!
“師父,”白澤突然從屋後的另一扇門走出來,站在門前喚道:“吃飯了。”
“過來!”
女子轉身,站在涼棚裏朝他招手。
原來是師徒啊。
我這下才理解了爲何白澤對田園蘿莉始終恭敬順從,一日爲師,終身爲母,她可不就是白澤的野生媽媽麽!
白澤走到涼棚下,打量了一眼懸吊着的秋千,莞爾一笑道:“師父手藝越來越好了。”
他笑起來真好看。
“哈哈。”
女子雙手叉腰,笑得傲嬌又霸氣,半點不見爲人師表的儀态,“那你要不要再跟師父學這門手藝啊,每日光學習打架有什麽意思,我教你造房子不是更有趣?”
白澤一臉無奈道:“師父所教的戰術,我已經學了一百二十二年,卻還沒摸到其中精髓,若是分心再學其他的,隻怕更要拖延下去。”
“哎,你天賦有限,不必氣餒,隻要師父每年還來無量山小住,便會手把手教你,放心吧,早晚有一日,你也可以和師父一樣,打遍天下無敵手。”
女子踮起腳,伸手拍了拍白澤的肩膀。
我站在一旁,深以爲白澤是被坑了,還有……這田園蘿莉,果然是上古淨化女神,也就是那位曾經令六界聞風喪膽的女戰神!
他們倆一起回茅草屋裏吃飯,我沒興趣再跟過去,躺在秋千吊椅上思考鬼生。
按照眼下的情形,我并沒有如以往那樣陷入重回的記憶之中,倒更像是進入了無量山曾發生過的場景裏,可我爲何會進來,是因爲那些殘破結界的氣息嗎?
這些看起來無比真實的場景,一直留存在無量山上,是因爲女戰神的神力,還是因爲白澤的執念?
我突然想起來白澤的墓葬之地,猛然一下坐起來,再環顧四周時才發現,我距離在山下看到那束白光的地方很近。
似乎,就是剛才女戰神伐樹的位置。
既然如此,怎麽也該去看一看。
我走出涼棚,看了一眼茅草屋裏,對坐的兩個身影正吃得歡暢,女戰神抓着一個小酒壇咕咚咕咚豪飲,看得我好生羨慕,狂吞口水,便趕緊轉身踩着雲朵往林子裏飛去。
快要到白光所示的地方時,前方突然出現了一股熟悉的氣息,正是白澤那家夥獸化後身上的味道,我聞了幾百年,動動鼻子就能感受出來。
我從雲頭上跳下來,順着氣味飄來的方向繼續往前走,沒過一會兒,就看到那幾顆剛被砍掉的樹。
沒有墓穴。
可是那股氣味明明濃郁的仿佛白澤就站在我面前。
我圍着樹樁走了一圈又一圈,才隐隐察覺到有一點異樣,仿佛是什麽撕裂的缺口間穿過來與此時空間不同的氣息,可我用靈力去探,又并無作用,還是像剛才幾次出手一樣,瞬間就被四周無形的‘海綿’給吸收了。
得想想别的法子。
我手掌一轉,那顆銅骰滾了出來,骰子的表面紅綠寶石正泛着瑩潤的光澤,好像自從來了無量山,光感便越發濃重起來。
“你該不會就是月老爺爺提過的,女戰神打造的那個骰子吧?”我一邊掂量着銅骰一邊喃喃自語。
骰子當然不會回答我,可它卻自行飛出了我的掌心,紅綠相交的光耀驟然綻放,在四周沖開如蛛網般的射線。
嘩。
強橫的力量徹底撐開,銅骰的光束取代了先前那道白光的位置,四周圍的空間迅速扭曲旋轉,仿佛天地也跟着晃動起來。
我又重新感受到上山時殘餘結界的氣息和壓迫,還有隻在無量山才有的靈氣,所有的參天古樹化成光斑消失在我眼前,還有地上那幾個樹樁,沉入土地之中不複存在。
一瞬間,我眼前好像跨越幾個千年。
這時一個虛影,緩緩從即将消散的紅綠光耀之中走來,一襲白衣,烏發飄揚,束發玉冠。
“白澤。”我看到了神的魂。
又或者,隻是一縷殘魄,一念神識,一絲執念,不管是什麽,它終于走到了我的眼前。
“東傾,你來了。”
他朝我勾起唇角,幾百年來,第一次見到他對我笑,這一笑,恰似春風又綠江南岸。
“你知道我會來?”
我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他點點頭,身體幾乎被那些映照的光穿透,隻有臉上的輪廓依舊如記憶中那般清晰,“我一直在等你。”
“等我?”
“可惜……我還沒有等到真正的你。”
他又有些遺憾。
我卻聽得一臉懵逼,什麽叫……真正的我?
“白澤,這是你的執念嗎?”
我是做鬼的,如今成了鬼神,更能輕易分清是不是魂魄,眼前的白澤,隻有很淡很淡的陰魂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