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并不想傷害我,不是嗎?”
“是。”
我用力點頭,拿出十二分誠意道:“這句話是真的,起初我并不知道要借用九轉結魄燈,或許會傷害你的神魂,後來……你昏迷之中,我本有機會搶走那盞燈,可我還是放棄了。”
“你想要九轉結魄燈,是爲了救你的意中人吧?”赤鳳淡淡一笑。
我并不想再隐瞞她什麽,直接點點頭承認道:“是,爲了救他,我才想來這天界,本以爲可以尋到好法子,可沒想到竟然是一盞可望而不可求的燈。”
“你在紫火宮時,可曾想過向我開口借燈?”赤鳳又問。
我沒有否認。
“想過,不止想過,一看到你,我就忍不住後悔爲什麽不在你昏迷時,一不做二不休把燈搶走。”
赤鳳嘴角藏着笑,“這是你的性子。”
既然話都說開了,我再沒什麽心理負擔,輕吐了一口氣,一臉輕松道:“就是因爲觊觎你丹田裏的聖器,我才鬧着要盡早離開天界,你不知道,我忍得多辛苦!”
我可是混鬼圈好幾百年的老鬼,賢義禮德什麽的,從來不是我們講究的。
赤鳳笑着道:“那時,你的魔獸朋友闖入紫火宮,你本可有機會讓它幫你一起搶九轉結魄燈。”
我毫不避諱得點了點頭,“我的意中人是狗子的第一偶像,若是讓它知道,你肚子裏有一盞燈可以救偶像,它一定把你剝皮啃骨,挖空你的肚子。”
赤鳳不由自主一凜,自覺提了個禁忌似的,趕緊補充道:“可你什麽也沒告訴它。”
“因爲我不想它傷害你。”
哪怕是我,也不能保證,在狗子得知九轉結魄燈一事後,能保護好赤鳳。
我瞥了一眼自己受傷的那條腿,咬咬牙把這筆賬記在了狗子頭上,若不是它一口咬了我的腳腕,鳳羽母樹哪會輕易就嗅着血氣找來了,沒錯,就是他這個罪魁禍首!
“東傾,你想什麽呢?”
聲音近的就像是貼在臉上,我甚至能感覺到赤鳳呼吸間的溫熱,神思回轉的瞬間,我就看到了那顆猝不及防湊近到我眼前的小腦袋。
“呔!”
我身子往後一仰,赤鳳也跟着吓了一跳,跟着我往下倒去,我隻來得及一把抱住她,就雙雙滾到草垛上。
赤鳳發髻上插着兩根幹草,額前幾縷碎發散落下來,窩在我的懷裏傻樂呵,“真好,咱們和好了!”
我瞧着她那迷離的小眼神,心道不好,怎麽一個沒看住,讓她給喝醉了!
“赤鳳,你先起來。”
我推了她一把,居然沒推動,赤鳳趴在我肩膀上,小腦袋蹭了蹭,眼神濕漉漉得望着我。
“東傾,你别走好不好,過幾日我去找天後,求她恩準我去地府,我把九轉結魄燈借給你救你的心上人可好?”
“這……”天後怕是要召喚天雷劈了我。
“赤鳳啊。”我拍拍她不安分的小腦袋,盡量讓自己受傷嚴重的部位避開她的貼近,“你知道的,我不屬于這裏。”
“可我會想念你的。”赤鳳不依不饒,小手猛地一把攥住我的衣襟,呼哧呼哧得噴着酒氣。
我這會兒也覺得眼暈頭昏了,月老留下的酒咋後勁兒這麽大,這可怎麽辦?
“我也會想你,咱們都是神,最能比命長,你放心,咱們一定還有機會再見的。”
我好不容易扶着她坐起來,赤鳳一條腿搭過來,半個身子又挂在我身上,胳膊将我摟得緊緊的,差點憋得我一口氣沒上來。
平時怎麽沒看出來,這位嬌柔小公主是個怪力蘿莉?
喝了酒之後就熊變,誰招架得住啊!
我無比懷念起二郎顯聖真君,若是他在,應該能制住赤鳳吧?
“嗝~”
正想着,我便聽到赤鳳打了個酒嗝,嘟着嘴很是不滿道:“小傾傾~還是你好,我一來,你就與我喝酒說話,不像二郎叔父那個臭家夥,他居然将二郎神殿封閉起來,誰也不理……嗚嗚~太壞了,連我也不理……”
赤鳳說着說着,居然張着嘴嗚咽嗚咽得哭起來,我一臉懵逼,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一邊替她順氣一邊小心翼翼問道:“你去找過二郎神啦?”
“嗯……”
赤鳳點頭,被酒浸潤過的嘴唇又光又潤,相當有彈性,她咬了咬,便咬出一道淺淺的齒痕,含糊不清得喃喃道:“他不見我,我叫破了喉嚨也不出來,你說……他爲何要把自己關在神殿裏?爲何要卸下一切職務,爲何……要向天君退親?”
退親?!
“你說真的?二郎神要退親?!”這事兒我可半點兒也沒聽到月老提起啊!
這家夥,不是個老靈通麽,怎麽這種重要至極的消息就給屏蔽了,若是我知道,哪怕一瘸一拐也得爬去紫火宮安慰赤鳳的啊!
赤鳳更委屈了,哭得呼哧呼哧喘氣,“二郎叔父太過分了,整個三十三天城裏誰不知道我與他訂下的親事,他說退就退,這不是擺明了在怨怪我嗎?可我又能如何……”
“他定然不是在怨怪你。”
我掰正她的臉,扯着袖子替她胡亂擦了擦眼淚,認真分析道:“二郎神他是在責怪自己,鳳羽母樹出了問題,他一定早就知道,可他縱容了哮天犬一錯再錯,那時,他問哮天犬你可知錯,我想……他或許也是在問自己吧。”
“那爲何他不救哮天犬?”赤鳳被我帶偏了思緒,忘記自己在哭,瞪大眼睛抽噎着問道。
我繼續道:“他不但救不了哮天犬,也救不了自己,所以,受了七道天雷即是爲哮天犬贖罪,也是在承受自己的罪過。”
“可是……”赤鳳還是不解,“鳳羽母樹變爲邪祟,并非他本意。”
我點點頭,“的确不是他的本意,那是他母親留給他的念想,該是好好守護才對,可我想……沒有誰能真正明白,這幾百年二郎神經曆的痛苦。”
哮天犬的執念,正是源于他對二郎神的忠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