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鳳背對着二郎神,神色戚戚,看起來很是失望,可我卻從她那雙泛着水光的眸底看到了不舍。
她對二郎叔父自有一份情意,隻是再有情,也抵不過天條律例,二郎神任由神樹變異生長百年,如今還差點釀成大禍,哪能從輕寬恕?
該是慶幸,神樹傷得隻是我這無名無分的小小鬼神,而非公主赤鳳。
“公主……”二郎神走上前來,似是有話想說,但眼見赤鳳的背影僵了僵,他的唇又輕輕閉上,深吸了一口氣,才像是什麽情緒也沒有似的繼續道:“我讓部下護送你們回去。”
就在此時,那截斷掉的鳳羽母樹底端突然發出嘶吼之聲!
赤鳳攙扶着我勉強撐起身子站穩,就被一道強光撲面而來,巨大的沖勢瞬間将我們掀飛,我還沒來得及抓住她,就感覺自己被那股力量沖得飛上了高空。
“你不能走!”
雙肩被尖利的東西狠狠壓住,好不容易凝合的傷口驟然撕裂,疼得我腦子裏嗡一下炸了似的,等我看清壓着我的東西時,更是驚訝無比。
“哮天犬?!”
那隻神威大作的天狗此刻滿身血迹,面目猙獰而暴躁,尤其是雙眼冒出腥紅的光焰來,正死死盯着我。
“隻有你才可以救主人,我要用你,換主人的命!”
什麽?!
我聽得一頭霧水,隻是感覺他那爪子嵌進我的身體裏,像是要生生剜了我的神魂一般,痛苦猛烈如風暴席卷全身,我本能得抓住藏在袖籠邊的那顆銅骰,朝着哮天犬用力砸過去。
“嗷~”
一聲凄厲哀嚎。
雙肩上的力道驟然一松,隻在霎時間,又有一道神力如牆一般隔在哮天犬與我之間,兵刃之上,淡青色的神光暴溢,竟是三尖兩刃刀!
巨大的沖擊力掃蕩開來,我被飛身趕來的赤鳳穩穩接住,她将我護在身後,緊皺眉頭。
“哮天犬,你這是做什麽!”
哮天犬在三尖兩刃刀襲來之前,已經察覺危險,臨空後退避開了方才掃蕩四散的神力,此刻它正與我們迎面對立,雙瞳中迸發駭人的猩紅光耀。
“吼!”
這隻天狗發出的聲音,竟然如殘暴的魔獸怒喝。
“把她給我,主人就還有機會活下去!”
“你,你說什麽?!”
赤鳳震驚不已,便是此時,二郎神已經飛身而至,擋在我們身前,振臂一抓,那冒着神光的三尖兩刃刀便自行回到他的手中。
一身銀色甲胄的楊戬氣勢凜凜,咬字如冰,“哮天犬,你竟然執迷不悟,還要一錯再錯下去嗎?”
“我沒有錯!”
哮天犬仰頭怒吼,兇狠的氣力化爲巨大的沖擊,引得二郎神殿那座浮峰一陣顫動,更詭異的是,那截被焚燒成焦炭的鳳羽母樹,竟然好像受到的感應,從土地之中連根拔起。
緊接着,半截樹幹連帶着盤根錯節的根枝,和依附其上的陀羅蔓開始一層層蛻皮,無數焦黑的殘渣脫落。
不過瞬息之間,神樹蛻變成一顆黑色的心髒,正在微弱得跳動着,緩緩朝着哮天犬身後飛來。
哮天犬雙目紅光大作,看向二郎神時卻好似本能般敬仰他,它渾身緊繃着,背後的肌肉膨脹鼓起,好像在竭力克制着什麽。
“這就是你藏在鳳羽母樹裏的東西?”
“咕咕~咕咕~”
那形似心髒的東西緩緩跳動,若有似無的聲音引起我的注意,原來就是它,讓這棵神樹成了邪祟,看來……這就是邪源了。
“哮天犬,在人界的鳳羽樹和陀羅蔓,也是你提供的吧?”我沉聲問道。
人界?!
赤鳳和二郎神同時面色一變。
“東傾,你說的可是真的?哮天犬真的将神界植物送去了人界?”赤鳳不可置信得呢喃着,“這怎麽可能,天上的植物如何能在人界存活……”
“若它們隻是吸收仙靈之氣生長,自然不可能,但若是它們變異改爲吸收邪氣來作爲養分,在人界便可生存。”
二郎神已經從瞬間的驚訝之中冷靜下來,那雙泛着寒意的眸子似是看穿一切,又或者是終于明白了什麽,他望向我,問道:“你見到過的鳳羽樹,大概都成了邪物吧?”
“是。”
我點頭道:“它們不僅吸收邪氣生長,而且……它們還吞噬生靈的精元和血肉。”
“怎麽會……”
赤鳳顯然無法接受自己認識了幾千年的鳳羽樹,成了一顆徹頭徹尾的邪祟,她看着二郎神,似乎想要從他嘴裏聽到什麽,可對方卻沉默了。
另一邊,哮天犬身後的那顆邪源似乎已經不再跳動,隻有微弱如絲的邪氣隐隐發散出來。
哮天犬咬緊牙關,混着粘稠血液的口水從獠牙間流下來,它到底在克制什麽,我隐隐覺得有些不對勁。
“是你與人界那些神秘組織合作的吧?”
我視線緊盯着它的反應,繼續抛出自己所知的線索,“那些神秘組織在研究血液和邪氣,而你正好也需要這些,但你是天界神獸,若是由你出面,或許立即就會被天界所察覺,所以你才需要借助他們的能力,而代價就是爲他們提供可以源源不絕吸收血液和邪氣的植物。”
“哼,那時,我并未料到會有一日在天界遇見你,否則……在山上的時候,我早該親手解決了你們,以除後患。”
哮天犬咬牙切齒道。
我隻覺得震驚無比,“你那時也在?”
在發現鳳羽樹和陀羅蔓的那座山上,居然還有一個神獸藏身其中,或許它一直躲在暗處秘密監視着我們和威廉他們的對峙,可它自始至終都把自己藏得那麽好,毫無痕迹和破綻。
哪怕是葉定稀,都不曾覺察到它的存在。
“不,你不會動手的。”
我冷冷看着哮天犬,語氣十分肯定,“你甯可放棄威廉和賈雨生這兩個盟友,也不願洩露自己的身份,你絕不會向我們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