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你說什麽?
我像是聽了什麽不得了的消息,心口當當一陣亂顫。
嫦娥見過我?
還有容貌變化,我怎麽一點兒也沒感覺到?
那嫦娥如自言自語似的繼續道:“得知你要上三十三天城拜謝天君恩賜的那一刻起,我就在計劃這一切了,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你可是我來之不易的機會,我怎敢錯過。”
我的天……
這嫦娥每說一句話,我就感覺自己的腦袋頂上被一道悶雷正中,轟隆隆震得我神魂亂顫,難以平靜。
“現在,我隻要得到赤鳳公主的九轉結魄燈,再加上這一株吸收了三千年天地精華的太微靈紫草,一切便可大功告成。”
原來你丫的也想要九轉結魄燈啊!
我忍不住在心裏翻了個拜月朝天式大白眼,沒想到這天界的閨蜜情也來的如此虛假,也不知嫦娥仙子從何時開始觊觎赤鳳公主的法器,她到底想要做什麽?
“廣寒宮,寒月鎖寂寥,桂子月中落,這數千年的寂寞又有何人能與我并論?你這小小地府鬼神,竟比我這神仙還要自在,簡直諷刺。”
她的聲調都透着一股酸味兒。
我偷偷撐開一線眼縫瞥了嫦娥一眼,她好像很有興緻似的,就坐在我身旁喃喃自語得說着廣寒宮如何慘淡,如何被一衆仙家輕視等等過往。
也是聽了那些絮叨之言,我才知道原來做神仙,也并非如我所想的順風順水,事事如願。
至少,嫦娥就與其他天神仙家另當别論。
她是從人界偶得機緣飛升天界的小仙,走得也不是什麽正經修煉的渠道,自然天生靈力仙氣不足,雖然生得一張花容月貌,但三十三天城裏美得冒泡兒的女仙娥何其多,她這豔壓凡界的珍珠來到了金銀玉珠的寶匣裏,可不得黯然失色。
仙家也是論出生,論背景,論實力和戰力的。
嫦娥這種女神仙就比較吃虧了,由此,她便被天後分配到了廣寒宮這座鮮有仙家問津的浮峰之中,仿佛遺世獨立的白蓮花遙遙對月,那其中酸澀滋味又豈是外人能懂。
好在,結交到了赤鳳公主之後,嫦娥的處境才有了些微改變。
“說起來,我真要好好感謝赤鳳公主,若非當年她将吳剛送來廣寒宮,我這荒蕪岩地之上,又豈會生長出那唯一一顆月桂樹呢。”
說到此,她的語氣比剛才輕快了些,仿佛是陷入了什麽美好的回憶之中。
“月桂樹第一次開花的時候,天君親臨,仙樂從淩霄殿一路奏到了廣寒宮,美妙動聽的餘音伴着月桂話的香氣,繞着銀河三日不絕,衆仙家對靈樹月桂望而生羨,那是他們第一次正眼看我這廣寒宮,也是第一次敬我一聲嫦娥仙子……”
不知怎的,這話聽來還有幾分悲涼。
一個女仙子飛升天界,卻被衆神冷落,想要獲得該有的尊重和禮遇,全靠一顆月桂樹?
雖說這樹的确神奇又好看,可樹終究是樹,哪有嫦娥生得傾倒衆生呢。
“那一日,我高興極了,玉兔與吳剛也很高興,我們相信,隻要整個廣寒宮四周都生長出月桂樹,從此我們就能與其他仙家們一樣,不,我們會比他們更好,說不定天君天後一高興,我們就能得到封賞!”
那嫦娥繼續道:“可惜啊,沒過多久,吳剛與雷公電母鬧了矛盾驚動天君,這天界唯一能種出月桂樹的吳剛被罰重入輪回,曆經九九之難方可重歸天界,我隻能等啊等啊,等着他九九輪回之後回到廣寒宮,再爲我種下一顆月桂樹。”
後來呢?
我像是聽戲本子似的,聽得還有些入迷了,仔細想想,九九八十一次輪回,便是不到千年的時間,對于他們神仙來說應該也不算太久吧。
“向東傾,你還記得駱文玉嗎?”
啥?
我腦海裏猝然閃過一道電光。
這家夥的名字,怎麽又從千溝萬壑的深淵裏冒出頭來了!
“駱文玉,便是那吳剛的最後一世,可惜雷公電母比他早日重登天界,他們便故意從中作梗報複于他,緻使他多活了百年不得了斷,更無法擺脫最後一世的宿命。”
駱文玉就是……吳剛?
可他在我們與鍾馗第一次對戰時,似乎已經徹底身死神散了啊……
“我第一次在觀天鏡裏見到你時,便是你與駱文玉在山間小院的木屋前,你們……還有一個生得俊俏的男人。”
葉定稀。
她看到我和葉定稀去找駱文玉的畫面。
等一下,經她這麽一提醒,我才猛然想起這廣寒宮的院落爲何似曾相識,這特麽像極了我在一禅寺山下見到的駱文玉藏身的小院嘛!
隻不過那個院子裏有花有樹,多了一口池塘……
駱文玉投胎轉世八十回,怎麽造個房子還忘不了廣寒宮。
“玉棵珊珊下月輪,殿前拾得露華新。至今不會天中事,應是嫦娥擲與人。”
小仙童是怎麽做到喝醉了還中了迷藥之下,把每一首詩記得如此一字不差的?
“那個男人,對你倒是癡情呢,可惜啊,終究是個下界凡俗之人,你既已是鬼神,勉強也算得半個神仙了,又何須爲了他耽誤了前程。”
嫦娥到底知道多少我的秘密?
那個觀天鏡到底是什麽大寶貝,難不成是她的法器?
聽着聽着,我便不願再聽她如此這般絮叨,說的沒一句是我愛聽的,我幹脆運起一絲靈氣閉了耳聽,唯有眼縫還稍稍撐着些,随時探查四周情形,約莫等了一柱香的時間,這才感覺有一股淡香飄進來,耳聽一開,便有兩個聲音混雜着傳來。
“夢騎白鳳上青宮,徑度銀河入月宮。身在廣寒香世界,覺來簾外木犀風。 雪花四出剪鵝黃,金粟千麸糁露囊。看來看去能幾大,如何着得許多香?”
“姐姐,快些準備吧,赤鳳公主就要到廣寒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