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陪着丹丹在殿裏研究了兩個時辰的神草,困得眼皮子直打架。
那家夥幾次被我下巴磕在桌上的聲音打擾,索性将我趕到院子裏清除雜草。
真真兒是把我當雜役了!
我不情不願得走出大殿,站在院子裏左右張望,哪有什麽雜草,天上的草不都是仙草麽,在這等祥瑞福滿天的地方長一長,三五百年之後說不定還能成精成靈,拔了豈不可惜。
我又掰着手指算了算時辰。
距離九尾星狐與我相約的時間也快到了,我估摸着小仙童還得研究好一陣子,便悄悄走到了浮峰邊緣,撚着一根木枝畫雲朵。
還是一朵又小又淺薄的雲,總感覺支撐不了多久便要消散了,我輕手輕腳得爬上去,心裏暗示着它往銀河河畔飄去。
速度倒是快了些。
許是我總呆在天上,吸收了不少祥瑞之氣和日月之精華,也有可能是因爲丹丹給我吃的丹藥和兜率宮裏的果子,這麽一盤算,我總歸是占了便宜的。
到了銀河河畔,潮水還沒有要上漲的趨勢,河面平靜,唯有微弱的波光閃爍着,那股又腥又臭的氣息淡了許多,若不是湊近過去,幾乎無法覺察。
我不識路,沿着河畔草叢走了一會兒,看哪兒都像是我被丹丹扔下的地方,泥譚早已被沖刷得什麽痕迹也沒有剩下,像是一張長長的被熨燙過的灰黑色錦帛。
“呐,花狐狸,我可按照約定來了啊。”
我對着空氣喃喃自語,又怕說得聲音太大被哪位路過的神仙聽見,聲音瑟縮得如蚊音一般,“我言出必行,可你失約,那就怪不得我了對吧。”
什麽回應也沒有。
這片空間裏寂寥得就好像是被天界遺忘,隻剩了滿目的空,無垠的靜。
“我再等你一炷香的時間,若是還沒見到你,我可就走了啊!”不管有沒有人聽見,反正我該做的都做了。
私心想着,九尾星狐也不可能出現在這兒了。
她若是被三太子找到,定然是要關在那護靈塔之中嚴加看管,說不定還要好好教訓一頓,若是此刻還沒被找到,隻怕……
神仙難測啊。
我搖搖頭,不免在心中爲這九尾星狐的命途感慨,正準備再畫朵雲返回兜率宮時,卻又突然聽到草叢深處傳來奇怪的聲響。
吱吱~
像是什麽小動物發出的微弱又無助的聲音。
銀河邊怎麽這麽多動物啊?
我一邊輕手輕腳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近,一邊好奇得伸長了脖子看過去。
起初隻能看到晃動的草,再走近些,便看到了……一簇火團似的絨毛團子!
這,這不是九尾星狐麽!
“你,你還真來了啊?!”我趕忙蹲下身。
九尾星狐比上次見到時身量小了些,緊緊蜷縮成一團,小小的倒三角腦袋幾乎被蓬松的尾巴掩蓋住,我盯着它看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它好像是……暈過去了?
我伸長手指往它尾巴上戳了戳,沒反應,我又順着那滑溜的絨毛摸了一把,這才确認,九尾星狐是真暈了。
暈的不省狐事!
……
“哎,你說說,我是不是哪根筋不對路了,才将你偷偷摸摸給帶回來啊?”
躲在雲頭上,我縮緊了身子,護着懷裏那一小團毛絨絨的小家夥。
不,這哪裏是什麽小家夥,這特麽就是一顆定時.炸.彈啊!
要知道這會兒多少天兵在三十三天城裏找它,三太子都親自出動了,我卻将它藏在自己懷裏,這跟我偷了三太子府的大寶貝有什麽分别?
關鍵這家夥到現在還不醒!
可真是愁煞鬼了。
雲朵飛也似的帶着我回了兜率宮那座浮峰之上,我瞧了瞧四周,空無一仙,暗暗松了一口氣。
看來丹丹小仙童還在潛心研究那些神草靈藥,沒得空顧上我去了哪兒,也好也好,我得先趕緊找個地方把九尾星狐藏起來。
我偷偷摸摸跑到後院的水池旁。
這裏還堆着不少煉丹爐,其中有兩個較小的是我剛刷洗過的,用來藏狐狸恰是正好。
我随意揭開了其中一個暗紅色的八卦爐,内膛光亮幹淨,露出清晰的紋路和符印來。
“你先在這兒躲着啊。”
我将九尾星狐放進去,它的身子軟乎乎的,比尋常動物的體溫更高,那股幽香的氣息也更濃了不少,我藏好它之後還特地在附近溜達了好幾圈,等身上味道散了才敢往宮殿走去。
進了門,依舊安安靜靜的,我找到丹丹小仙童的時候,他還保持着我離開時那個姿勢,紋絲未動,手裏捏着一株淺褐色尖端長有朱紅小果的神草專注凝視着。
“咳咳。”我出聲提醒。
他蹙了蹙眉,緩慢收斂目光,擡眼看向我這邊,因爲被打擾而看起來臉色很是不悅。
“何事?”
我也沒敢靠得太近,就怕他嗅出什麽蛛絲馬迹,隻讪讪一笑,問道:“就是見你研究了這麽久,想問問有沒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
“安靜。”小仙童冷漠得吐出兩個字。
我幽幽道:“我餓了。”
上天也有一日多了吧,我特麽就吃了倆果子,這是神仙該有的待客之道麽!
丹丹一愣,旋即面露尴尬之色,“兜率宮裏無膳食。”
莫得吃的。
仙人都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啊!
我扶額,搖搖頭道:“看來隻能吃果子了。”
雖說那果子清甜爽口,滿嘴生津,可問題它隻促進食欲,不管飽啊!
丹丹對此倒沒什麽意見,不再說話,又低下眉眼将視線投射在那株結了兩粒紅果子的神草上。
我轉過身,腳步虛浮得往出走,沒兩步,又聽仿佛無意般的問話聲傳來,“你剛才去哪兒了?”
“我,就在院子裏啊……”我站定,側目看過去,笑得有幾分僵硬。
小仙童沒擡頭,颔首淡淡‘嗯’了一聲,又多叮囑了一句别弄傷院裏的靈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