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丹丹飛快斜睨了我一眼,神情變得有幾分深沉,也不知是在想什麽。
三太子又道:“你們可曾見過九尾星狐?”
果然是來找狐狸的。
我與丹丹小仙童俱是搖頭。
“不曾見過。”
三太子眼神一黯,忽而又看向我,默了默,才道:“你跟我來。”
他說着,便往兜率宮裏走,幾個跟随在他身後的天兵自覺沒有跨入門檻兒,隻剩了丹丹還愣在原地瞪大眼睛看了看三太子的背影,又看了看我。
然後,他沖我努努嘴,“還不快去!”
罷了,轉身扶着門框走出去。
我自然不敢耽擱,緊了兩步追上三太子,看他熟門熟路得繞進内室坐在矮幾旁,我才小心翼翼得站在他對面,嘴縫抿得緊緊的,暗自琢磨着怎麽才能在這位天界武神面前不露餡兒。
“坐吧。”他像是兜率宮的主人,微垂着眼簾,分明聽來稚嫩的聲音卻帶着不可違逆的神威。
我蔫頭蔫腦得跪坐在他對面的蒲團上。
“老崔半日前已經回了地府,你卻爲何留在兜率宮裏?”三太子眼睛裏的光亮比剛才溫和了幾分。
我讪讪一笑,畢恭畢敬得回答道:“這說起來,也是我闖了禍,兜率宮院子裏有一片太微靈紫草,被我一個不小心給嚯嚯了,丹丹仙君便罰我留在此處十日,替他做些……雜活兒。”
三太子了然,點點頭,話鋒陡然一轉,“你可有見過九尾星狐?”
他怎麽又問一遍?
我心虛得不敢擡眼,手指揉捏着裙擺,輕薄的料子像是要被我戳出窟窿眼來,下意識仍要否認,卻又聽得三太子的聲音更沉了幾分。
“莫要說謊,否則在這兜率宮做了苦役,我便與老崔借了你去我府上……”
“見過。”
對不起啊九尾星狐,我的鬼身自由實在不能再被限制,就算不是爲了彙聚三魂七魄的法子,我還得照顧水晶棺裏那一人一獸不是?
責任重大啊!
三太子輕輕‘嗯’了一聲,似乎這個答案并不出乎意料,反而不知意味得笑了一聲,“我就知道,她會去找你。”
呃?!
我急忙擡起頭來,抿着嘴半晌,終于忍不住似的開口問道:“三太子,您是不是一早就知道……”
知道您的九尾星狐心不在您這兒,一心想着溜去人界再續前緣?
三太子又面無表情起來,也不知是不是正應對了我的心思,他語氣也變得别扭了幾分。
“你跟随老崔上三十三天城拜謝天恩之事,我與九尾星狐提起過。”
“地府那一戰,您可曾……”
“并未提起。”
我就說,若是地府那一戰也說了,九尾星狐豈會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葉定稀此刻已經‘死’了?
那我還要不要告訴三太子哪吒,我與九尾星狐在銀河河畔的那個約定?
九尾星狐說的是明日之約,今日就突然不見了,怕是也不能再赴約了吧?如此一來,這約定四舍五入就不作數了,我又何須再提?
“你在何處見到九尾星狐的?”
聽到問話聲,我陡然清醒,再看向三太子,目光如炬,正直勾勾得盯着我。
那眼神,仿佛亮着火焰的長槍,直直穿透我的雙瞳深入心口,教我一個偏的謊的都不敢說。
“銀河河畔。”我索性一股腦的,将丹丹小仙童如何欺負我,又是如何被九尾星狐所救的一并說了。
中間九尾星狐與我約定去下界的一番言辭自然省略了。
“她對你,倒是有幾分特别的情誼。”三太子勾起唇角,白嫩圓滑的臉龐上難得浮現一絲暖意,看得我心尖兒突突亂跳。
這種談起一個人就不自覺微笑的表情,我仿佛明白個中含義啊。
“三太子,自銀河河畔分别,我便再也沒有見過九尾星狐了,後來……經丹丹小仙童說起,我才知道那狐狸不見,再後來您就來了。”
其實對着神仙撒謊也挺容易,我省略的部分,隻要九尾星狐不提,三太子自然無從知曉。
“或許她還會來找你。”三太子目不轉睛得注視着我。
我咧嘴,笑得尴尬,“這,這怎麽可能,三太子您也知道,我和這個九尾星狐啊雖然是有幾分薄緣,那也都是前塵往事,她怎會一直惦記着我呢,不值當,不值當的。”
“她不是惦記你。”他倒是直白得毫不留情面。
我心知肚明,默默歎了口氣,轉念一想,又表忠心似的道:“三太子您且放心,若九尾星狐真來找我了,我一定幫您勸她回府,絕不會幫着她做什麽胡作非爲的事情。”
“嗯,你知道怎麽做就好。”三太子慢吞吞得起身,目光移開,便看到方才被胡亂收拾在一旁的靈草和藥材,問道:“這些是……”
“我們在研制新的白玉丹。”我趕緊回答。
三太子對此并無興趣,轉過身來向着外間走了兩步,卻又停下,未回頭,聲音清冷得傳了過來。
“研制好了之後,也往我府上送一顆。”
“好嘞。”我誠惶誠恐得應下,自然不敢告訴三太子,新的白玉丹連點兒眉目都還沒有。
後來,三太子便在我與丹丹小仙童的恭送之下離開,此處沒有九尾星狐的線索,他便是往别處找尋去了,這位天界大統帥爲了找一隻狐狸驚動了三十三天城,在我這種下界小仙看來,委實驚奇。
丹丹卻好似司空見慣,關起門來,搖着頭歎了口氣。
“你爲何歎氣啊?”我追上去問道。
他一路往内室裏走,心裏大約是還記挂着那些好不容易尋來的草藥,嘴上匆忙似的回答道:“前一刻,你不是問我爲何九尾星狐說丢了就丢了嗎?”
“是啊,你還沒切入正題,三太子不就來了。”我也有些意猶未盡。
丹丹落座蒲團之上,手裏捏着一根褐色的茸草,才又道:“隻怕是與三太子的父帥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