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前，唐沅一身白衣來找林雙，看着他，櫻唇輕啓問了句。
“唔...”
林雙把她拉過來坐到身邊，先飛快地親了一下，然後歎口氣：“想強大的标準是什麽樣的。”
唐沅偏頭一笑，盯他。
“昭姐讓我看曆史，可也不光是人類的曆史，每一種生物都有自己的曆史，這世界上誰沒有曆史，強大是不是指，能存在更久，還是能解決很多問題？”
“你說的這兩個也沒有矛盾啊，不解決問題怎麽能存在更久？”唐沅捏着林雙的手反問。
“是啊，想想曆史上的那些大滅絕事件，天災人禍。個體要足夠強，也要有足夠的智商，如果有很強的預見性，....對吧？”
“你覺得你智商不夠了嗎？”
“需要充值了。”林雙笑道。
無論是林昭，還是唐沅，還是邊上這些人，都給林雙一種高智商的感覺。
這一點不同于一般人的理解。
他算是頂級運動員，但不同于一般的頂級。
一般頂級運動員的長處在于穩定的高水平發揮和低失誤率。
他就多了特别的技巧。
很多人對于高智商的想象，在于優雅、燒腦、極限、充滿可觀性和藝術感。
但是在商業和實體經濟，這種想象是錯的，真正的高智商，是對事情的巨細無遺，一方面把握事情的核心要點，但是也不喪失對超預期情況的把握力，盡可能地适應絕大部分環境。
換句話說，真正的高智商，是極強的适應力和執行力，而不僅僅隻是想象力和推演力。
這個特質很重要。
林昭已經不止一次提及她那套‘風控’，往深處想，她是不是把巨量的資金都投入到防止組織失序的風險呢？
畢竟處在她那個高度，看到的視野也不一樣。
看不盡的毛竹林在山風中輕輕搖出一片綠浪，仿佛要把世間的一切煩心事都撥得遠遠的。
林雙緩緩又說道：“大衆想象的高智商，是以爲自己能在三體面前優雅的下完一盤好棋的程心。
但是真正意義上的高智商尤其商戰，是有堅韌神經，已做好對方會把棋盤掀掉的準備的羅輯。”
“你說的這個叫智慧，智商通常意義上還真的就是指的那些運算力空間想象力邏輯推理力綜合起來的玩意兒。實際上就是個工具，隻有工具是解決不了問題的，需要人根據實際情況制定相應的策略最大限度發揮工具作用并執行下去。
現實生活中工具一樣的話比策略和執行力，策略和執行力一樣的話比工具，都不一樣的話就很複雜比較難比較。”
“這個我完全認同，有很多人，一直沉迷于測智商的題目、複雜的數理邏輯題目、或者是各種技術細節。都是缺乏宏觀把控能力和落地解決問題的能力.....”
“最重要的是要有團隊凝聚力，能吸引一批同樣優秀的人跟随。”林雙拿起那手機：“培養也是個好辦法。”
因爲吃得太多，晚飯大家就不正式吃了，随便剩的東西拿去當零食就好。
“對了，你那邊又發生了什麽事？”
“還好了，主要是來看看你，還有就是昨天受傷的那幾個人，在醫院接受采訪的時候說，是你把車子翻下來救了他們。網上面在讨論，你力氣有多大。”
林雙回想了下，也是無奈，當時翻車是緊急救人，沒曾想人家還是說出去了，大概是以爲，這事可以給林雙添點英雄色彩。
他不想要啊！
林雙力氣不小，這跟林雙能擡汽車是兩碼事。
一種是模糊的概念，一種就是現實的沖擊。
沖擊多了有人可能會麻木，粉絲高喊我家老公就是超人，但那些财團資本就更加想要得到他的基因。
試過一些辦法拿不到，就會開始不擇手段。
也許這正是林昭總覺得危機重重的一大原因。
“其實也解釋了，車子是壓在好多竹子上，并沒有那麽沉，而且本來側翻的車子要複正也不是那麽難。”
林雙看看她，這解釋其實挺無力，因爲如果要保證裏頭的人不受二次傷，這給車子複位時必須緩緩放下。
這個緩緩放下，跟緩緩擡起做的功是一樣的。
而且還是兩台車，就算是轎車，加上裏頭的人，也有兩噸了，林雙這是小宇宙爆發了嗎？
雙雙受傷了嗎？
“明天上午我跟着弄一些竹工......”
“嗯，還有呢？”
“麗菲那個想法，...你們早就有了...”
“嗯，我們有，事實上，很早很早以前就有人提出來，但這個事一直和國家的城市化趨勢相反。”
“我覺得這應該是很好的水利措施，如果你們早點動手，這兩年西北降水量變大不就可以存下來了嗎？”
唐沅盯着他：“你不知道水會往下走留不住嗎？你把水留在塘裏，然後呢？邊上要不要種東西？”
“種樹種草當然要。”
“然後呢？種養殖一體對吧，管理人員，住在那裏對不對？那就是生産占地了，你要是說你能一句話人家就辦，我可以給你錢，哦，你也有錢。”
林雙一頭黑線，無言以對。
唐沅撫着他的臉，溫聲說道：“這是一個很大的方案，需要按全國每一個地方的具體情況來實施，不是自己想挖就挖的，局勢推到那一步才能往下做，否則....”
“否則麻煩很多是吧，也對，如果挖出來的水塘淹死了人，還得算到我們頭上。”
唐沅抿嘴一笑：“先把方案種進人腦子裏去，形成共識。”
林雙想了想：“明天下午再安排一個直播。”
“是什麽内容？”
“找一個水塘，搞一個泥塘球賽。”
“是那種滾得像是泥猴一樣的？”唐沅睜大眼睛，“你要這麽大犧牲嗎？”
“對，一邊五個人，然後中間是塘基，兩個塘就夠了，我明天用竹子做球架。”
“你要跟誰比？粉絲還是我們找人？”
唐沅說的我們找人，意思就是從自己這邊挑人，比如趙錢孫李這些。
“多挑一些人，可以随時換人，我們這邊也參加一些，本地人也來一些，遊客如果不是粉絲就算了。”
“好的。”
唐沅知道這是啥意思，反正就是得用新鮮的新聞壓掉舊聞，雖然粉絲可能還會不斷地探索，但總比幹等着這事發酵好。
“你要限定武力，明天。”唐沅低聲叮囑。
“我知道，對了，給我準備不容易被人扯掉的褲子。”
唐沅噗嗤一笑：“知道了。”
拿起手機：“我安排下，給你設計一條背帶褲。”
林雙眨眨眼。
“還有事？”
“有啊，問你一下。凡事有利有弊，跟我合作之後，弊是什麽？”
林雙從内想到外，又想到一種可能，跟自己有關但不是源于自己的危險。林昭是最近才感受到這種危險，那麽可能這個危險是自己帶來的。
前十多年那麽低調都過來了，現在因爲自己帶來的大量的名氣，想從自己身上找肉吃的人也多了。
接着又因爲現在是大數據時代，有心人調查到了林昭的背後，一部分人在發現林雙林昭這對組合很難搞，于是就放棄了動粗的念頭。
而另一些人，卻感覺有機可趁。
比如說，爲什麽這公司這麽多人都是父母雙亡，是真的沒了，還是給祭天了？
唐沅仔細想了一會：“弊端，之前還有點，我們不是太适應你，現在已經好了。”
“就這？”
“就這個。”唐沅湊近，“你不要亂撩妹就沒事。”
吐氣如蘭，眼帶威脅。
林雙皺皺眉，把她一把抓進懷裏，先親個幾分鍾。
“事實是，我眼界很高，我也不會撩妹，别人是不是覺得我的撩她，那是别人的腦子，我管不了。”
唐沅不好意思低頭：“啊呀，那就沒什麽了。”
“還有，我也不容易被撩，小伎倆對我也沒有用的，知道不？”
“知道了。”唐沅紮開他，整理着衣角，“你說的是内檢的事吧。”
“你媽說了？哦，當然會對你說。你不是也能感受到别人的惡意，沒有同樣的感覺？你可以去看人啊！”
“我那個感覺必須是很近的直覺，要看到人，如果人在遠處，我就比較難。”唐沅從林雙這個也字，就知道他知道林昭也有這種能力了。
“唔...你覺得，會不會是國家的人，想要收編你們？”
“現在不知道，不過我們本來就是合法的企業，養活了這麽多人，錢來得也是清清白白。”
林雙點點她：“所以說，爲什麽那麽多壞事不去管，要管做好事的，爲什麽壞人不去找，要盯好人，其實就是因爲好人好對付。”
唐沅抿起嘴，也跟着歎了口氣：“所以也跟你有點關系。”
林雙點點頭，太多争議是由他而起的，太多話題由他而出。他不但占了大量的公共資源，也讓自己的影響擴展到了社會各個階層。
下到街頭跳舞的大媽，上至頂樓的那些人，有幾個敢說自己不知道林雙。
可能說不全他身上發生的事，但總歸知道這是個什麽樣的人。
“最近那些買不了我們東西的人，也開始找地方串聯了。這個事情可能也會發酵起來。”
唐沅說的是另一件事。
林雙開發了一個小插件給虎步，一用之後，效果還行，虎步說是他給的，多數人并不相信。
但是，有些人發貼子說，他們訂購了林雙“帶貨”的一些商品，被商家強行退貨。
後來又有人跟上，說他們買那個水床，也被強行退款。
感覺就是人家不賣給自己。
這些人私底下進了群，在裏頭一交換資料，發現大家全都是在網上黑過林雙的。
你黑過我，那就别買我的東西。
這有毛病嗎？
沒毛病，但必須得上網說道說道，正好賺點廣告費。
《林雙不賣東西給批評過自己的人，對嗎？》
《我想預購假肢，他卻不給》
《爲什麽我花錢都看不到林雙的視頻》
這樣的貼子冒出來十幾條，發貼人用很委屈的口氣說了自己的故事，無非是以前善意評論過林雙的一些事。
結果搞得好像要被林雙在網上封殺。
大明星，大資本家就有權利在網絡上封殺平民了嗎？
現在大量資訊源于互聯網，而在現在的互聯網上，捕風捉影就可以給他人扣上一頂帽子，理性思辨的聲音消失了，所有的事情都是非黑即白，每一份聲音都越發暴戾。
許多人都失去了就事論事的态度，隻顧着扣帽子攻擊别人的立場？這是因爲扣帽子是一種讓人難以擺脫的攻擊。
如果讨論和争吵的維度在事件本身，那麽用事實就能決定對錯。
如果攻擊的不是事情，而是立場和動機，那麽這些在你腦子裏的東西是沒法佐證的。
所以說，要抨擊他人，攻擊立場很明顯管用多了。現在許多網民都機靈得很，深谙此道。
“要不是還沒想出好辦法，我真想再開發一個專門評估流氓指數的插件。”林雙哼了聲。
突然就明白了，爲什麽林昭反對自己現在就做自己的平台。
明明都有了技術儲備，卻不動手，其實就是因爲，各大平台一方面需要林雙的流量，一方面也希望從他那裏得到收益。
如果說林雙自己有了平台，那他的平台上全是粉絲，黑子都去别的平台上噴他，網站就可以放手不管了。
“自己的平台還是要做的。”唐沅低聲說道，“就是還沒想出什麽好辦法，讓你既不出面，又能快速成長。”
“是嘛......”林雙拿起手機，點開指南針。
“你們這個用戶有沒有兩千人？”林雙問唐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