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明人家是光明正大地，符合當時禮制的做法。
但衛惠公表示我太難了，因爲他得叫自己親媽作三嫂。
順帶着，老師又介紹了下宣姜的妹妹文姜，跟她姐都是春秋雙豔，文姜跟她異母兄長齊襄公有那骨科關系.....
問題來了，這幾段關系分别叫啥？
老師ＰＰＴ很簡單，但故事很精彩，問題也很那啥。
林雙就像中學上生理衛生一樣，兩眼發光耳根通紅裝着做筆記，大多數同學也是如此。
老師未必是老流氓，他隻是感覺大家會有興趣，這其實跟現代婚姻制度關系也不大。
古代婚俗裏有烝婚和報婚，所謂是上烝下報。
“烝”婚指父親死後，兒子可以把父親的群妻收作自己的妻妾，當然親生母親除外。
“報”婚指哥哥、叔父死後，弟弟或侄兒可以迎娶寡嫂或嬸母。
按現在的說法就是，但在那個時代，“烝”婚和“報”婚非常正常，并不違背當時社會的公序良俗，因爲當時女人隻算作一種特殊财産，這個算是财産繼承的一種方式，也是政治需要。
又比如王昭君，先是嫁給了單于，後來又嫁給了單于的兒子，另一個單于。
就算是現在，國内法裏頭也沒有亂侖的字眼，倒是國外某幾個國家有相應的法條。
所以衛宣公是耍流氓，宣姜嫁給公子頑叫烝婚，齊襄公和文姜那個就是亂
在唐沅眼神不善手掐上自己腰間前，林雙做好了表情管理，皺眉開口：“趕緊說你的，趕緊快點馬上速速道來！”
唐沅嗤笑一聲，放過他，脆聲開口：
“話說衛宣公姬晉死後，宣姜兒子姬朔即位是爲衛惠公，四年之後衛國左右公子内亂，衛惠公出逃，八年之後，衛惠公在齊襄公幫助下複位成功。”
“左右公子爲什麽要造反呢？其實是爲姬汲和姬壽複仇，這兩位都是姬晉的弟弟。想當初姬晉和父親莊公的小妾夷姜私通生下了急子，藏于民間，後來即位後立急子爲嗣，就讓右公子姬職教導，姬晉跟宣姜生了兩個兒子，長子姬壽讓左公子姬洩來教導。結果兩公子都因爲宣姜的陰謀被殺，這個仇太大了。”
“衛惠公姬朔死後，他兒子姬赤即位，是爲衛懿公，又過八年，衛國遭遇了北戎進攻，姬赤被殺，據說肉還被吃了。”
“肉還被吃了？”林雙一陣反胃，喃喃歎道，“名字起得不好，叫姬赤.....”
唐沅白他一眼：“不确定，有這個說法吧。衛懿公反正也是自己作死，愛鶴成癡不理朝政，總之那些僥幸逃脫的衛國人逃到曹浥，宣姜兒子公子申即位爲衛戴公。衛戴公姬申在齊襄公幫助下即位，但不久就死了，接着衛文公姬毀即位，你理得清這關系吧？”
林雙深吸口氣，要不是現在他記憶力比以前好，唐沅又口齒清晰，這還真的會聽到頭暈。
一大堆姓姬的，姬晉姬急姬壽姬朔姬頑姬申.....姬姬姬姬....
宣姜嫁了衛宣公生了衛惠公姬朔，宣姜是衛懿公雞翅的親奶奶。
宣姜又嫁給繼子公子頑，生了衛戴公姬申，所以姬申是雞翅的同母弟弟。
宣姜的兒子是自己親孫子的弟弟。
齊襄公是宣姜的姐姐，又是姬申的舅舅，又是雞翅的遠房舅佬爺，......
林雙瞪向唐沅，眼神不善，我問你個河廣，你扯出這麽長的關系鏈？這是怕我腦子太閑？
唐沅身子一縮：“這是整個大背景。”
好好說！不然你等着！
林雙眼神給了個十足的威脅。
“衛戴公即位一年就死了，然後衛文公即位，這個時候整個衛國還在滅國邊緣。而許穆夫人，就是衛文公同父同母的親姐，當時是許國的國君夫人，也是很有名的愛國詩人，她就離開許國去衛國，一是吊唁二是幫忙。那她姐姐宋桓公夫人呢？也沒閑着。”
“其實當時宋桓公夫人聽說國家即将滅亡，心急如焚，也想要帶私兵回到衛國救國複國，夫君宋桓公不允許，以廢其正室之位相威脅。”
“宋桓公爲什麽這麽做？因爲當時的霸主齊桓公是宣姜的哥哥，衛戴公的舅舅，關系比宋桓公更近那麽一丢丢，齊桓公爲了稱霸非常努力幫助衛國重建，結果衛國上下都念齊桓公的好，忘了宋桓公的幫助，于是宋桓公生氣了，不管了。”
“宋桓公對夫人說你要是回去就永遠别在回來了，咱倆斷絕夫妻關系！宋桓公夫人還是回國了，幫助衛國複國建國，卻再也不能回到宋國地界。”
“河廣說的就是這個故事！”
林雙長長吐了口氣：“沒了吧？”
“還有。”
“還有？這些破事怎麽這麽多呢？”林雙一臉嫌棄的表情。
“宋桓公死了之後，宋襄公也十分想念母親。可是如果允許母親回國，就違背了父親的遺願，于是他就在宋國與衛國的交界處，修築了一個高台，想念母親時就登上高台向衛國方向眺望。後人在望母台的原址上修建了一座高台，上有宋襄公的雕像，面朝西北方向。這個遺址目前就在商丘睢縣。”
“好！”
林雙一臉可恨我沒文化的表情：“你看，你小時候就把這些知識都補全了，我這些都不太會。”
唐沅把前因後果中間過程，娓娓道來都不帶半點思考表情，可見這掌握程度。
林雙就知道宋襄公，不是因爲曆史讀得多好。完全因爲宋襄公道德水平高到令人啧舌，是史記春秋五霸之一。
小時曆史課就學過春秋五霸，林雙是大學才知道，那時的霸其實并不是真的稱霸。
當時周天子王室勢微，諸侯們就搞了類似現在聯合國的模式，最牛的那個被稱爲霸，有組織開會讨論天下的“權力”。
五霸的成員有很多種說法，并不止五個，也不是一當一輩子。
史記裏頭把宋襄公評上五霸之一，也是因爲他的仁義，道德水平足夠先進。
水平高到什麽程度，那說起來現代人都得臉紅，成語裏直接就有“宋襄之仁”。
宋襄公，子姓宋氏，名茲甫，年輕時想把國君之位讓給庶兄目夷。
他在齊桓公搞的葵丘諸侯會盟上提出了五不原則：
不準把水禍引向别國;不準因别國災荒而不賣給糧食;不準更換太子;不準以妾代妻;不準讓婦女參與國家大事。
齊桓公一看這家夥，是好人，于是就請他回頭照顧自己兒子，太子昭。
再後來，齊桓公被太監跟廚子活活餓死，屍體生生放了六十多天，生滿了蛆蟲。
宋襄公帶兵把公子昭護送回齊，繼任爲齊孝公。
再後來，宋國攻打鄭國，楚國援鄭攻宋，兩軍在泓水相遇，他非得等敵軍過了河布好了軍陣。
這家夥也不是不懂軍事，隻是他覺得自己是仁義之師，就算打戰也得是仁義的打法。
當然戰是打輸了，他大腿也中了一箭，卻并不後悔，還說:一個有仁德之心的君子，作戰時不攻擊已經受傷的敵人，同時也不攻打頭發已經斑白的老年人。尤其是古人每當作戰時，并不靠關塞險阻取勝，寡人的宋國雖然就要滅亡了，仍然不忍心去攻打沒有布好陣的敵人。。
這話說出來，把自己大哥差點氣吐血。
次年，宋襄公卒。
…...
“這些我們也是一邊學一邊在收集整理。”唐沅玩着杯子，看眼林雙，“我們有個内部的系統工具。”
“我想也是，知識管理早就開始做了吧。”林雙話裏帶着酸味。
“很多年前，很多網站開始搞百科資料時，我們也在整理了，後來就整合進了一個系統裏頭，那個其實還有内部任務管理的作用。”唐沅說得很自然，“不然這麽些人，協調不過來。”
林雙笑笑，這倒是很正常，若是他肯定也這麽幹，自從講信息化，就好多組織搞自己的信息系統，網站時代就有了，後來又全開始弄ＡＰＰ，再後來，...公司一死一大片。
“不是放在公網上吧？”
“我們有自己的服務器。”
“江楓别苑地下室？”
“那裏有一個，别的地方還有災備服務器。免費時代的時候從網上找來很多資料，後來整理也是大家一起，像你的粉絲那種。”
林雙的粉絲...一晚上就把西遊記全給譯了。
“你們不會也譯了西遊吧？”
“有啊，但沒有那麽豐富，因爲不太需要。但古代文獻我們都是有的，而且有很多沒有展開，畢竟還有很多别的事要做，人手沒你那麽多。”
“我們也就是幾千人，你這是上億了。當然，我們用在這上面的時間很多。”
林雙呵呵一笑，看看唐沅：“相較于法務那些，我更喜歡這類故事。我不是八卦啊！宣姜嫁給公子頑時幾歲啊？”
唐沅抿嘴一笑，話裏有話：“貌似有一點啊，......”
“說到這了嘛，幾歲？”
“你算一下就是了，十三四歲嫁給衛宣公，三年生了兩胎這時是十七歲，然後再過十五年，衛惠公即位，她三十二，又過四年，三十六，姬朔被趕跑，八年之後複位，她嫁給公子頑的時候，...幾歲啊？”
居然反問。
“呃....四十四...這還能生五個孩子？”林雙深吸口氣，加上之前兩個，宣姜生了七個孩子，這簡直....英雄母親！
“錯了哦！”
“嗯？”
“你以爲宣姜是衛惠公複位時嫁給公子頑的嗎？”
“不是？”
“當然不是，雖然資料上沒有寫，但想想也知道，改嫁的時間一定是在衛惠公複位之前，甚至可能在即位之後。爲什麽呢？
首先齊襄公要把妹妹嫁給公子頑，一方面是要保全自己的妹妹，二則，是給以後衛國國君弄備胎，所以他選擇了公子頑，因爲公子頑是急子的弟弟，而且那個時候宣姜年紀還輕，抓緊能生。《左傳》上面有記載，初，惠公之即位也少，齊人使昭伯烝于宣姜，不可，強之。生齊子、戴公、文公、宋桓夫人、許穆夫人。”
“所以三十二三歲了....一嫁解恩仇對吧？”
“那倒不是，不然也不至于四年之後就造反。”
林雙歎口氣：“看來我得去多看看史書，順便背下紀年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