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棋,就是有邊界的問題。象棋變化很多,是一項複雜的遊戲,但它依舊是有邊界的,社會比棋複雜。”
林昭擡了下手:“你倆去洗個澡,一會過來一起吃。”
兩人應了聲,起身回樓。
“飯前洗澡好嗎?”林雙問道。
“至少衛生。”林昭應了句,開始慢慢收棋。
林雙一屁股坐到林昭對面,皺着好看的眉頭。
剛才程苗前面是中國象棋,而程泉面前是國際象棋,兩人居然是真的跟林昭在下,不似自己,隻能看着。
“你要來下嗎?”
“突然覺得沒意思,規則不合理。”
林雙沖棋盤哼了聲:
“中國象棋帥将不能對頭。好像雙方老帥都是千裏眼,各自站在王宮屋頂,朝對方看一眼:别讓我看到,看到你就得死。”
林昭微笑和唐沅對視,唐沅使了個眼色:‘吃醋了呢!’
“這什麽都不缺的林大明星還會吃醋啊,我怎麽覺得是爲了讓我開心呢!”
林雙瞪着棋盤不看她:
“老将不能出宮?東漢,西漢,北宋,南宋,東周西周,憑啥老将就不能出宮?敵人都殺到家門口了,爲什麽我不能溜?大明要是早點遷都也不至于亡了!”
“國際象棋中,王後爲啥那麽強?哪個王後戰場上大殺四方的?還小兵拱到底之後就能夠變成任何棋子,除了王。這也不合理。小兵變成騎士,變成主教,或者戰車我還可以理解。立了戰功升官發财了嘛,很正常。”
“關鍵是小兵他喵的還能變成王後,王後這個子強到變态,所以基本上所有活到最後的小兵,都變成王後了!這我就不能理解了。小兵拱到最後,國王就得娶他?考慮過國王的感受嗎?”
“國際象棋中小兵隻能吃斜方向的敵人,不能吃正前方的敵人。感覺老外的士兵個個都是斜視。”
“還有什麽規則你覺得不合理的?一起說。”林昭笑道。
“兵卒爲什麽不能後退?反手一擊不行嗎?馬爲什麽走日?不怕摔倒?士爲什麽隻能斜着走?不是應該貼身保護嗎?炮隔着架子打也就算了,問題是飛過去的是炮彈啊,誰見過炮自己也飛過去的?”
林雙眼睛瞥到一邊:“先這麽多吧!”
唐沅抿嘴一笑:“中國象棋老帥不能照面,那是因爲真的看一眼會死的啦!”
“爲什麽?對狙嗎?”
“真是沒常識,當年劉邦和項羽隔溝相望,劉邦就差一點被項羽一箭射死。你啥時候将中國象棋上的楚河、漢界改了,兩邊的老帥也就能見面了,而且倆兒兄弟或許還能再來一次鴻門宴。”
“不出宮是因爲前線不安全,主将不随意走動,這叫運籌帷幄,也是爲了最大限度保證安全。敵人車馬炮攻過來了,意味着己方有生力量已經耗盡,主将被圍,也跑不了了。”
“西方經典方陣步兵,正面正面有盾牌铠甲,防禦力足夠。所以隻能向側前方攻擊,這就是斜吃的來由,至于後退,後退那就是逃兵。”
“王後強因爲古代歐洲王後娘家勢力強。這些兵其實指的是女兵,所以可以成爲王後,...”
“女兵?”
林昭點着頭,一副我就是認真騙你的表情。
林雙想了想,無奈歎了口氣,估計在林昭手下,這些兵确實是女的。
“真的吃醋了?”林昭貌似關切問道。
林雙又想了想:“還真有一丢丢。突然想像到你跟每個人都這麽循循善誘的....我也沒什麽特别的,哎,有點莫名其妙。”
“因人施教而已。”
林昭笑着伸手收棋子:“她們要補的課跟你可不一樣,你很多我已經教不了了。”
“真的?”
“感覺吧!”林昭打量了下林雙,“進展很快的樣子。”
“能看得出來?”林雙看了看自己,“哪?”
“整體氣場,生命能量,一直在增長。也許再不用多久,你就遠遠超過我們,然後覺得我們層次太低了。”
“怎麽會呢!我保證不是那種人。”
“那你覺得猴子變成人之後還會喜歡猴子嗎?”
“你這個比喻,太傷人了。”
“應該是傷猴子才對吧?”
“哪有這麽比的。”
“那你仔細想想,如果說你的視覺系統變化得跟蒼蠅一樣,又或者更高級,所有東西都變成了能量場,美的标準會不會變?”
“這....我不知道,會嗎?”林雙看看兩人,“這方面我沒經驗。”
“往前看沒經驗,就要學會往後看,作爲人,對低于自己層級的那些動物是如何産生喜歡情緒的呢?”
“母性嗎?還是通過保護産生強者的感覺?”
“這肯定都是有的。但這裏頭又存在你最關心的審美問題,從花到猴子....”
林昭慢慢地把棋子放進盒子:“猴子肯定是毛多的漂亮吧?”
“呃....”
“所以問題就來了,如果是人身上長那麽多毛,你不可能喜歡,但猴子要是沒那麽多毛,你又是另一種感覺,這和生殖隔離都沒什麽關系,是什麽在影響你呢?”
林雙緩緩搖頭,心裏着實有些茫然。
“需求最底層是生理,這裏面其實比較複雜,有食物有性,我跟你說過,人體就是個綜合處理器,判斷事物首先是能不能吃,其次是能不能做...”
“猴子?”
“先聽我說完。在生理之上,是安全需求,人在看别的生物時,一下子就會完成這麽幾個邏輯判斷。
在很早以前,人類就知道毛發是不能吃的,塞牙還不好消化,那時打完獵第一件事是要剝皮。另外,動物的毛發往往裏面帶了很多寄生蟲,這些都形成了身體記憶,其實就記了一點,不安全。”
“另外,對于動物,爲什麽幼獸會可愛,其實首先是它們對你是安全的,然後才有人的自我價值實現,就是重複自己小時候被照顧的那種經曆。”
“體表毛發又能看出體質的健康,這也是安全判斷的一部分,但這些綜合起來,又形成了一個高級概念。”
林昭眉頭輕輕挑起:“其實你之前已經找到了一個很關鍵的點,就是審美,試想你剛才那所謂的一丢丢嫉妒的情緒,我就當是吃醋吧,換作我長得和如花一樣醜,你還會有嗎?”
林雙看看她,又看看唐沅:“要這麽一說,我想一下。”
閉上眼,又睜開:“想不下去。”
“是啊,這就是獨占欲的前提,就是你認爲這是美好的,對你有利的,你害怕失去。
你産生這個情緒的時候,卻忘記了自己跟麗菲說的那話,喜歡是一種好的力量,她也沒錯,隻要偷偷的來,其實你們說的是一回事,都是害怕失去。”
林昭看眼女兒:“害怕失去也是一種安全感缺失的表現。你仔細想想爲什麽,你都已經這麽出色了,...”
“我想過了啊,主要還是你們太強了,”
林雙歎了口氣,手指在棋盤上輕輕虛點,“感覺就是我是生生加進來的一個人,如果沒有,你們一樣過得很好。”
“對,這就是很矛盾的,相互之間依賴而産生的情感,也必然會因爲其中一方過于強大而失去自我,所以爲什麽這世間有這麽多分分合合,你看人間的許諾,最認真的也無非就是一生一世,生生世世聽起來就是假話。”
“其實我是願意的。”林雙歎了口氣,看着唐沅:“你信嗎?”
唐沅很認真的點頭:“嗯,我相信你現在說的是真心話。”
“那你爲什麽不哭啊?”林雙瞪着她,“你應該很感動才對!”
“好,我感動給你看!”
唐沅深吸口氣,起身坐到他邊上,當着林昭的面拉起他的手,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咬完之後拉着手臂看,潔白如瓷的小臂上,漂亮整齊的牙印子,還有一點點水迹。
“痛嗎?”
林雙搖搖頭。
不出五秒,牙印完全消失。
唐沅把手丢下,看着他,恨恨開口:“這就是爲什麽,情緒是身體産生的,你身體的變化這麽大,哪天突然間你變心了,我應該怎麽辦呢?哭死嗎?”
林雙一把摟住她的腰:“哭死倒也不必,你應該好好在我身邊,提醒我最愛的是你。”
唐沅看着他的眼睛:“你可記牢了,如果真有那一天,我最多就提醒三次,再多....”
林雙認真與她對視:“再多怎麽樣?”
“再多就要加錢了!”唐沅咬着唇低下頭。
“我現在就可以把錢都給你管。”
“哈...你跟别人又不一樣,别人或許還要花錢,你....”唐沅伸手捏住林雙的下巴,“哼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