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鈴響聲讓林雙睜開眼,看了下時間,三點。
坐起來,地上的汗迹都幹了,早知道他應該泡到浴缸裏。
“誰啊!”
林雙稍有不耐煩地叫了聲,走到門邊,低頭從貓眼往外看。
大門前有張輪椅,椅上端坐的是...一個人。
一襲白衣
低着頭緩緩擡起。
猛一看還以爲是貞子...不,是唐沅,仔細一瞧是小倩,不對,是林昭。
一雙明亮清澈的眼睛。
明亮度适合的走道中,擡頭看着他的這個林昭,讓林雙都爲之驚豔。
雪白的肌膚,烏黑發亮的頭發,黑白分明的眼,眉如遠山,眸子清澈如山泉,......
濃密的頭發濕乎乎,很随性地散在肩頭,空氣中有着淡淡花香,是玫瑰的氣味。
美得毫無煙火氣,美得能讓人酸到骨子裏。
“嗯?”
林昭微微揚了下頭,直直看着貓眼,櫻色的唇瓣輕啓,“不請我進去....”
那種無形無質卻帶着力量感的眼神,一下就讓林雙想到了很多事。
深吸兩口氣,平緩心情,把門打開,露出一個笑容:“您怎麽來了?”
林昭下巴揚了下。
“哦....”
林雙讓開身子。
輪椅無聲無息從他身側滑過去,紗衣的裙裾從椅邊漏下幾片,像是清晨的薄霧,淡白飄逸。
林雙的嘴動了兩下,回頭看了眼走道,空無一人。
“腳傷很嚴重嗎.....”
“還好....”
輪椅也很大,足有一米寬,看起來很高級,甚至有點智能。
自動在廳裏轉了兩圈停了下來,林昭看着地上的那些痕迹,搖搖頭,很好聽地歎了口氣:“動靜這麽大的嗎?”
“....對不起了....”
“和你有什麽關系,是我踢你...這你也要自責嗎?”林昭回眸一笑。
林雙心頭一悸,錯開眼神:“我以爲是我吵到你了。”
目光在房間四處遊移。
林昭的臉,似乎熟悉似乎又有點陌生,熟悉是因爲和唐沅很相似,畢竟是母女。
說陌生,是因爲似乎并沒有化妝,素顔,給人感覺,也就是十幾歲的模樣,平時她的妝容就是三十以上。
說不清是犀利還是溫柔的目光從自己的臉掃到腳,林雙有點不自在。
“運動完就直接在地上睡了嗎?”林昭又問了句。
“我去洗個澡。”林雙說着就趕緊進了浴室,沖洗了下換了身幹淨的衣服出來。
站在過道口,頓了一下。
林昭在茶幾前等着他,這茶幾隻有一根可調節的支柱,現在已經被調到最合适的高度。
像是書桌。
而林昭,像是在書桌前等着給自己上課的老師。
燈光照在她的臉上,似乎有一點淚痕,仔細看去,那又不是淚,而是她眼下的皮膚有一點小米粒大小更爲光滑,讓人感覺那是一滴淚。
天然的淚迹讓她整個人都散發着難以言表的吸引力。
接着,他看到林昭按了下個開關,左扶手箱打開,她從裏面拿出三副棋盤。
圍棋、西洋棋和中國象棋。
這是做什麽?
林雙心頭滿滿疑惑。
“過來陪我下盤棋。”林昭頭也不擡說道。
“要下棋?好吧...我不太會啊.....”林雙看了眼大門,仍然半掩着,走過去。
兩人在茶幾前坐好。
“要不要泡茶?”
“不用...”
“你不太會嗎?”
“規則懂一些的,水平就,很一般。”
林雙看了看,這三種棋都不是他拿手的,規矩倒是知道。
主動幫着擺起了棋子。
“怎麽了?是虧錢了嗎?”林雙問道。
大半夜睡不着,林雙想到幾個可能,其中之一就是海外投資虧損。
海外市場的風險是不需要說的,群狼虎視,捧你時會讓你高高在上,要砸你時也毫不客氣,要的就是這一起一落之間的差價。
林昭可以幾天賺三億美元,當然也可以一天就賠出去十幾億....如果她有那麽多的話。
林昭抿嘴一笑:“沒有,就是剛起床洗過澡,頭發沒幹,找你放松一下。”
嘴角含着淡淡笑意,擡手從右扶手箱裏拿出一個白色的輕薄瓷杯放在身前,動作優雅手很好看。
裏面有白色半透明的液體。
擡手輕輕抿了一口,眉頭挑了挑,露出一絲似乎可稱之爲愉悅的表情。
“那我可真榮幸,她倆都睡了?”
“嗯!”
啪!
一邊說着話,白嫩如蔥段一般的手指捏起一枚黑子,已經落在棋盤正中,接着又在象棋那走了一步,在西洋棋這邊下了一步。
“看到了嗎?”
“看到了....”
林雙看看三個棋盤,微笑道:“要同時下,那難度就更大了,這種放松方式,是高智商人群專屬的嗎?我聽說應該是長者持白....”
他這話音未落,林昭又落子動棋:“是強者持白。”
“我哪是什麽強者....聽說要猜先.....”
啪!
啪!
啪啪啪!
林雙莫名其妙看着她,這女人絲毫不講規矩,就一個人在落子移動。
黑子啪啪啪落了十幾枚,象棋那邊她出動了一個車,殺到自己這邊吃了自己的五個小兵,還幹掉炮馬車相士和将....
西洋棋那邊倒是還好,也就是一個後屠殺了半個棋盤,應該也要赢了。
素手纖纖,玉一般的指頭,拈着黑玉似的棋子真是令人賞心悅目。
就連放子時的聲響,林雙都聽出了韻律。
“你是要自己下嗎?”
林昭擡眼看看他,輕笑道:“已經說了找你下棋,你自己不落子還要我請嗎?”
“那你...有點不講規矩,下棋不應該是一人一手嗎?”林雙抓起一枚白子問道。
“誰說一定要有那個規矩,博弈本來就是各憑速度和本事的。”
林昭嘴角揚起,反唇相譏,嘴上接話,手裏反而加快了落子的速度。
“如果這樣,那不太好吧?這是不講武德,我們可是學法律的。”
“再想講道理這一盤你也要輸了,輸了之後說再多又有什麽用呢......”
林昭臉上帶着笑,嘴角微揚,笑容迷人,甚至更過分地抓了一把黑子往棋盤上放。
眼看着那幾枚黑子要落到棋盤上,林雙突然伸出手,手掌直接擋到了那一片。
白嫩纖指捏着黑子,按在林雙的手心。
四目相對。
笑顔如花。
“學聰明了嗎?倒不算太遲。”
林昭抿嘴一笑,手又去移動西洋棋跟象棋,看樣子是要斬盡殺絕。
移動的棋,林雙就沒辦法了。
他對于圍棋也隻是會下的水平,如果說一人一手,那他估計得輸,但如果是這種想怎麽落子就落,想怎麽擺就擺,那他能怕誰?
轉眼之間,他就已經落了好幾枚白子,接着停了下來。
“這兩邊局,你放棄了嗎?”林昭随口問道。
西洋棋和象棋,林雙的白方紅方已經被殺得七零八落。
“你不是赢了嗎?”
“什麽叫赢?不還給你剩了幾個子。”
林雙愣了下,看着她的清眸:“所以這規矩是斬盡殺絕....”
“誰說王死了局就終了的呢?王侯将相是誰定的?”林昭輕聲反問。
“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局棋,輸了也可以重來,人生如棋但也不是棋,棋隻是遊戲。”
林雙說得似乎無所謂,其實覺得這裏頭有點不簡單。
或許林昭是教他一些人生道理,這話很耐尋思,估計是不是今天自己又做錯了什麽。
緊接着他想起了畢業論文答辯那天,那個從走道過來的女人,應該就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