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有聯系你嗎?”唐沅突然問。
“學校,沒有。聯系我做什麽?”林雙一臉疑惑,不知道學校還有什麽事,這都畢業了。
畢業前那些事經過這一個多月折騰,記憶都淡漠了許多。
唐沅淡淡一笑:“不聯系也好。”
“你是說論文?”
“嗯。”
林雙在臨海大學出彩過兩次,一次是大一開學把唐沅給打破相了,另一次就是畢業的論文“事件”。
前者能記得人可不太多,受害人還在邊上,後者嘛,就比較複雜了。
本科生畢業論文很像應付畢業,可實際上,文科生是有可能寫出點好東西。
别人寫了一篇,林雙寫了六篇,被戲稱爲“烏托邦法學概論”。
彙報用的是其中一篇,論文通過就存到了學校的數據庫裏,并且網上可以查閱。
時間已經過了兩個月,沒有任何人聯系林雙,現在這個時代,不是你寫的東西有價值就會被人重視。
當你的構想損害到某些人利益時,被壓制和無視也是必然的結果。
唐沅甚至知道林雙和導師在論文定稿時的争論。
林雙以火災和疫情舉例,認爲和消防一樣,傳染病免費強制治療是社會主義健康的基本操作。
導師一定要他改成“傳染病免費強制治療是社會發展的目标”,這個話題甚至在同學宿舍裏都引發了幾次争論。
傳染病,國家給免費治療,還得強制?
這話題可太敏感了。
你輕飄飄一句話牽動數十萬億的财富轉移,聯合國都沒這膽子。
全球感染新冠人數過億,消滅病毒遙遙無期,傳染病還不光是新冠,甚至精神上的疾病是不是會傳染也是一個争議點。
就拿新冠來說。
輝瑞最早用MRNA弄出疫苗,國内的是滅活疫苗。
滅活疫苗是傳統路線,就是先生産一大批的病毒,然後通過各種方法把病毒殺死,使其沒有感染能力,但又保留了讓免疫系統記住的蛋白。
但這個方法最大的困難在于生産病毒,生産了多少病毒,才能制造多少疫苗。而生産病毒安生性很重要,不是誰開個小工廠就能生産的,所以需要P3級的實驗室才能生産。
就算國内把做實驗的P3實驗室都轉爲生産,一年也不過兩億份。
而輝瑞的那種mRNA免疫速度就快多了。
RNA在細胞内指導工作,産生不同的蛋白質。
MRNA的工作原理就是送去特定的RNA信息,等細胞吸引了RNA後,就會開始生産相應的蛋白。
所以,它不用生産病毒,隻要研究出病毒的基因序列就可以了,而且也不用生産特定的蛋白,而是把生産特定的蛋白交給了我們人類自己——聽起來特别高級,人人都是疫苗工廠。
因爲不用培育病毒,也不用滅活,隻要有基因信息就可以做,所以生産快。
所以輝瑞三個月搞出疫苗,一年可以生産十多億份,滅活的可能一二億就是上限了。
但因爲是新技術,有好多東西都沒有徹底搞明白,或者沒有論證好,比如這個RNA進入細胞之後,會不會成爲身體的一部分傳承複制出去,那人就成了轉基因人。
基因被改變,那後果就不是人要以預料的,說不定喪屍片就會變成現實,現在發生什麽事都不奇怪。
到目前爲止,無論是檢測還是疫苗,對普通民衆都不是免費。
美國那邊:
諾瓦瓦克斯:104元人民币。
輝瑞:124元人民币。
莫德納:163~241元人民币。
英國的阿斯利康:26~53元人民币。價格是全球最便宜,效果也是全球最差,其他疫苗大部分有效率大于90%,而它隻有70%有效率。
俄羅斯的疫苗:65元人民币。這個疫苗和英國的疫苗采取同種工藝、水平,但有效率在90%以上,隻是因爲緊急使用,進入市場時甚至都沒進行三期臨床試驗。
這些當然是進不了中國市場,所謂的人民币價格也隻是彙率換算,按着本地收入還更便宜些。
國内疫苗采取的是最成熟的滅活疫苗,效果穩定,價格最貴,一開始定價是200元人民币。
所以到現在也就是大城市開打,畢竟有六億人月收入不到一千。
就算如此,還得從大局考慮支援到海外某些地方。
臨海是超大城市,屬于必須全民接種,從三月份開始到現在都沒結束,大學是五月之前打完。
要參加東奧的運動員,也得提前都打好疫苗。
這些都是擺到人眼前的事實,隻是因爲小小的病毒,整個社會财富蒸發了不知幾何。
可新冠仍然在變異,新冠後面還有别的一堆這名字那名字的小怪物。
“按你的設想,人們就無視成本了,反正都免費治好。”
唐沅看着前方紅燈,倒計時還有八秒,随着身邊這個男孩影響力變大,他原來的那些積累都會變成巨大的政治資本。
這些敏感而激進的想法如果隻在一個普通人腦子裏,說一萬句也沒用,但如果一個超級明星公開這麽表達,效果不亞于火山爆發。
難怪母親如此看重此事,要親自下場操作。
唐沅腦海裏又浮現林雙那漂亮的屁股,莫名想飛起一拳打在林雙臉上。
林雙對自己的危險毫無知覺,耐心解釋:
“國家要追賠的嘛,怎麽就沒成本了。我是指,先滅火再談别的。再說平時防火已經有前置成本了。我說的重點是,要把每一個小問題都當成火情來看,現在很多事都不是個體事件......”
加重語氣。
“防患未然道理很簡單,不立法有幾個人能記得住,有些災難後果再多的錢都補不回來。你覺得社會記憶能保持幾年?”
唐沅微微點頭:“一般來說,三年....”
“我覺得三年都多,人類個體對痛苦記憶天然是排斥的,但社會不能這樣,越痛越要記牢,但這就是一個社會管理問題,我們立法的速度太慢。”
林雙歎了口氣,“上次你問我是不是沒看書,跟你說司法考試我都在想要不要去考,不是考不過,而是主觀題我恐怕....”
“太主觀?”
“是太偏激,就算考過了,還要面臨選擇,是公務員還是律師,一個是從政,一個是做生意。從政就希望事越少越好,做生意就希望事越多越好。律師,畢竟是把法律當生意的。”
唐沅撇撇嘴:“現在好了,都不用選。”
“好了,别說太多,你專心開車吧,真是的,我也應該學個車了,以後出名了,學車都不方便。”林雙嘀咕。
“學車都怕人看......那也不考試了?”
“應該是不考了。”
反正是不可能進體制了。
體制内就是權力依附,不然的話人家爲什麽提拔你?
你不是依附人家,人家用你給自己找難受?縱觀曆史,唯一不依附權力,能夠進階的這種窄門兒,隻能是最危險最困難,最需要解決問題的地方。
外部危機存在就能一路青雲,否則的話就會很快被人摘桃子了。
我帶兩系統還被人欺負,這世界還有天理嗎?
唐沅輕輕一笑,前面準備轉彎,打了方向燈準備。
林雙瞄了眼:“唉,那個,我們再去一次桃湖。我想以後估計回不去了。”
唐沅看看他:“還有什麽東西?”
“米面糧油,還剩了點。”
“剛才那麽大方,現在還要回去取那些。”說是這麽說唐沅還是前面轉了彎。
書都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