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一輛裝滿三大木箱報紙的馬車,在甲士護衛下進入了鹹陽城。
很快,免費的報紙在大街小巷免費發放,酒肆中還能聽到讀報的聲音。
一座府邸内,一名年輕人拿着一張報紙在走廊間快速穿行。
剛走到房門口,就焦急的喊道:“父親,父親,你快看看這是什麽!”
李斯跪坐在上方,垂頭似乎在看着什麽。
聽道次子急切的聲音,不由擡頭訓斥道:“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李瞻縮了縮脖子,急忙上前說道:“父親,這是扶蘇命人在鹹陽免費發放的……叫報紙的東西!您快看,這個叫做紙的東西比起竹簡來可輕便太多了,而且還能書寫更多的文字!”
随即看到幾案上也擺放着一份同樣的報紙,不由愣了愣:“咦,父親也已在看啊!”
“嗯。”李斯垂下頭,鼻子裏應了一聲,眉頭緊鎖。
李瞻沒有察覺到父親的神情,目光停留在手中的報紙上啧啧有聲贊歎道:
“父親,您說扶蘇是如何制作出這種輕便東西的,還能繪制出一模一樣的報紙,連文字排列都絲毫不差!
還有,您看這圖,是怎麽弄上去的,竟然如此的清晰!
要是我也能夠有這些紙的話,以後就不用再翻沉重的竹簡了!”
李斯擡頭看了次子一眼,微微搖頭道:“你就隻看到這些?”
李瞻神情一怔,目光又在報紙上仔細看了看,沉吟道:“唔,從報紙上看,似乎百姓生活安甯,這也是大秦之福啊。”
“糊塗!”
李斯訓斥了一聲,手指在報紙上戳點。
惱怒的說道:“連你都能從報紙上看出上郡百姓安居樂業,那麽,鹹陽的百姓看不到嗎,其他各郡的百姓看不到嗎?”
“父親的意思是……。”李瞻愣了愣,恍然大悟道:“這是在鼓動百姓司私自逃往上郡!”
雖然是大秦丞相的兒子,可是對當下百姓的生活還是頗爲了解的。
在苛捐雜稅和沉重的徭役之下,百姓生活極其艱苦,能夠吃上一頓飽飯,或許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在這樣的前提下,看到報紙上鼓吹上郡百姓是如何幸福生活,又減輕了那些賦稅,怎麽能不讓連飽飯都吃不上的百姓心動。
特别是一張圖上,一個百姓的家庭正在吃飯。
雖然說不上豐富,可也有苦菜,還有一小碗的肉,這對生活艱苦的百姓來說,才是最大的視覺沖擊!
不少身穿破爛衣裳的百姓在拿到報紙後,看到那一桌不算豐盛,對他們來說卻如同盛宴一樣的肉和粟米飯,羨慕直吞口水!
扶蘇印刷了三大箱的報紙在鹹陽發放,同時還有其他幾路也在得到鹹陽的不阻攔的承諾後運往其他各郡。
報紙沒有鼓吹朝堂怎麽樣,和匈奴的戰事又如何。
那些,都不是底層百姓所關心的。
就是一通大白話的講述了上郡百姓的安居樂業,還有生活是如何的美滿。
當然了
扶蘇統領上郡時間還短,哪有可能這麽快就改變百姓的生活,其中自然少不了一些春秋筆法。
不過就憑着報紙上詳細登錄取消了哪些賦稅,和讓百姓畏之如虎,甚至每次都要交代了遺言的徭役,就足以讓人動心了!
還特别強調,上郡正在蓬勃發展,隻要有一把力氣,就能吃上飽飯,替官府做工還能拿工錢!
有了這些待遇,誰不心動。
連一口飽飯都吃不上的百姓,已經有不少正在計劃着怎麽悄悄逃往上郡了!
李斯眉頭緊鎖,聲音低沉的說道:“他這是蠱惑,蠱惑大秦百姓叛國啊!”
李瞻深以爲然的點着頭,對蠱惑的說法很是贊同。
報紙上的内容,就差沒直接說送田送屋送女人了!
不過有一點,似乎不妥。
李瞻小心翼翼提醒道:“父親,上郡畢竟還是大秦的邊疆,扶蘇也是始皇帝的長子,這個不算叛國吧?”
“你~!”李斯被噎住了,沒想到平日裏聽話的次子竟然敢這麽說話,心頭不免有些火氣。
李瞻轉頭四處看了看,小心走到近前,單膝跪在的父親的身旁。
李斯愣了愣,一臉的不明所以,不過看樣子也知道這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說,不由壓下了心頭怒火。
李瞻附耳低聲說道:“父親,扶蘇和當今陛下都是始皇帝的兒子,他們隻是兄弟相争而已,是帝國内部矛盾。我們作爲臣子的,不論幫助哪邊都算不上叛國吧?”
李斯也是老官僚了,自然一點就透,臉上露出猶豫之色。
眯起眼睛沉思了片刻,長歎了一口氣。
無奈的說道:“如果可以的話,老夫也願意如你所說,兩頭押寶也未嘗不可!隻是,現在說這些已經遲了,太遲了!”
“爲何?”李瞻一愣,急忙追問。
李斯臉色一陣變換,心中升起一股無力感,揮了揮手,無力的說道:“你先下去吧,讓爲父好好想想。”
李瞻點了點頭,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李斯看着次子離開的背影,心裏不由暗暗歎息。
自己和趙高聯手篡改遺诏推胡亥爲二世皇帝,這已經和扶蘇結下了仇怨,即便自己想要投靠,恐怕也不會再得到重用了。
李斯想到整天隻知道吃喝玩樂,将朝堂交給一個閹人的二世皇帝,再對比上郡的蓬勃發展和能想到以報紙的方式亂民心。
心裏不由暗暗後悔,或許當初,自己真的應該堅持!
不過,即便不能投靠,但是暗中表明一下态度,未雨綢缪爲家族後輩鋪一條生路,還是可以的!
這一份報紙的出現,不但讓無數百姓向往上郡的安居樂業,也讓李斯心中起了小心思。
畢竟,一個由太監代爲傳話的朝堂,另一個是深得民心,還手握雄兵虎視眈眈的長公子。
二者之間孰強孰弱已經一目了然。
照這個形式發展下去,胡亥的落敗隻是早晚的事!
靜靜的屋中傳來低沉的自語:“是時候想想後路了……。”
上郡城外
一支百人騎兵隊伍正在進城,一名腰間别着配件,舉手投足間透着一股匪氣的中年男子轉頭低聲問道:“兄弟,我們是不是真的能見到長公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