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按照原本軌迹,蒙毅在祈福山川回來後,因爲趙高的讒言被囚禁于代郡,然後派人将其殺死。
而先已被囚禁在陽周的蒙恬,也在認下挖溝渠一萬餘裏,不可能沒有挖斷地脈得罪上天的罪名後,吞藥自殺了。
不過現在有了扶蘇在北方主持大局,傭兵三十萬!
蒙恬又是其心腹大将,讓鹹陽一方不得不有所忌憚。
真惹惱了對方,結局誰也承擔不起!
畢竟,扶蘇即便現在有把握擊敗胡亥能聚集的七十萬大軍,一統天下。
但沒有把握能在最短的時間内結束戰鬥,變成一場消耗戰就得不償失了。
北方軍團不是怕了鹹陽,隻是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動手而已。
而鹹陽一方也是有明白人的。
李斯身爲丞相也看得透眼下局面,不願意在穩固朝堂之前貿然開展。
雙方在心照不宣的默契下暫時相安無事,如果這時候殺了蒙恬的弟弟,就等同于徹底撕破臉皮,事情就大發了!
所以,蒙毅算是撿回了一條命。
相對于囚禁來說,軟禁的結局就要好上太多了。
扶蘇也曾經考慮過蒙毅的問題。
畢竟是蒙恬的親兄弟,絕對不能任其被殺,否則會寒了屬下的心。
但也正是因爲他們是親兄弟,看到了他們兄弟二人一文一武深得始皇帝寵愛後權勢有多大。
作爲上位者,考慮的是平衡,才沒有貿然派人中途将蒙毅給帶回北方。
就算蒙毅能在回鹹陽以前中途攔截帶回來,可兄弟二人的家眷還在鹹陽呢!
與其激怒鹹陽一方,不如讓蒙毅當人質,也能保全二人家眷。
自己親率三十萬大軍盤踞北方,就算借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不但不能折磨留在鹹陽的人,還必須好吃好喝的招呼,有個頭疼腦熱的也必須盡心醫治。
否則,真死了掉了幾個,惹惱了北方,加劇矛盾下很可能就要開戰了!
從第一次讓使者太監活着回去傳話吓唬胡亥開始,就已經爲蒙家作考慮了。
區區一個太監敢傳矯诏賜死自己,别說砍了太監的腦袋,就算切片也是一句話的事情!
除開政治上的因素,沒有接回蒙毅的另一個原因。
或許,是因爲扶蘇發自内心的不喜歡超級聖母——易小川!
要是把蒙毅接過來時不時發表一些聖母感言,那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麽!
萬一這家夥再嚷嚷着要找玉漱公主,總部能讓蒙恬率軍去高麗國給兄弟搶老婆吧……!
李斯在低聲講述了其中的厲害關系後,二人臉上都露出凝重之色。
胡亥一臉心有餘悸感激的說道:“多虧了丞相提醒,不然險些因爲趙高的話釀成大禍啊!”
這個二世主别的本事沒有,但貴在聽勸。
或者說,就是沒腦子,别人說什麽就聽什麽。
現在知道了撕破臉皮的後果,打死他也不敢再弄死蒙毅了。
随即狠狠的瞪了一眼,咬牙切齒惱怒的說道:“哼,都怪趙高出的馊主意,要不然怎麽會惹惱了大哥!”
“是臣考慮不周,請陛下恕罪。”
趙高垂着頭,眼中閃過一抹狠厲之色,心裏大罵不已。
好心替他出主意,消除後患,這個不識好歹的白眼狼竟然翻臉不認人,把錯都歸結到自己身上。
現在才怪罪,早幹嘛去了,反對就不要答應啊!
再說了,誰又能想到迂腐的扶蘇怎麽就突然開竅,竟然連陛下的旨意也敢違抗,還公然傭兵三十萬和鹹陽對抗!
趙高始終不明白,素來精準的揣摩心思,這次怎麽就翻船了呢?
胡亥氣呼呼的瞪了一眼,轉頭才想起,李斯似乎有事情要禀告。
而且,他的手裏拿着一根綁着紅色繩結的樹枝。
這是要做什麽,自己早已經過了讀書挨罰的年齡啊?
詫異的問道:“丞相,你手裏的是……?”
李斯一愣,才恍然想起有大事要禀告。
急忙上前一步,壓低聲音說道:“陛下,這是扶蘇公子送來的賀禮。”
趙高眉頭一挑,陰恻恻說道:“怎麽,扶蘇竟敢違抗陛下旨意不來觀禮嗎?”
李斯眉頭皺起,心頭也升起一抹惱意。
以他幾十年的養氣功夫也忍不住冷臉說道:“中車府令莫不是把别人當成傻子?我們以先皇的名義傳诏讓其自盡都尚敢抗旨不遵,更何況是以二世陛下的名義呢!
難道你以爲,扶蘇公子是看不透我們的這些伎倆,傻乎乎來鹹陽送死嗎?”
李斯臉色難看,越說越火大。
冷聲說道:“如果他真來了,身後至少也率領了十萬大軍圍在鹹陽城外!
請問中車府令大人,到那個時候,你還真敢動他嗎?!”
頓時,趙高被問的啞口無言,張了張嘴卻無力反駁。
他倒是想說大不了和扶蘇拼了,由京師精銳護送胡亥退出鹹陽,然後以皇帝的名義召集大軍剿滅叛賊。
到那個時候,大秦就亂了……!
不過,這些也就隻敢在心裏琢磨,在掌握更大的權力之前是萬萬不敢說出于口的!
垂下腦袋,臉色劃過陰冷怨毒的神色。
身爲趙國的貴族,卻淪爲秦人宮中太監,這顆仇恨的種子漸漸複蘇了起來。
李斯混迹官場數十載閱人無數,感官是何其敏銳,眉頭緊皺,心頭升起一股陰霾。
隐隐的,有些後悔和二人狼狽爲奸了!
随即轉頭,低聲說道:“陛下,這,這是扶蘇公子送義帝的登基賀禮,還讓您好好善待蒙家,善待大臣,善待兄弟。否則,就要用這根樹枝抽您。”
“大膽!”趙高眉頭一挑,臉上露出義憤填膺之色。
李斯垂着頭,小心翼翼說道:“陛下,臣隻是轉告扶蘇的話,并無二意。”
胡亥瞪起眼睛,張着嘴巴發愣。
好半響才回過神來,拍了一下大腿,興奮的說道:“這麽說來大哥是同意朕當皇帝了,哈哈哈,到底是我大哥,重賞!我,我要封他當王!”
李斯和趙高對視一眼,愣神了。
剛剛還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怎麽轉頭就龍顔大悅了?
再說了,人家扶蘇什麽時候說過不計較了。
你都矯诏要把别人賜死了,這事能就這麽過去了?
這心,得多大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