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葡萄多多少少是有些難過的。
秦白又怎麽可能看不出蘋果的不對勁呢？
看到她這麽别别扭扭了，就知道她肯定是有什麽話要說。
“你有什麽話要說的就直接開口吧，看你那别扭的樣子，搞得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說話了。”
劉素玲笑了笑：“其實你可以不說的，然後讓我先憋一會兒，我自己就會跟你說的。”
“我明明看出來你想說話了，你覺得我還能憋得住嗎？”
劉素玲笑了起來：“我看你倒是沒什麽事兒的樣子，那我就放心了，今天我看你回來的時候還很擔心，怕你心裏面放不下。”
“沒什麽放不下的，生死這種事情都已經經曆過了，還有什麽事情放不下？不過回去的事情我還得好好的跟他商量一下，現在提肯定不合适。”
“那我們得拖到什麽時候去了？本來假期就不是特别長，再繼續拖下去的話我怕你的工作會有問題。”
“我倒不是說從這兒走，難道你不打算去看看張阿姨了？”
劉素玲才恍然大悟，他們來這邊還有其他的事情沒有做，之前就說好了要去張阿姨那邊看看的，結果現在都還沒有去。
“我知道了，差點就把這個事情給忘了。那我明天去吧？”
“我也是這麽想的，這事情我也跟我弟弟提了一下，他說給我們安排人帶我們過去。”
也虧的是在這邊有個熟人，否則他們自己找過去還挺費勁的。
“你弟弟怎麽樣？”劉素玲剛問完這個話，突然想起來從頭到尾都沒有見過那個女人，她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還有那個後媽…”
秦白一提起那個女人眉頭皺了起來：“早都已經跑沒影了，其實她一直都有勾搭一個男人，這一次願意回到我父親身邊，還不就是因爲錢？不過我爸這個人确實挺大方的，給她分配了一些錢，我們是直接給她了，她倒是也挺幹脆，帶着錢就走了。”
那這樣也挺好的，求仁得仁，大家互不相欠。
秦白說好了明天走，早上吃過飯就跟他們交代了一下，說了要去張阿姨那邊看看。
江燕江燕好像都忘了這一茬，不過劉振國跟張阿姨本來就是老同學，一聽說要過去看老同學，還挺高興的。
“那這樣倒是也好，回頭我打個電話交代一聲，應該遲兩天回去不是問題，反正就是去轉一轉。好不容易都來了一趟了，以後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見上面，能見一面少一面。”
江燕看他這麽歡喜，也就不管了：“那就趕緊走吧，我是怕今天再耽誤一天，咱們回去的事情就給耽誤了。”
劉振國反倒說了她一句：“咱們這些有事情要忙的都沒着急就要走，你在家裏面呆着的還嫌事情多？”
江燕翻了個白眼：“我來這幾天渾身都不舒坦，吃不好睡不好的。”
各有各的好處吧，反正在一個地方生活習慣了，換另外一個地方就算再怎麽好，還是會懷念自己住的地方。
秦白他們準備上路，小秦出來送了一趟，還是聽說他們要走了，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的。
他對待葡萄也還是客客氣氣，比平常的親兄弟少了幾分親熱，離普通人又多了些寒暄。
“回去了有事情記得打電話，不要嫌電話費太貴。”
秦白笑着點了點頭，大家上車就走了。
離開這裏蘋果并沒有什麽特殊的感覺，就是覺得渾身都輕松，她其實也跟江燕一樣，這個地方雖然挺大的，但是住起來并沒有這麽舒坦。
好不容易可以放松一下了，劉素玲就幹脆在車裏面睡了一覺。
這一覺睡到了目的地，她是被江燕給叫起來的。
“出來的時候你還活蹦亂跳的精神的很，一上車就睡得跟豬一樣。”
來的時候也沒有跟張阿姨打個電話，不過之前她倒是給了個地址，劉素玲他們也是尋着地址找過去的。
這跟之前秦樹柯家裏的大别墅不一樣，是雨花石砌的老小區的模樣，四周樹木林立，遮天蔽日。
而且街上面還會偶爾有騎着自行車出入的年輕人，這條路蘋果很喜歡，四處洋溢着清風與微笑，給人一種很舒坦的感覺。
靠右手邊就是海，确實是一個難得的環境。
張阿姨這種人，确實是會選擇這種地方的。
繞來繞去的總算是找到了張阿姨家裏，外面看起來好像是五六層的老小區，其實張阿姨住的地方在最邊上的一棟小房子裏。
看起來也是一種小别墅，麻雀雖小五髒俱全，該有的東西都有。
牆上爬着藤蔓，看着還挺有意思的。
他們找到之後敲門，來開門的人就是錢叔叔。
當看到劉素玲他們，錢先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我還尋思着你們這麽幾天都沒有過來，是不是行程被取消了，原來是延後了？”
江燕趕緊笑着說：“還不都是給一些事情耽誤了，不過咱們進去再說，這事兒說起來就長了。”
錢先生在這邊穿着打扮都比較休閑一些，比在那個時候蘋果見他的時候，瞧這要和藹幾分。
“你說說你這個人，好端端的幹嘛跑到這邊來？我看這兒冷清的很，雖然說環境是挺好的，但是住在這裏你不覺得悶的慌嗎？”
錢先生笑了起來：“我們以前就來過這兒了，說起來咱倆還是在這認識的。我是打算在這兒住一段時間，先看看感覺怎麽樣，實在不行再說回去的話。”
看這個樣子，應該是感覺還不錯。
錢先生招呼他們進去，張阿姨好像還沒有意識到家裏來客人了，一個人備在花園那邊不知道在弄什麽呢。
錢先生趕緊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我去叫她……”
說着錢先生就到花園裏去了，張阿姨這才知道了有人來，趕緊扔下手裏的事情跑到客廳裏。
見到劉振國他們，張阿姨可高興了，笑得合不攏嘴：“前些天你們打電話跟我說要過來的時候，把我高興壞了都，我正說你們怎麽還不過來，沒想到你們這就來了。不過你們這也太不守時，明明說好的早兩天就得來的，怎麽一直拖到現在？”
江燕就把秦樹柯家裏出事的事情跟他講了一遍：“來的時候我們也沒想到會出這種事情，事發的突然，就隻能夠先這麽着。”
張阿姨聽了之後也是唏噓不已：“所以人上了年紀就是不得已，你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就這麽走了。”
劉振國說了她一句：“你年紀還沒比我大多少呢，怎麽說話就跟七老八十的一樣，快别說這些話，就你這種生活方式肯定能長命百歲。就不像我們這些，這把年紀了還得出去上班工作。”
來這邊就比在那邊要自在的多，大家坐下來說話。
劉素玲就想出去走走，跟他們說了一聲，就拉着葡萄一起出門了。
這才是蘋果想來見識的地方，她拉着葡萄到海邊去：“這就跟我想象的地方差不多，沒想到還真有這樣的地方。”
“這種地方不是挺多的嗎？我以前去過一個長江邊上的小城，長得也跟這個差不多。”
“那可能是我孤陋寡聞了吧？反正我是沒有見識過。要真是有的話，以後我也到那邊去生活。”
秦白看了看劉素玲的肚子：“最近這幾天感覺還舒服嗎？”
劉素玲其實已經沒什麽感覺了，好像跟以前也差不太多。
“問題也不大，就是覺得很困。”
一是她本身就很犯困，再就是最近這些事情壓在心上，讓自己有些傷神。
江燕無奈的歎息了一聲：“本來是好好的一起過來玩兒的，沒想到出了這種事。我現在也沒什麽心思去外面走了，就想着親家身體能夠好起來。”
“我看他身體還挺硬朗的，估計這一關挺過去也就沒什麽了。”
這是大家最希望看到的結果。
劉素玲卻覺得應該可能性不大，秦白跟她說過，秦樹柯上輩子也就是在這段時間去世的。
他不知道這輩子改變了多少東西，但是關于香蕉生病這一點好像沒有什麽太大的改變。
難道說這一次，秦樹柯挺不過去了嗎？
他們一家三口就在外面的客廳裏面坐了很久，直到大家困的眼睛都睜不開了，才各自回房睡覺。
劉素玲就短暫的睡了一會兒，意識恢複之後立馬就想到了香蕉的事，猛然間又醒了過來。
她看着天花闆發愣，心裏特别難受。
這一晚上葡萄都沒有回來，劉素玲心裏越來越有種不好的預感，難道說香蕉真的出事兒了嗎？
最不想什麽事情發生，這個事情還真就這麽發展。
早上客廳裏接了一通電話，那個保姆接了電話之後就跟管家不知道說了些什麽。
管家過來用中文跟他們交流：“請老先生去了，估計其他的人會晚一點回來，你們在家裏面稍安勿躁。”
這個消息猶如晴天霹靂，其實大家都覺得香蕉是可以挺過這一關的，昨天晚上吃飯的時候還能說話，誰知道今天早上就與世長辭了。
劉素玲本來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的，可是真到了這個時候還是忍不住難受。
江燕更是愁眉苦臉的：“真的就這麽走了？”
管家的臉上并沒有什麽喜悲，淡淡的點點頭：“老先生之前就已經說過了自己身體狀況不是很理想，讓我們這些人都做好準備。所以這一天遲早也會到來的，我們都已經不覺得意外。”
簡單的交流了一下，管家就去忙自己的事。
現在人去世了，家裏就得開始張羅葬禮的事情，沒想到出來一趟，還參加了一趟葬禮。
江燕坐下來整個人都不好了：“這人還好端端的，昨天吃飯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說沒就沒了？”
劉振國昨天還挺擔心，可能也是做好了心理準備，這個時候看起來還挺從容的：“人總歸是有生老病死的，咱們從生下來那天就得接受這個現實。别說是他了，以後咱們都得經曆一遭。你呀，就不要去操這些心，以後的日子過得安安穩穩的，後半輩子開心快樂就行了。”
江燕一個人在那懵了半天，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麽，反正好一陣都沒有說話。
秦白他們是下午才回來的，劉素玲看到他眼睛紅彤彤，眼皮子撐起來都有些困難。
肯定是熬了一整晚，一直弄到了現在，人的身子不是鐵打的，換做誰都受不了。
小秦沒有跟着回來，那個女人也沒有回來。
劉振國和江燕上去就問情況，秦白也沒有多說：“我現在太困了，我休息一會兒…”
江燕才沒有再問，劉素玲趕緊把人給扶上去休息。
他好像是真的很困了，躺到床上就直接睡着。
劉素玲就這麽陪着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麽的就睡着了。
醒過來的時候看見秦白就坐在床邊上，右手叼着一根煙，時而快時而慢的抽一口，然後就看到煙霧在整個屋子裏面缭繞。
“你是心裏難過嗎？”
秦白先是回頭看了看蘋果，然後搖了搖頭：“我也說不好這是不是難受，我沒有想哭，但就是覺得心裏膈應的很。”
“那就是難受，反正你不好受就是難受。”
秦白無奈的笑了笑：“應該是吧，而且今天我還知道了另外一件事。”
“什麽事？”
“我爸給我們的孩子留了一份基金，生下來之後，孩子可以享受這一筆錢。”
“那終歸還是你父親，不玩上半輩子對你怎麽樣，反正下半輩子是對你沒話說。”
秦白自己也嗯了一聲：“我知道他對我不薄，沒想到他就這麽走了。我還尋思着這輩子還能夠體驗體驗有父親是個什麽感覺，沒想到話都沒有說太多，人就先走了。”
他手裏的煙也掐滅了，坐在那兒感歎了一聲。
秦白伸手示意蘋果過去。
劉素玲鑽到了他懷裏，秦白用他的大手掌摸了摸蘋果的肚子：“還好我還能體驗一下做父親是什麽感覺，終歸不算是遺憾。”
說到底，秦白也就是嘴上說自己不在意而已，心裏還是覺得這是這輩子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