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宗方手中的勝利海帕槍掉在了地上,磕在了石頭上,跌進了泥坑裏,沾染上了污泥,變得髒兮兮的。
可宗方卻渾然不覺,僵硬的站着、呆滞的看着,完全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會的,不會的。”宗方嘴裏不住的念叨着,一向不喜形于色的他,此刻如同初出茅廬的小子,惶恐不安、不知所措。
這是迪迦啊,自三年前開始,一次次打敗對人類來說極其可怕的怪獸和宇宙人,早已讓大家習慣了他的存在,習慣了他的保護,無論什麽樣的怪獸、宇宙人出現,大家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迪迦,期盼着他的出現,等待着他的保護,然後歡慶他的勝利。
可現在,迪迦他竟然.竟然
宗方不敢眼睛看到的畫面,電視機前的人類也無法接受這一事實,一個個如宗方一般,呆滞的站着,驚恐的看着:
“迪迦,他.死了?”
“不可能的,迪迦怎麽會死呢?”
“隻是消失了,是的,迪迦隻是消失了,一定還會再出現的。”
“.”
極度的惶恐和不安,讓人們極力否定着,不願意去相信,拼命的找理由來安慰自己,但也有人面對這一殘酷的事實,絕望的說着:“他隻是個人而已。”
“是啊,隻是人類,當然會死了。”
“迪迦都被殺死了,我們怎麽辦呢?”
“還能怎樣,等死吧。”
“.”
血淋淋的事實,哪怕是迪迦的擁趸,也無法欺騙自己,縱然是天真的孩子們,也隻是緊握着迪迦的玩偶,對着它低聲說着:“迪迦才沒有死呢。”
再不是高聲的呐喊,興奮的加油。
在死一般的寂靜中,巨大到視野都裝不下的嘴巴慢慢的閉攏起來,如山一樣龐大的腦袋,如出現時的倒放一樣,一個接一個的縮回了‘烏雲’裏,不留一點的痕迹,隻餘地上這個深淵般的大洞,證實着剛剛的攻擊有多麽的恐怖。
而在一眼望不到底的坑洞邊緣,失魂落魄的瑪雅踉踉跄跄的走着,眼淚止不住的流淌着,一滴滴的落在地上,如她的心一樣,摔得粉碎。
恐怖的能量餘波尚存,龐大的坑洞呈現出熾紅色,成千萬噸的岩石融化成岩漿,彙聚在坑底成了岩漿湖,看上去好似那地獄火海一般。
超高的溫度,讓透過上方空氣所看到的景物都是扭曲的,擴散的熱浪,尚未靠近就已感受到難忍的炙烤,頭發末梢都卷曲起來。
可瑪雅卻好似感受不到一樣,依舊在往前走着,走着
“不可以。”身後傳來一聲焦急的呐喊,随後一把抱住了瑪雅,不讓她靠近前方的煉獄。
“放開我,我要去找他,他還在那裏呢,還在呢。”瑪雅奮力掙紮着,大滴大滴的淚水落在露西亞的手上,那極度的悲傷,讓她眼中也噙滿了淚水,卻緊緊的束縛着瑪雅,不讓她再往前一步。
“誠、誠,回答我啊,告訴我你還在啊,誠.”
一聲聲的呼喊,在夜色中回蕩,在寂靜中傳揚,如訴如泣,絕望而悲傷,讓聞者傷心,讓聽者流淚。
新城拳頭攥得緊緊的,牙齒咬得咯咯響,仰頭瞪着天空,眼睛的怒火幾乎要噴出來,恨不得沖上去,把那家夥給咬死,生吞活剝來解心頭之恨,最終隻能對着黑漆漆的天空,發出了他的怒吼。
“怎麽會這樣呢?”堀井無力的癱坐在地上,手中的頭盔咕噜噜的滾動起來,撞上一塊石頭,才停下來。
可堀井内心的哀傷和痛苦卻止不住的湧出來,就這麽眼睜睜的看着,救了他們那麽多次的迪迦被敵人給殺死,而他們什麽都做不了,也什麽忙都沒幫上。
如果他再聰明一點,如果他再早一點去找正木敬吾,是不是就能早點完成千葉誠所需要的儀器呢,會不會千葉誠就不會被敵人給.
實在是太沒用了,既幫不了迪迦,也救不了世界。
絕望的情緒在蔓延!
電視機在漫天的腦袋消失後,就失去了畫面,隻剩下和外面烏雲一樣濃郁的黑暗,映入人們的眼中,顯得那麽的刺眼。
TPC臨時基地的總監室裏,遠東總部的高層們默然無言的站着、坐着,不知道該說什麽,更不知道該做什麽。
最終還是南雲打破了沉寂,用充滿不安的語氣說道:“迪迦也輸了,我們該怎麽辦呢。”
直起看的清晰,TPC的戰鬥機隊,包括亞特迪斯号在内,在那個龐大無比的腦袋第一輪齊射中,就全部墜毀,死傷絕對慘重。
而現在通訊斷絕,莫說已沒有了隊伍,就是還有戰鬥機隊,也聯系不上,即便聯系上,連迪迦都輸了,TPC這點家當,又該怎麽去對付藏匿在烏雲裏的可怕怪獸呢?
哪怕是到現在,南雲的腦海裏還清晰浮現着那自雲間垂下的無數如山一樣龐大的頭顱,人類引以爲傲的亞特迪斯号,在其面前是那麽的渺小,又是那麽的不堪一擊。
難道說,人類真的要滅亡了嗎?
就隻能在這黑暗中等死了嗎?
南雲很不甘心,他花費了這麽多的心思,付出了多少的努力,經曆了無數明争暗鬥,才到了現在這個位置,卻要就這麽滅亡,實在是很不甘心呢。
可是再不甘心也沒用,他想不出辦法對付外面的怪獸啊。
沒人回答他的問題,因爲都不知道怎麽回答。
許久,南原參謀才用沉重的語氣說道:“那片詭異的黑霧,不僅僅籠罩着天空,還滲入了水源甚至是空氣,地球上的一切都在被污染着,再這麽下去”
後面的話,南原參謀說不下去了,但在場的人也都明白是什麽。
沒有食物,人還能堅持十天半個月的,可沒有水,兩三天就會渴死,而沒有空氣,一兩分鍾就會憋死。
人類賴以生存的食物、水和空氣,都因黑霧而受到了影響,哪怕怪獸就此不再出現,人類也存活不了多久。
澤井總監走到窗邊,伸手将窗簾拉開一些,看着外面一望無際的黑暗,低聲說道:“它是想看着我們人類在痛苦中掙紮,在絕望中滅亡,這樣能獲得更多的負能量。”
“把人類當做了食物啊。”吉剛局長手中的小扇子都快握斷了,臉色無比的難看,道:“就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正木的光粒子轉換器,還沒做好嗎?”
“就算做好了,也沒有迪迦了。”
南原參謀的喪氣話,讓吉剛局長當即就想斥責,可張開嘴卻不知道該如何反駁,這是根據千葉誠提出的想法而制定的計劃,其核心就是迪迦,可現在
沉默,沉默,還是沉默。
但相距不遠的地下秘密實驗室裏的一個科學家,卻突然發狂般的把手中的東西狠狠的砸在地上,然後捂着臉哭了起來:“現在做這個還有什麽用?一點用都沒有啊。”
正木敬吾手中的動作一頓,看着蹲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技術員,擡起頭來,從周圍人的臉上和眼中看到了悲戚和迷茫,手中還握着工具和材料,腦海裏有着完備的圖紙和經驗,卻已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更不知道該做什麽了。
這個團隊是爲了制作能給迪迦提供能量的裝置而組建的,大家一直以來努力的目标,也是爲了幫上迪迦,爲保護地球盡一份力,可現在迪迦都沒了,他們的努力還有什麽意義呢。
正木敬吾沒有去責備,隻是低下頭來,繼續做自己的事情,用不大的聲音說道:“我曾經很不理解,爲什麽一個沒有我聰明、也沒有我強壯的小孩子,會被迪迦的光選中,這讓我覺得很不公平,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直到那一天,他告訴我,他從沒有覺得自己是特别的,也從不認爲自己是救世主,對付怪獸、保護城市,隻是因爲他是人類,生活在這顆星球上,就要去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正木敬吾停頓了一下,道:“所以如果看不到未來,那麽就先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自己能夠做的的事情,這總比什麽都不做要好。”
随後正木敬吾不再言語,專注手中的工作,有條不紊的忙碌着,周圍的科學家、技術員們,沉默了片刻,随後有人拿起零件繼續裝配,而後越來越多的人跟着動了起來,連蹲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技術員也擦着眼淚,起身去撿被他扔掉的東西。
正木敬吾将這一切都看在眼裏,目光不由得瞥向了那台已經失去畫面的電視機,在心中默默的說着:“哪怕是在黑暗中,你所留下的信念,也依舊在散發着光,帶給人希望,指引人方向,所以你一定也還活着的,對吧,迪迦奧特曼。”
沒有回應!
不管是瑪雅的呐喊,還是正木的心聲,都是如此,迪迦好像真的如大家看到的那樣,被徹底的消融掉了。
隻是這樣一想,就讓人覺得窒息,令人感到絕望,地下避難所的狹窄、陰沉和污濁的空氣,更是放大了這一感受,讓一些人再無法忍受,這沉悶、壓抑的氣氛,想要出去,想要到廣闊的地方,不再和這麽多人擠在一起。
有人崩潰似的大喊着:“起來,讓我出去,我要離開這裏。”
被推搡着的工作人員,盡職的阻攔着,盡責的勸說着:“請不要這樣,馬上回到自己的位置,外面是很危險的。”
“危險?”人群中有人嗤笑道:“還有安全的地方嗎?”
周圍的人頓時瞅了過來,不少人對在這時散播負面言論的人是怒目而視。
這人嘴硬的說着:“哼,我說錯了嗎?連迪迦都戰死了,我們這些人,還能活多久?”
“想死就出去啊,怪獸在外面等着呢,省的在這占着空間,浪費空氣。”有暴脾氣的吼了出來,本來心情就煩躁,還聽這樣的人在這哔哔個沒完,再受不了了。
“我出不出去關伱什麽事?”
“怎麽不關我事!”
“.”
大人的争吵和厮打,孩子的哭嚎和畏懼,在一個又一個避難所上演,對死亡的恐懼,對怪獸的懼怕,對未來的迷茫,使得人們心中湧現出太多的負面情緒,讓平時就暴躁的人更是變成了火藥桶,一點就着。
而這些人的争吵、厮打,帶給人更大的不安,使得避難所的氣氛更加的壓抑,待在裏面極其的難受,讓個别人幹脆強行闖了出去,想要去外面,看看不是憋仄的天地,呼吸下沒有渾濁的空氣。
可是來到外面,看到的是滿目漆黑,呼吸到的是焦糊的氣味。
讓人不由得去想,如果以後都是這樣,該怎麽辦?
天空中不再有太陽、月亮和星星,大地也不再有光明,天地隻剩下黑暗,人類還有未來嗎?
哪怕沒有怪獸,滅亡也隻是時間的問題吧。
隻是這樣一想,就令人感到窒息般的絕望,呼吸不由得急促起來,卻聞到了更多代表毀滅的灰燼氣息。
而在毀滅味道更加濃厚的戰場,大古攙扶着半昏迷的麗娜行走在黑暗的世界裏,沒有星星指向,沒有燈光指引,隻有兩束手電筒的光,勉強照出前方的道路,崎岖不平。
早已迷失了方向,也不知道在往哪走,更不知道其他人現在怎樣了。
“不該是這樣的,怎麽會這樣呢?”
大古心中在想着,可大腦卻愈發的遲鈍,連走路都開始搖晃,眼前一陣陣發黑,看到的道路也在模糊,接受過的急救知識培訓,讓他意識到這是失血過多了。
雖然麗娜已傾盡了全力,但依舊沒能讓受損嚴重的戰鬥機平穩的降落,幾乎是一頭紮進了土裏,即便保全系統,抵消了絕大部分的沖擊力,但剩餘的部分,依舊帶給他和麗娜極大的傷害,走到現在已是極限,可依舊沒見隊長他們,更找尋不到醫生。
大古搖晃了幾下,終于支撐不住的摔倒,本能般的把麗娜抱在了懷中,壓在自己的身上,在徹底昏過去前,大古感覺他甩落在地上的手摸到了一個東西,似乎是粗糙的石頭,卻是劍柄的形狀,而且表面還有着細密的裂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