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麽?”少年說完,就像是在烈日下暴曬一般,連頭皮都發麻。
“真的?”楚希音語氣微沉,卻沒有着急去質問,隻是靜靜地看着面前的由微。
由微膽小且純真,所經曆的、所能想到的都很有限,剛開始是迷山禦池造就的,再後來,是由微自己不願意去看、去聽、去想。
所以,由微就算是瞞着你什麽,也真真切切寫在臉上。
下一刻,少年就開始摳手指,呼吸也開始不順暢起來,思緒如海藻一般蔓延,扭扭捏捏,緊張的氣息越來越緊張。
“希音,你别生氣——”
“我沒生氣。”
看吧,就知道你生氣了,但是迷山禦池的人現在的确是個麻煩。
“我覺得他們行刺景行仙尊一定不是爲了你,我聽說熊勝那婆娘似乎回了仙界。”由微的聲音很輕,越說越輕。
楚希音歎了一口氣,由微的小心思她怎麽可能不知道。
“由微,有一件事情,我與你不一樣,雖然在那件事情上,迷山禦池抛棄了我,但我到底是迷山禦池的人,做不到狠下心來去殺了他們,一刀兩斷從此形容陌路倒是可以的。”或許,迷山禦池更想與她有任何瓜葛的,菻花嬸子全心全意都是爲了迷山禦池,那麽說,也是爲了讓她能夠找一找迷山禦池的人。
楚希音沒全信,就算不信,對迷山禦池的人動手也是做不到的。
少年微微一愣,似乎沒有想到希音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幸福來得太快,心一下子落到了實處。
在樂正由微看來,慶忌那般小子這麽讨厭他,是因爲他占了希音的視線。慶忌、驺吾那躲躲藏藏的心思别人看不明白,他比任何人都明白。
楚希音拍了拍由微的臉蛋,目光凝視着這個白皙滑嫩的臉蛋,這樣純淨無暇的臉蛋永遠不會和險惡聯系在一起。
“我跟你一起去。”
“好——”
……
逢運很煩躁,尤其是耳邊始終又澤呂上仙聒噪的聲音,讓他無法安靜下來。
逢運想安靜下來想一些事情,從一切的開始,究竟是哪裏錯了?
“逢運仙侍,您是跟着景行仙尊最長的仙侍,是景行仙尊最得力的左右手,有您在,小仙覺得赤磷子定能找到。”
逢運很不想回答,能不能找到是他能決定的麽?況且他也沒打算花心思去找。
赤磷子的性子,量着九曲仙界也出了名的。暗地裏仗着這一“仙緣”做了多少荒唐的事情。
怪就怪在,自個仙尊這樣一個火眼金睛、容不得沙子的人,竟然可以容得下去,不管不問?
逢運覺得有些事情有些怪,事情必須從頭捋一遍。
仙尊在九曲仙界數千年的時間裏,歲月平和,如波瀾不起的湖面,沉靜内斂。
“澤呂上仙,本座自然會遵從仙尊的吩咐與你一道尋找赤磷子。隻是,本座與赤磷子所交甚少,所以,還需你多說一些赤磷子平日裏的喜好與行蹤,說不定能找到一些線索。”
離開九曲仙界呆過時間最長的也是唯一的地方就是嶒季秋林。
事情出在嶒季秋林嗎?
隻是當日仙尊突然想到嶒季秋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當日的狀況,仙老兒是想還是散人的仙尊早日突劫,成爲九曲仙界最年輕的仙尊。
但是仙尊從來都有自己的想法,有時候常人不能理解,就比如突然在修煉的最關鍵時候,去嶒季秋林冥想。
仙老兒沒有辦法,隻能依了仙尊的願,然而事實證明,仙尊從嶒季秋林出來之後,以最快的速度曆劫,成爲最年輕的仙尊,所以,仙尊的想法是常人不能理解的高度,以至于如今有些散人爲了成功渡劫,也學仙尊找個地方去冥想。
“是,是,是,還是逢運仙侍想的周到,當日在嶒季秋林,我和赤磷子不過是秋林裏最普通的兩種生靈,景行仙尊對于小仙和赤磷子來說,是再生父母。”
逢運不想接話,仙尊才沒有你們這樣大的兒子。
可是嶒季秋林的時候,他雖然在秋林外,但是秋林裏的一舉一動,他就算不知道個十層,自認爲九層也是有的。
仙尊在嶒季秋林隻有兩件事,修煉、冥思。
直到那個人的闖入。
楚希音的闖入是他的疏忽,或者說這一些萬惡的源頭,就是他的這次疏忽開始的。
“逢運仙侍,景行仙尊心善衆仙皆知,我與那赤磷子都是嶒季秋林最普通不過的生靈,仙尊卻一視同仁,助以成仙……”
逢運不屑,那也是你們倆仙祖宗八輩子積了得了,這仙界九千年,各界生靈數億,可曾見過仙尊再幫過其他生靈?你沒救仙尊試試?
“當然,仙尊對嶒季秋林的所有生靈都很好,小仙能救仙尊,也是因爲仙尊先救秋林的生靈這才受傷。”
逢運腳一頓,狐疑地轉頭,不是摔下來?救人?救的誰?
楚希音?
不,那時候楚希音還沒有到,他發現迷山禦池的蹤影再禀報給仙尊是在之後一段時間。
逢運立馬抓住了話裏的重點。
仙尊受傷了?
他的印象中,仙尊沒有受過傷,至少在秋林沒有。
以逢運這麽長時間以來與仙尊相處來看,世間萬物在仙尊眼裏生死病老都自然相依,就算普通的仙家也不會插手,能讓仙尊出手的一定是仙尊十分重視的人。
這個認知讓逢運整個人不好了。
不是楚希音,從一開始他的大方向就是錯的?仙尊動手懲戒楚希音,逢運都有些懷疑仙尊爲何如此大動幹戈,是因爲在乎這樣一個生靈。
不應該是澤呂上仙口中的這個救過的生靈。
逢運的腦海中突然跳出一段記憶來,那是在嶒季秋林後不久,仙尊突然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大體意思就是:仙界推崇的是衆生平等、萬物自由,可真到了九界之頂,才知萬物法度之森嚴,密不透風,婚約也如此。
這句話,他想了許久,也沒想明白仙尊究竟要表達個什麽意思。
如今,逢運卻抓住了一個詞,婚約,婚約。那仙界的何璐散人與石帆散人當時的那點子婚約波折值得仙尊發出這樣的感慨??!
他隐隐之中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地方,以往往這方面想又覺得不靠譜的事情,不是他疑神疑鬼,這見鬼的就是出在他不知道的那一層上。
事情好像能夠串起來了。
逢運想起在嶒季秋林的仙尊,與在仙界的仙尊是不一樣的。
這種細微的差别,也隻有長期跟在仙尊的他才能發現。
這種差别,怎麽說呢,嶒季秋林的仙尊更溫和,像是沐浴在陽光之中,溫和地讓逢運見鬼地認爲仙尊是想要一門婚約的。
“逢運仙侍?逢運仙侍?”
逢運回過神來。
“澤呂上仙,本座卻不知還有這樣一個生靈曾被仙尊救過。”逢運态度放得極其誠懇,先前的敷衍此刻也變得真誠了許多。
所以,聯系後來的楚希音,仙尊大動肝火,不是因爲仙尊對這個楚希音有什麽他猜不透的心思,而是,楚希音于這仙尊救下的生靈有不好的事情發生,才讓仙尊動了怒氣?
畢竟,從秋林出來到仙界數百年,逢運從未聽說過這樣一個生靈的存在,也可以肯定,仙尊也從未透露過一絲一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