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蘭并沒有打擾他。
片刻之後,宇文珑焱就問道,“這怎麽用?”
林月蘭從簍裏拿出一把小鐮刀,下田,彎腰,說道,“左手先抓着一把稻杆,小鐮刀微微向左傾斜,然後對着手下的這個地方割下去,記住,這小鐮刀很是鋒利,所以不太需要太用力!”
張公公跌倒在田裏之後,林月蘭讓他回去換衣服,他拒絕了。
下田之人,身上有水水泥泥的很是正常。
既然他已經陪陛下來了,也不會矯情。
張公公和宇文珑焱學着林月蘭的樣子,彎腰割稻子。
隻是兩人都是養尊處優的人物,這手才下去,就被稻葉給割了一道小傷口。
張公公瞪大眼睛,驚吓的立即大呼道,“陛……老爺!”
宇文珑焱對大呼小叫的張公公,銳利的眼神一瞪,再次呵斥道,“張管家,再這麽大驚小怪的,你就給我滾回去!”
所謂的滾回去,就是讓人把他給送回京城。
張公公立即禁聲,随後小心的說道,“可是,老爺你手上的傷……”
那可是龍體啊。
陛下什麽時候受過傷,流過龍血啊?
所以,他才擔心的不知所以。
宇文珑焱微微皺了皺眉頭,看了看手背上的傷口,再瞧瞧這些幹活人手上,一道道痕迹,再增添了一些新傷痕。
他立即說道,“無礙!”
這點小傷,這些農民能受,他怎麽就不能受?
林月蘭和蔣振南看着老皇帝手臂上的傷口,都微微皺了皺眉頭。
或許别人受這點小傷無所謂,可這畢竟是一國之君,從沒有受過傷,吃過苦的人。
蔣振南看了一眼林月蘭,然後,有些遲疑的對宇文珑焱道,“文老爺,要不先處理一下傷口?”
宇文珑焱手一擺,立即說道,“無礙!年輕時,走南闖北,所經曆的大傷小傷,可不是這些小傷口而已。所以,這些傷沒什麽大不了的。”
聽着陛下這麽一說,蔣振南才想起,陛下年輕時,上過戰場,殺過敵,大大小小的傷,曾經挂滿過他的全身。
所以,對于這麽一點小小的傷口,确實沒什麽大不了的。
蔣振南對林月蘭先輕輕點了一點頭,再搖了搖頭。
林月蘭點頭,随後她就笑道,“文爺爺,要不這樣吧,我把你的手,用紗布微微包紮一下,這樣子可以防止這稻葉子再割到手上。”
宇文珑焱倒沒有拒絕。
雖是小傷,但是一道兩道幾十道下來,那就可能是一手傷,也會讓人擔心的。
林月蘭給宇文珑焱包紮了整個雙手,不過,倒沒有影響手指活動。
隻是瞧着張公公一臉眼巴巴的望着,林月蘭頓時有些無語。
然後,也給張公公包紮了一下雙手。
張公公很是感激興奮的說道,“謝謝林姑娘!”
林家苑的上上下下都稱林月蘭爲“主子”,而長輩們一般叫他“丫頭或者蘭丫頭”,至于賓客們或者客人下人,都稱她爲“林姑娘”!
張公公雖說是皇帝身邊的人,但同樣隻是一個下人而已。
不過,林月蘭還是很照顧這個老人家的,她搖了搖頭,勸說道,“張管家,要不你在田埂上休息一下?”
張公公立即吓了一跳,說道,“林姑娘,不可!”
哪有主子幹活,奴才休息的道理。
不管如何,他也要和陛下一道幹活才行。
林月蘭也知道他們這些古人等級尊卑觀念嚴重,所以,也沒有勸着了,隻是讓他下田一塊割稻子。
宇文珑焱兩種鐮刀都試了下,片刻之後,确實感受到了小鐮刀比鐮刀好用多了。
首先,它體積小重要少,人拿在手下輕快的多,不用太受力。
其次,它的痕牙鋒利,一刀子下去,一把稻杆全部割斷。而大鐮刀看着鋒利,卻不受力,必須兩三次之後,才能全部割斷。最後,那就大鐮刀拿着這親拿着割稻真的很不方便,不一會,就會讓人很累。
宇文很是驚訝于小鐮刀,同時心裏還是激動的。
如果這種小鐮刀在全國推廣開來,那麽那些農民百姓們,不是省事很多了。
宇文珑焱瞧了一人小鐮刀,然後問道,“丫頭,這小鐮刀……”
林月蘭說道,“文爺爺,這小鐮刀,是我爲更方便割稻子不得不想出來的。”
宇文珑焱立即感興趣笑着道,“哦,這麽說來,這東西确實是你弄出來的。好,好,丫頭啊,你真是聰明!”
林月蘭很是謙虛的道,“文爺爺,您誇獎了!”
宇文珑焱站在田裏,然後,就發現十幾隻大鬥東西,被人給擡了過來。
他又很好奇的問道,“丫頭,那翻過來的大鬥,是什麽東西?”
前面一個人用肩膀擡着一個看似頭的東西,後面一個人肩膀擡着屁股。
林月蘭說道,“那是打谷機!”
一聽到這種東西是打谷機,宇文珑焱這下子不僅是好奇興趣,而是驚訝了。
這種打谷機的農作機,它的發明和功能,早就被彙報過來了。
隻知道這種東西的出現,是真正的造福農民百姓,省時省力又省心。
比人爲打谷子,不知方便了多少,而且還可以和老天搶稻子。
否則,成熟的稻子,人爲的打谷子,幾畝地就要好幾天,可萬一這幾天天變了呢,那麽不管是收回來的,還是沒有收回來的,都很有可能因爲下雨天,而發芽發黴及發爛。
可有這種打谷機,隻要家裏有一些人口的,那麽一天收幾畝地根本就不在話。
谷子收回來之後,就可以一心一意看天守着曬谷子了,不怎麽需要擔心因爲天要下雨,谷子沒有及時收回來等等。
在農村的農民們,可都看天過日子的。
所以,打谷機的出現,簡直是一大奇迹啊。
這個奇迹卻是在他在位期間,而出現。
皇帝本是站在田裏的,可卻在打谷機越來越接近時,不由的走上了田埂,想要更接近打谷機。
張公公立馬放下小鐮刀,站在皇帝的旁邊。
這田裏磕磕絆絆的,可别一不小心就摔着了,他可得看着點。
張公公不了解打谷機,但是看到皇帝看到這東西一臉震驚的模樣,就知道這東西的不平凡。
他小聲的說道,“老爺,您小心點啊!”
十幾隻打谷機,每一處有人割稻子的地方,都被人擡去一隻。
很快,林月蘭他們站在一處的打谷機,就送過來了。
後面還跟着林德山和張大夫。
兩人看着下田裏,有些狼狽的宇文珑焱,立即有些吃驚的問道,“文兄,你沒事吧?”
宇文珑焱擡了擡手,說道,“二位老弟,不用擔心,我沒事!”
等打谷機放下來之後,他就走近前去,圍繞着打谷機,看了一圈,再用手摸了摸。
然後就看清楚了這個打谷機的結構。
片刻之後,他就問道,“丫頭,這打谷機怎麽用啊?”語氣明顯有些急切和渴求。
林月蘭暗歎了一聲,“這老皇帝确實是一個好皇帝!”所以,也沒有什麽爲難他的。
她一樣一樣介紹,“文爺爺,這是輪軸,一大一小,需要煤油潤滑,這是輥軸和軸心,這是鬥盆,這鬥蓋,這是腳踏闆。這腳放在腳踏闆上,帶着力去踩,然後就帶動了輪軸和輥軸,手裏抓着一把稻谷,放在這滾心裏一攪,谷子就漏到鬥盆裏!”
聽着林月蘭的解釋,宇文珑焱是似懂非懂的點頭,但是在原理上,還是很多不明白。
但是,他不需要明白就是。
很快,他就有些迫不及待的表情說道,“那丫頭,我們就開始打谷子吧!”
說着,他就站在打谷機前中間,看樣子,他要親自打谷子。
林月蘭笑着道,“文爺爺,你這樣站是中間不行。這個需要二到三個同時踩踏,省力又有效率!”
說完,林月蘭就對蔣振南點了點。
打谷機一到,放下就裝好了。
蔣振南走到也踩上腳踏闆上,對宇文珑焱說道,“文老爺,您過去一點!”
看着毫不表情的愛将,宇文珑焱很是聽話的站在另一邊。
然後,随即就他就聽到“嗡嗡”的聲音。
宇文珑焱一看,原來是蔣振南踩響了打谷機的聲音,頓時沒有好氣的對蔣振南說道,“南小子,你開始踩踏,就不知道通知我一聲嗎?”
聽到這個突然響起的聲音,明顯的吓了他一跳。
蔣振南卻說道,“你跟着來就是!”根本沒有跟他辯解什麽的。
好在宇文珑焱知道蔣振南就是一個悶葫蘆。
能跟你說這麽一句,很不錯了。
宇文珑焱就也随着腳踏闆的一上一下而腳下用力了。
他發現,還真不太用什麽力氣。
然後,他就轉過頭,看着蔣振南怎麽做。
他看到蔣振南從側邊一個人手中接過一把稻子,然後,就放裏頭,翻轉兩下,片刻之後,一把稻子稻穗上一點谷子都沒有了,幹幹淨淨。
很明顯,它們都漏下鬥盆裏去了。
宇文珑焱從林德山手中接過一紮稻子,但明顯的比蔣振南手中的小很多,他微微皺了皺眉頭,不說什麽。
然後,就放在輥心裏攪動,不知是第一次不熟練,還是過于緊張什麽的,結果,這麽一小紮稻子,沒有紮穩當,連杆帶谷子全部攪進鬥盆裏了。
一時之間,宇文珑焱有些不好意思。
林德山立即安慰他道,“文兄,沒事。第一次,一般人都會這樣。你抓穩稻頭杆,往輥心裏翻轉幾下,然後,就把攪了谷子的杆子扔出來就是!呐,就像南小子那樣子就行。”
“文兄,你不用着急,慢慢來就是!”另一邊,在抱谷子裏放一堆的張大夫安慰道。
宇文珑焱也知道自已方才着急了,聽了他們安慰,心中立即覺得有些愧疚。
堂堂一國之君,竟然會被這麽一點點小事給弄得緊張不已,簡直是自已丢自已的臉了。
他很快就調整好心态,看着蔣振南的動作,然後有模有樣的學着。
片刻之後,他就已經很是熟練的接稻放在打谷機中攪動了。
因爲是和蔣振南一道踩踏,蔣振南有的是力氣,因此,宇文珑焱隻要跟着腳踏闆的動作,并不費什麽力氣。
很快的,幾包谷子就被兩人給攪下來。
因爲,周圍的稻谷已經攪完,爲了省時省力,這打谷機的位置就必須動一動了。
宇文珑焱如小孩子一樣,很是好奇的跟着打谷機。
等打谷機停下來,他又踩了上去。
林德山勸着道,“文兄,你方才肯定踩累了,要不休息一會吧。這一次換兩人,交替一下!”第一次大量費力,明天肯定就是腰酸背疼的。
這文老爺子可是第一次幹這種農活,一直這麽折騰下去,明天可怎麽受得了。
宇文珑焱現在如小孩子一般玩得起勁,怎麽可能停下來休息。
他擺了擺手說道,“沒事。我感覺沒有費什麽力,再來一次也沒有什麽關系的。”
聽着他說這話,所有人立即眼光投向了蔣振南。
知道這是蔣振南在出力,而宇文珑焱隻是費些小力。
既然如此,也就沒有阻止宇文珑焱再玩下去。
吳銘看着在打谷機上打谷子的皇帝陛下,簡直是在風中淩亂了。
堂堂一國之君,竟然如鄉下村民一下,身上身下全部是泥和水,渾身髒兮兮的,這簡直颠覆了他對陛下的認知啊。
他瞧着陛下不亦樂乎的樣子,再看向田埂上站着的林月蘭,他走過去,偷偷的問道,“林姑娘,你就不阻止一下文老爺嗎?”
雖幾個人對于宇文珑焱的身份心之肚明,但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幾個人都是稱呼他的化名。
林月蘭睨了人一眼,再有些不雅的翻了翻白眼,沒有好氣的問道,“你家親大伯的脾氣,你會不了解?你認爲我一個小小的女子,能阻止他?”
吳銘瞬間面紅耳赤的道,“可如果你要阻止的話,未必阻止不了啊。”
林月蘭立即好笑的道,“送上門的勞動力,本姑娘爲何要推辭?”
吳銘,“……”她還真敢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