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賣不行了啊。
他們的唯一兒子,還等着這些錢來救命。
因爲時間匆促,除了林亦爲有意向說帶人來買,中途也是有人打聽過他們家的田怎麽賣,隻是那些人要不就買不了這麽多,隻能買一兩畝,這根本就解決不了燃眉之急,要不那些人看着他們夫妻不急需錢救命,卻拼命的壓價,想要一畝十兩買下,即使是這樣,同樣的解決不了燃眉之急。
離着期限越來越近,也就隻有林亦爲這頭的買家更忠厚。
可是,林亦爲他們忠厚,他們夫妻不忠厚。
看着林亦爲竟然是帶着一個孩子來看這些田,而且買家好像就是她,一時之間,就計上心頭,想來個無賴拖欠的方式,繼續擁有耕種這些田。
然而,他們自以爲聰明,可林月蘭也不傻啊。
一看到們的樣子,就知道他們在打什麽樣的主意。
林月蘭可不是什麽善良之輩,怎麽可能當這冤大頭,再說了如果夫妻兩真是個忠厚老實的,沒有這些田收種,确實活不下去,再好好說兩句,她說不定還能把這些田租回給他們繼續種,隻是需要交一些糧租就可以。反正,她也不急需這些田地。
但偏偏這兩人壓根兒就不是打算賣田,而是想要拿錢又不給地契的方式,繼續賴着這些田的龌龊又自私的想法。
林月蘭怎麽可能這麽傻呢?
周平夫妻在對着林月蘭怨恨的眼神之下,依依不舍的把地契給交出來。
末了,還有些不甘心的問道,“姑娘,我們可以租種回這些田嗎?”
林月蘭銳利的雙眸盯向周平,冷冷的說道,“不可以!”
随即拿起田契就離開了,也不管周平夫妻兩那憤恨能殺死人的目光。
林亦爲在經過他們身邊時,有些憤怒的說道,“周平,你們好自爲之!”
他在知道夫妻二人的打算和企圖時,真是氣得不行。
真不知道是他們自以爲太聰明,還是把他們不傻瓜,打個可憐表情,就能獲得同情,然後就相信了他們那比較荒唐的理由?
林亦爲甩袖而去!
周婦人看着遠去的兩人,有些茫然和不甘心的說道,“當家的,沒有田,我們怎麽辦?”
周平眼珠子一轉,打着主意說道,“老婆子,我們繼續把田種回去,到時,那個小丫頭還真能讓人把這些種下去的東西毀了不成。”
周女人眼睛一亮,笑着道,“好主意!”
……
林月蘭回到家時,看到家門口的那輛較爲熟悉的馬車時,挑了挑眉頭,看來是劉佳滢來找她了。
對于劉佳滢,她是真心喜歡的。
雖然那孩子有時做事不當,但心性耿直,沒有什麽壞心眼。
不過,看到門前站着的黑黑瘦瘦的大小四人時,林月蘭微蹙着眉頭。
這林三牛夫妻兩還帶着孩子來做什麽?
不過,不管他們要做什麽,她都無心理會。
林月蘭目不斜視,仿佛沒有看到他們一般的經過林三牛夫妻倆,打算是徑直打開門走進院子裏去。
“站住!”林三牛大喝的道。
林月蘭不予理會。
“林月蘭,你給我站住!”林三牛再次大聲的喝道。
林月蘭終于站定,然後,轉過頭,有些疑惑的看向林三牛,淡淡的問道,“這位大叔,你叫我啊?”
林三牛氣得差點一個後仰。
感情他喊了一大半天,這人卻把她當成陌生人不存在啊。
林三牛呵斥道,“你這個死丫頭,真是越大越沒有規矩了啊?難道看到父母在這着,不會打招呼嗎?”
陳小青适時的哭哭啼啼的叫道,“蘭丫頭!”眼裏噙滿淚水,神情裏顯示的哀痛和無奈。
林月蘭簡直對于林三牛的愚蠢和陳小青那白蓮花般的哭泣差點給弄大笑了。
林月蘭對他們一點都不客氣,她冷笑着道,“父母?呵呵,這是我出生以來聽到最好笑的笑話。試問這世上,有哪個孩子對于要殺死自已的父母,還要念情感恩的?再說了,三年前,我林月蘭就與你林老三一家斷絕了親脈關系,即使三年前你們是我父母,但是,現在不是了!”
“放肆!”林三牛對于父母是孝順是聽話憨厚,可是對于妻兒,他就會擺着一家之主的威嚴,隻會對妻兒呵斥和打罵。
“我還放五了呢!”林月蘭冷厲的說道,“我說這位大叔,你站在我家門口,攔着我進家門,意欲何爲啊?”
看到以前軟弱聽話的大女兒,一下子變得強勢淩厲伶牙俐齒,林三牛有些适應不過來。
隻是在他潛意識裏認定,兒女就應該聽從父母的話,否則就是大大不孝。
所以,他認爲林月蘭,這個以前他家的大丫頭,現在就是大大不孝。
林三牛黑着臉,沉聲的說道,“我今天帶着你娘,和你弟弟妹妹來看看你,怎麽你就這樣頂撞父母,對父母視而不見?到底是誰教你這樣沒有一點教養的?”
聽到這話,林月蘭更是冷笑着帶着犀利的說道,“呵呵,林大叔,你是腦子有病,還是腦子有坑啊,怎麽回事?我剛才說過了,我林月蘭從三年前與林老三一家斷絕親脈關系之後,就沒有任何親人,包括父母。
更别談一個無父無母無親無故的人,從何談教養去?你現在倒還有臉面帶着妻兒上門來,跟我說談父母,談教養,真是天下滑之大稽!”
林月蘭犀利的諷刺,讓林三牛的臉,一陣紅一陣白,臊得慌。
林三牛怒指着林月蘭,大聲的說道,“我和你娘是生養你的人,你就不能承認!他們是你的弟弟妹妹,你同樣的不能否認!”
陳小青即時的哭着讓兩孩子叫着姐姐,“祖兒,如兒,叫大姐!”
林大祖今年有十歲,是有些懂事了,林月如今年七歲,按理同樣比較懂事了。
隻是在那樣的家庭之中,他們完全被其他人給壓制了,這性格就如以前林月蘭一般,懦弱膽小怕事。
聽着父母讓他們喊林月蘭姐姐,他們也就隻是弱弱有些怯聲聲的喊道,“大姐!”
林月蘭以前在林老三家要幹的活,現在全部都壓到林大祖和林月如兄妹倆身上了,看着又瘦又小的兩個孩子,林三牛自然而然的認爲理所當然就是這樣做的。
誰讓他們是他的兒女呢,肯定得幹活了。
既然與林老三一家斷絕了關系,就代表着與林老三一家沒有任何關系了,包括她以前的弟妹。
所以,即使他們過得再不好,再可憐,她也不會同情,更不會因此卻幫助他們。
任何人的命運都是掌握在自已的手中,一切的不幸和可憐都是自已造成的,他們的懦弱膽小,本身就是對于現實的低頭。
林月蘭沒有應答,隻是冷眼看了一眼他們之後,面無表情問道,“林大叔,你們到底攔住我,所爲何事?我很忙的,沒有時間跟你們這麽耗下去。”
林三牛對于林月蘭這個大女兒似乎是可有可無一般。
她好與不好,似乎也跟他沒有多大關系。
隻是,現在林月蘭有錢了,她的錢卻必須有他們的一份,這是他娘李翠花告訴他的。
林三牛盯着林月蘭理所當然的說道,“給我和你娘的養老費,還有給你弟妹的撫養費用,一共三百兩,今兒個必須全部給齊!”
“三百兩?”林月蘭不怒反笑着,嘲諷般的瞧着林三牛,犀利的問道,“這位大叔人,你是在跟我說笑話嗎?還有,憑什麽要我直接給你們這三百兩啊?冤大頭也不是這麽當的!”
上次李翠花要九年撫養費三百兩,被她一通算計,給吓了回去。
現在一轉頭,又讓林三牛向她讨厭養老費,更可笑的是,連弟妹的撫養費,竟然也向她讨要。
真是貪婪無恥之徒!
林三牛一聽林月蘭這嘲諷的語氣,立即面紅耳赤,粗着脖子說道,“怎麽?難道以爲與林家斷絕關系了,就不需要撫養孝順父母了嗎?”
一說到這個,林三牛又立即有底氣了。
他繼續大聲的說道,“按照龍宴國的律法,不管是送出去的,賣出去的,亦或者是斷絕關系的子女,隻要父母有要求,這些子女就必須孝順父母,照顧父母,贍養父母,父母可以子女讨要養老費,所以,林月蘭,今天我就是來讨要養老贍養費用的。”
林月蘭微微蹙了眉心。
這龍宴國孝順孝心是強制性的,隻要父母有要求,是絕對不能拒絕父母要求。
本以爲這段時間,她已經把林老三一家給吓唬住了,讓他們一時半會不敢上前來要贍養父母費用。
倒沒有想到,他們簡直是小強,踩一腳,轉個身又立馬活了過來,還活蹦亂跳的。
林月蘭在想着,要怎麽應付這個上門要錢的林三牛。
給錢,她是一個銅闆也不會給的。
隻是不給的話,以林三牛和陳小青他們作爲原身親身父母的身份,真上衙門去告一告她,她就可能有些小麻煩了。
正在林月蘭想着對策時,這讓嘎啦一聲拉開了,然後就聽到劉佳滢興奮的聲音,“月蘭妹妹,我來找你玩來了!”
随即,她眼神有些不好看向林三牛他們,尖銳的說道,“這位大叔大嬸,你們怎麽還沒有走啊?你們站在月蘭妹妹家門口,到底有什麽意圖?”
剛才林三牛向林月蘭讨要贍養費用,院子裏的幾個人沒有聽見嗎?
答案是,當然聽見了。
隻是,所有人都知道,要林月蘭直接給林三牛夫妻贍養費很冤,林三牛夫妻也根本就不值得林月蘭給贍養費。
然而,知道歸知道,可龍宴國的律法是如此,任何人都不得違抗,否則就是藐視國法國規。
孝,是龍宴國的第一治國根本。
所以,所有國人,都必須孝,而且還是毫無理由的去孝順。
如果不孝順,一旦被告上衙門,那麽作爲不孝的子婦必須承受嚴厲的處罰。
林月蘭,與林老三一家斷絕了親脈關系,本是沒有任何關系的人,但是,一旦被他們無恥的扯上“孝”,沒關系也變成了有關系。
既然鬧上了要贍養費,那麽林月蘭就必須給,否則,林三牛一旦上衙門告林月蘭不孝,那麽林月蘭有理也變成了無理。
這事,林月蘭早有預料。
隻是她預料的事,比預料的出現的早而已。
一時之間,她還得再想個相應的應付對策才行。
劉佳滢在這事上,有些愛莫能助。
不過,她在張大夫的暗示之下,給林月蘭一些緩沖對策的時間,及給擾亂一下林三
牛的心緒。
果然,劉佳滢的話一落下,林三牛又被氣得臉色鐵青,他咬牙的怒喝道,“這位姑娘,這是我大女兒家,我站在這裏會有什麽企圖。”
他是蠢是笨,但他卻不是個沒有脾氣之人,被人一而再的挑說,能不氣嗎?
劉佳滢年紀雖小,本頂撞長輩是一件非常不禮貌之事。
但她不是林家村的人,她不是林老三家的人,她隻是林月蘭的朋友而已。
因此,對于這些人,無關她是否禮貌。
劉佳滢嗤笑一聲,大聲的道,“哎喲,這位大叔,還說沒有企圖。我們在屋子裏可是聽見了,你要敲詐月蘭妹妹三百兩銀子呢。
三百兩啊,像你們這種一天到晚隻會種地下田的農民,或許是一輩子都賺不來的大錢财。
你現在嘴巴一張,就要了月蘭妹妹的三百兩,你們從小就沒有好好對待過月蘭妹妹,現在竟然厚顔無恥的要三百兩贍養費,你們怎麽不去搶啊?”
這話劉佳滢可以說,但林月蘭不能說。
因爲,林月蘭說了這些話,就會被變成不孝的事實。
林三牛氣得臉色鐵青,他怒道,“我跟我女兒要贍養費,關你這個小丫頭片子什麽事?”
劉佳滢哼哼的道,“我就是看不慣人你們這種沒有盡到父母義務,卻要求子女贍養要求贍養費的無恥之徒。再說了,我與月蘭妹妹結拜成姐妹,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所以你們要贍養費,當然就關我的事了。”
林三牛辨不過劉佳滢,刹時又把矛頭轉給林月蘭。
他大聲的問道,“林月蘭,這錢,你到底是給還是不給?不給,那我們就上衙門去!”
這完全就是威脅了。
“呵呵,上衙門,好啊。原告方請人先寫訴狀,然後請人把訴狀呈遞給上縣衙,随後,等待縣衙的審核,最後,原告被告雙方當事人,上堂處理。”
周文才施施然的從院裏出來,慢條斯理的說道,“哦,對了,要告子女不孝的原告方,必須繳納五兩白銀審核費用,否則,難以立案哦!”
林三牛和陳小青聽着周文才的話,簡直是目瞪口呆。
他們從來不知道父母狀告子女不孝,竟然還要五兩白銀的費用。
“不可能!”林三牛不相信的道,“我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父告女不孝,還要那什麽審核費用?”
周文才仍然笑呵呵的道,“呵呵,你們不知道,并不代表就沒有。天下組成都是父母子女,如果人人都上告,這衙門裏還要不要辦其他事了?”
林三牛聽罷,有些狐疑了。
他目光疑惑的瞪向周文才,問道,“你是誰?你怎麽知道這些的?”
這些流程,如果沒有經曆過,不是相關衙門内的人員,根本就不會清楚的。
周文才折起扇子,對着林三牛揖手說道,“鄙人姓周,很不巧,在衙門裏做一些内務,所以,熟悉這些。”
林三牛看着這人年紀輕輕,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心裏更是疑惑,衙門内怎麽可能有這麽年輕的内務人員呢?
看着林三牛這疑惑的表情,周文才當然知道他内心的想法,他再笑着道,“我雖年輕,但家族内有人在縣衙供職,所以鄙人才會偶爾去縣衙内幫一下。”
周文才是縣令公子的身份,隻要一擡出來,估計就能把林三牛給吓倒。
但是,即使不是縣令公子的身份,光憑着縣衙内有人,就能他們心生畏懼了。
他們這些農村鄉下人,接觸到最大的官兒就是村裏正,别說縣衙内的人,就是鎮上的官兒,他們都接觸不了一個。
既然周文才出面了吓唬林三牛,林月蘭倒是不用再想什麽對策了,相信有這麽個官兒朋友,相信林三牛李翠花再大膽,再想要她的錢,隻要她不給,他們不也敢上告。
林三牛一聽到這個在縣衙内有關系的年輕公子竟然是林月蘭的朋友,心裏一直理直氣壯鼓着的氣,一下子就癟了下去。
他們雖口口聲聲說要狀告林月蘭,但對于進衙門,還是心存本能的畏懼和害怕。
現在他們要狀告的人,在衙門内還有關系,心裏更是恐慌和害怕。
林月蘭笑着問道,“周公子,現在縣衙内排着多少案子啊?”
周文才笑着道,“如果聽着這位大叔的意思,要狀告林姑娘你不孝的話,這至少要排到半年之後,才能處理。”
“這麽長?”林三牛有些傻愣的問道。
“大叔,凡是有個先來後到吧!”周文才笑着回道,“衙門内,可不是隻是處理‘孝’案,還有很多其他案子的,我那親戚,每天都忙得焦頭爛額的。
所以,大叔,如果你們要上告的話,就快點吧,不然,越是往後,案子就會推遲的越晚。到時,很有可能,你們的案子都還沒有開始審理呢,林姑娘的錢就已經花光了。”
林三牛一陣面紅耳臊。
他們并不是真的要告林月蘭,他們隻是想要拿錢而已。
林月蘭不肯給錢,他們就隻能以“孝”吓唬吓唬她。
隻是,他們倒沒有想到,林月蘭沒有吓着,倒是把他們自已吓着了。
林月蘭立即接着茬,冷厲的對着林三牛和陳小青說道,“這位大叔大嬸,如果你們是過來要贍養費,這兩個孩子的撫養費三百兩,那麽很抱歉,本姑娘沒有,即使有,本姑娘也不會給,你們想要上告的話,那就去吧!本姑娘接着就是。”
以李翠花那愛财如命的貪婪性子,别說要上交衙門五兩銀子,就是五個銅闆,估計都要咬牙切齒吧。
最後,林三牛帶着陳小青和一對兒女灰溜溜的走了。
走之前,陳小青抹着眼淚哭啼的說道,“蘭兒,你一直是我心底裏的大女兒,隻是娘有不得已的苦衷,你一定要原諒娘,好不好?”
林月蘭沒有理會陳小青,隻是側過頭,對于陳小青的眼淚和苦情,視而不見!
陳小青是有苦衷,她的苦衷隻是因爲被微微威脅了一下休她,她就毫不猶豫的放棄了林月蘭這個女兒。
這樣的娘是極度自私與無恥的。
陳小青看着撇過臉的林月蘭,隻得表情痛苦的哭着臉,帶着一雙兒女跟着林三牛回去了。
看着遠去林三牛一家人,周文才的臉立即嚴肅了下來,問道,“林姑娘,這次他們被吓得退了回去,但是,下一次,恐怕就沒有這麽好打發了。你可有想到什麽應對方法?”
一切歸于龍宴國的“孝之法”,這樣的劣根性,何時是個頭啊?
林月蘭淡淡的笑着道,“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周公子,方才多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