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卻是止不住的順着重重褶皺的衰老皮膚上流下來。
她捂着嘴，盡力不哭出聲，生怕打擾了這一場座談會。
而譚暮白在接下來的座談會之中，心情也久久無法平複。
這場回到母校舉行的座談會，在A醫大被記錄下來。
直到很多年後，送走了一屆又一屆的醫學生，都是讓學生們回憶起來覺得觸動的一場特别的座談會。
譚暮白在這場座談會之中，滿足了學弟學妹們的好奇心，将在蘇依拉發生的事情，說給了他們聽。
他們就像是在聽一場遊曆。
聽得津津有味。
可是，譚暮白卻知道，這一場能在回國後細細談起來的遊曆，卻是一場踩踏着煙火跟血肉的艱難旅程。
座談會一共進行了兩個小時。
在這兩個小時的時間裏，無一人交頭接耳，更無一人走神喧嘩。
譚暮白的經曆，深深的吸引着他們年輕冒險的心。
也激勵着他們在這條征途上面不斷的前進。
座談會結束的最後十分鍾，是自由提問的環節。
譚暮白坐在台上，聽着學弟學妹們提出來的問題，一一作出回答。
當一個學弟問道“譚學姐，這次蘇依拉的援助之旅，讓你印象最深刻的是什麽？”的時候。
譚暮白沉默了兩秒，星河一樣的眼眸中透出了深邃的色彩，她的聲音平靜，溫柔，堅定，卻又貫穿了全場，能夠很精确的傳達到每一個人的耳邊：“這段路途裏的每一秒，都令我印象深刻。”
不管是出發前來自家人的不舍跟阻攔，還是到達蘇依拉這片土地上迎面而來的殘酷，還是這一路走來的途中所進行的各種困難的克服，以及在回國時候心中的激奮，她都深深的記得。
“我這一生，都會牢記這一路上發生的所有事情。”
所以，沒有印象最深刻的事情，因爲每一秒的印象都是深刻不能忘記的。
譚暮白所說的話，讓在場的每一位同學都能感覺到無形的沉重。
同學們默然看着譚暮白。
譚暮白微笑一下：“還有别的問題嗎？”
這時候，提問環節已經到達尾聲。
同學們還想要争相提問，卻忽然，有一個坐在前排的老人舉起了手。
這位老人的手一舉起來，就吸引了全場的目光。
因爲這位老人，正是之前那位頭發花白的老人。
她在前排哭泣的畫面，甚至被導播放上了前方的大屏幕。
此刻，大屏幕上也出現了老人舉起手來的模樣。
譚暮白看着老人，溫柔道：“您直接問就好。”
老人點點頭。
她的伸出手，問譚暮白：“譚醫生認得這個嗎？”
譚暮白的目光看向老人的手心。
老人的手心之中，赫然躺着一塊玉佩，很粗糙，也并不貴重的模樣。
可是，譚暮白認出來了。
“我認得。”
她開口。
老人流淚：“我的問題問完了。”
全場震驚。
也全場迷惑。
完全不明白老人爲何要問這樣的問題。
然而，老人卻在結束問題之後，沒有立刻把話筒傳遞給另外想要提問的人，而是道：“請譚醫生不要自責，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因爲，你記得他們每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