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的求救聲,哀嚎聲,痛哭聲,一聲聲的傳入到她的耳朵裏面。
仿佛人間煉獄。
她從未想過,有一天會面臨和目睹隻有在電視劇跟電影中才會出現的這種災難。
蘇依拉的海嘯她沒有親眼目睹,但是在災後出現的毀壞跟病毒的傳播,已經讓全世界各地都重視起來。
而病毒傳染導緻的那些死亡病人,她也是親身參與了救治。
甚至于說,她因爲災難後的病毒而成爲了糾纏其中的一個人質,變成了現在江辰手裏面的一個被挾持的人。
可是,這一些,卻并不如今天這一切來得更令她迷茫跟恐懼。
她轉頭,看着周圍的一切,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
也動手想要去做什麽,可是,心中卻始終很混亂,很恐懼,很茫然。
身爲一名醫者。
她一直都願意憑借着一腔熱血去奮鬥在最艱苦最需要她的前線。
在并未親眼目睹經曆這一切的時候,她滿腔熱血,覺得隻要自己努力,就無所不能。
可是,真的身處在此時此刻,如此近距離的經曆目睹了這些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跟大自然的力量比起來,蝼蟻不如。
她的目光落在不遠處那個面朝地面而被壓死的孩子的屍體身上,手指僵硬的動了動,才挪動步子,撐着有些發軟不穩的腿,走過去,跪在地上,輕輕摸了摸那個孩子的臉,手指顫巍巍的落在那個孩子的鼻尖。
如她所料,那個孩子早已經沒有了氣息。
已經死了。
她垂着頭,眼睛蓋在劉海之下的陰影裏。
然後,轉頭去看另一個被瓦片插入到眼睛裏面的旅客。
那個旅客的眼珠被擠出來,譚暮白抿了抿唇,才伸手去觸碰他的鼻尖。
也是如同那個孩子一樣,斷氣了。
她垂下眼睛,身體再也立不住,耷拉下肩膀,擡手捂住了臉。
地震過後,夕陽的餘晖之下。
整個世界都籠罩在一片渾濁的煙塵之中,連光都無法穿透這些災難導緻而起的煙塵。
朦朦胧胧的,譚暮白的身體跪在地上,無力的擡手捂住臉,不讓哭聲溢出唇角。
但是,眼淚卻啪嗒啪嗒的,一滴又一滴的落在地上。
跟災難後的塵土,受難者的血迹跟融合在一起。
這個世界上,果真有很多事情,不是憑借着一腔熱血就能做到的。
而她,也不是學醫之後,就能拯救任何人的。
她不是無所不能的,她隻是一個面對着大自然跟死亡,毫無反手之力的弱者而已。
……
彌茵将石塊扒開,蘇爾的頭發已經被血染紅。
她整個人都被埋在了坍塌的房屋之中,伸出來求救的那隻手,也在一分分的冰冷下去。
彌茵對此有些漠然跟無奈。
沒有繼續往下挖,隻是察覺到她已經沒有了脈動跟鼻息,就轉身要去找譚暮白。
可是一轉頭,就看見譚暮白跪在地上,捂着臉落淚。
她孤獨又瘦弱的身影,在穿不透煙塵的朦胧光暈裏面,趁着那斷壁殘垣跟血腥的受難者的屍體。
不知爲何,有一種驚人的,也令人震撼而觸動人心的強烈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