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抉擇。
傑彭人的主力,正由四面八方狂奔而至,先前的戰鬥已經證明,沒有完善的工事,光想依靠機甲的戰力,相差足足一代的機甲注定不是對手。
這是張無退這名“榮譽”平生第一次感覺那麽無力。哪怕是面對再兇悍再強大的敵人,他本隻需提上刀槍,踏步向前不退便是。可現在卻要他做選擇題,是帶着自己麾下的殘兵重新殺回戰場和戰友并肩殺敵,最終在敵人的主力抵達之後一起光榮戰死?還是根據指揮官的命令死守?
如果沒了機甲這種機動戰力,基地能守得住多久?
或許,不光是張無退和葉小舟這樣的一線官兵在痛苦的做着抉擇,他們的指揮官也是一樣。
臉上的不動聲色,或許不過是做爲基地的主心骨,所有人面前的少校隻能鎮定,可能唯有死死捏着身前指揮坐席把手以至于指節都已青白顯示着他的内心同樣是波瀾起伏。
淺田鋒當然知道不遠處聯邦軍人們的痛苦。
若敢援,他這就是古華族那名軍事家所說的圍點打援,他那名已經帶着主力向這邊狂奔至2000米外的上将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無論對手來多少機甲,離開高大的合金牆保護,都會被輕易吃得幹幹淨淨。
若不援,傑彭少校眼中閃過一絲殘忍,那,就讓他們親眼看着,看着自己是怎樣一刀一刀的将他們的戰友虐殺。
敵人,越痛苦,他已經失去的驕傲才能一點點回歸。
雖然這一刻,他完全有把握将那台不停瘋砍自己卻連基本的防禦都不顧的秦武士一刀斃命,但他偏偏不這麽做,他要讓他先活着。
鬼切以遠超秦武士的機動力,前進、後退、轉折。。。。。。圍繞着追着他的秦武士連連交鋒,沒有出刀,就以機械手掌中的合金刺擋開秦武士重劈過來的合金刀,然後刺裂秦武士身上的裝甲,撕開。
短短的十數秒鍾,金屬兵刃相接的火花中,秦武士身上的裝甲竟然被撕裂多達10餘塊,露出金屬骨骼和密密麻麻的線路,遍體鱗傷,火花和可怕的電弧四射。
如果換成是一個人,此時應該已經是鮮血淋漓早已失去了戰鬥力,但引擎等要害沒有受到創傷的秦武士依舊在奮力出刀,隻是步履卻已經蹒跚許多。
那是機體受創的結果,甚至,不斷的撞擊中,被嚴密保護的機甲師也亦受創,反應會相應變慢,依靠手速的操控自然也會變慢。
另一處戰場,一刀襲擊未成的秦武士的肋部被鬼切切開一個觸目驚心的大口子露出其中的機甲艙,在另一台秦武士的協助下才勉強沒被當場擊殺,以二對一和鬼切周旋,但敗亡也不過是遲早之事。
“淺田,不錯。”遠方躲避着依舊噴吐着光束的離子炮猶如閑庭信步一般行于風沙之中的妖異男子淡淡的對這一幕做出評價。
不過以30出頭之齡就能坐上傑彭帝國軍方将領前十位置的男子,憑借的并不是擁有着這片星空下最年輕的高級一級機甲師之一的傲視群雄的機甲操控天賦,而是所有戰術推演都在星空第一強國大鷹帝國的皇家軍校中獨占鳌頭以及所有指揮的戰鬥未嘗一敗的天資。
他當然明白自己的屬下在做什麽,随着他的手勢,從四面同時狂飙突進的鬼切機甲改變了戰術,就像是遊弋着的狼群,等着獵物在痛苦的折磨中露出破綻,然後再撲上去撕咬,一口一口的,讓獵物徹底絕望。
以雷霆萬鈞之勢一舉踏平曙光軍事基地固然很爽,但高傲如妖異男子,在此時也不得不承認,以目前曙光基地顯示出來的士氣和戰鬥力,他想踏平這個有着完善防禦的軍事基地,也不得不付出極爲慘痛的代價。
他倒不是特别在意麾下的戰損,隻要戰略達成,就是這幫精銳全部殁于此又有何妨?他在意的不過是返回傑彭後的名聲,堂堂“名将之花”親自出馬,西南聯邦不過一個小小的邊境哨所就使其損失慘重,那就不是他所願了。
畢竟,皇家機甲營上将團長雖然聽着很強大,但也不過隻是有着上千台機甲供他驅使,哪怕都是精英,可那,那有指揮着數以百計的星艦數萬台的機甲數以十萬乃至百萬千萬的大軍來得更誘人?
現在的位置,不過是他輝煌人生路上的一個小小階梯,不太遙遠的未來,還有無限可能,妖異男子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那現在,就給淺田鋒一個機會,看他是否能彌補他先前的過失吧!而聯邦人,那個先前履曆平平而今卻讓他頗爲驚豔的聯邦少校,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呢?妖異男子的目光中竟然帶着些許期待。
對于這位張開雙臂希望擁握星空的妖異男子來說,2000米之前的小型戰場與其說是戰鬥不如說更像是場遊戲,他并不在意這場遊戲的結局,唯一感興趣的是對手的反應。但對于基地裏的聯邦軍人們來說,那無疑是一場煎熬,戰友的生命和軍人的職責壓的讓人幾乎喘不過氣。
“命令,全軍所有。。。。。”當秦沖語帶艱難的準備下令時。
戰場形勢,突變。
“米小妹,還記不記得老子教你的那一招兒!敢不敢用?”中尉排副的怒吼聲在公共頻道裏響起。
已經傷痕累累的秦武士,突然停下了,面對着剛剛撕扯下自己一塊胸甲輕巧後退的淺田鋒,停下了。
然後,手一松,将手掌中的合金刀丢下,空空如也的巨大機械掌,竟然四指合上,露出中指朝上。
一指擎天。
很通俗很直白的星際通用式手語。
在基地軍人們看不到的角度,已經被撕掉胸甲露出大部分透明材質駕駛艙的米斯左手握着操控杆,右手也高高的沖着前方,和他操控的秦武士一樣,一人一機甲,一指擎天。沖着對面無比強大的敵人。
這,就是那一招?基地軍人們的腦袋都是蒙的,就算是想罵人,但你特麽也不能丢了刀吧!
看得最清楚的,自然莫過于米斯對面不過五六米遠的淺田鋒莫屬,本帶着譏诮的嘴角瞬間有些僵硬。
貓戲老鼠,最樂意看到的是獵物的絕望,獵物絕望之中露出的獠牙和利爪甚至能讓他更興奮。
這種挑釁,看似有些無賴,更多的其實是不屈。
“既然你這麽喜歡死,那我就成全你,當着你所有戰友的面,像捏蟲子一樣捏爆你。”淺田鋒有些陰郁的聲音從鬼切中傳來,聲音大得足以讓數百米外的人聽見。
然後,鬼切猛然加速,合金刺朝着秦武士的胸前掏去,不過這一次,淺田鋒是打定主意,不一下殺死那個膽大包天的聯邦機甲師,而是像他剛剛說的一樣,将他挖出來,然後用機甲手掌握着,慢慢加力,讓他的同伴們聽着他骨頭一根根被捏斷的聲音,一定賊刺激。
“151,158,159,可以撤離,基地會掩護你們!”秦沖的聲音響起。
“米斯,我命令你,啓用逃生裝置!”張無退的聲音在鬼切啓動之前,就已經傳遍公共頻道。
編号1093158的秦武士裏沒有回答,另外兩台秦武士也是一片沉寂。
沉寂的令人心悸。
而那時,淺田鋒的合金刺已經臨近秦武士的胸前,但秦武士卻是不閃不避,任由噴吐着離子芒的合金刺破開胸甲,沿着駕駛艙的邊緣,滑過。
淺田鋒的目光中滿滿的都是殘忍。下一刻,殘忍微微一凝。
秦武士主動敞開的雙臂竟然猛然下落扣住鬼切的雙肩。這是?做最後的一搏嗎?淺田鋒微微一愣,繼而滿臉譏诮。
拿着刀對他的五級裝甲都沒多大用,用抓的就可以?
但秦武士不光是有雙臂,還有雙腿,兩條巨大的機械腿借着雙臂支撐盤上鬼切機甲的腰,那模樣。。。。。。。
如果說是一雙戀人,這姿勢,自然是兩人嗨的飛起,但親眼目睹這一切的人偏偏知道,那不光是兩台機甲,而且還是兩個無時無刻都想将對方弄死的機甲師,這姿勢,自然是有些詭異莫明了。
“竟然是摔跤之技?”淺田鋒不由有些好笑,垂下有些醜陋的頭顱看向自己胸前已經露出大半個透明機甲艙裏的米斯。“你認爲,這會對我有用?”
伸手拉起面罩,露出清秀而蒼白年輕的臉,因爲劇烈震動而大口吐血的米斯沒有回答,轉頭看向縫隙中另一邊的戰場。
另一邊的戰場上,另一台鬼切機甲猝不及防之下,也被一台秦武士拽住了機械臂,兩個鋼鐵巨人糾纏在一起,但鬼切機甲可任意扭轉360度的反關節讓他占盡了上風,一柄合金刃已經戳進了企圖和他近身作戰的秦武士胸部。
米斯的眼裏閃過一絲痛楚,教他機甲摔跤術的排副,也沒了。
扭頭看向醜陋的機甲複眼,滿眼痛楚大口吐着鮮血的米斯卻是笑了。“沒錯,你可以在0.1秒的時間裏幹掉我,也可以在2秒鍾内甩掉秦武士,哪怕我的秦武士使用的是古代摔跤中的裸絞之技!”
“但,你别忘了,我不是一個人在和你戰鬥啊!那邊還有我的好幾百戰友們呢!你猜,他們會不會放過你?”米斯笑得很燦爛。
“八嘎!該死!”淺田鋒所有的好笑和不屑全部凝固在臉上,合金刺猛然戳下。
“爺爺,我帶了個傑彭鬼子的腦袋來見你,你會開心的吧!”米斯的喃喃自語聲在公共頻道中輕輕蕩漾。
終至無聲!
女兵們美麗的眼中,強忍許久的淚水終于忍不住滑落。
“開炮,開炮!給老子開炮!”秦沖的手砸在指揮席上,皮開肉綻。
。。。。。。。。。。。。。
PS:剛看完國慶閱兵式,當看到殲二十起飛的那一刻,我熱淚盈眶。那是對先烈最好的緻敬,山河已無恙,這盛世,如您所願。編号81192,收到請回複。(很多資料裏顯示,81192爲誤傳,其實當天的飛機編号應爲81194,但風月認爲,編号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坐于機艙中的那個人,那個永遠會停留在你我心中的軍人。人民,不會忘記。)
(本章完)